“你!”刑警指着黄庆的鼻子,愤怒得语塞。
    乐然重重喘着气,胸口与肩膀明显起伏。
    “好了。”沈寻揉着他的后颈,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安抚道:“我跟你保证,这个人一定会受到惩罚。乖,不要冲动。”
    黄庆苍白的脸在视频中显得愈发狰狞,他的声音经过电波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似人的气息:“如果我走开,曹老汉会怎么想?他一定会觉得,我会去告发他。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刑警:“这就是你成为他共犯的理由?”
    “是他邀请我的!”黄庆开始竭斯底里,“那个女的穿成那样子出门,摆明了就是想被男人上!哪个正经女人晚上穿那么暴露出门?她,她活该!遇不到我们,难,难道她就不会遇到其他人?曹老汉操了她,让我一起上,我是无辜的,谁让她那么贱呢?她还哭呐!你们要抓要判刑都找曹老汉去,我认识他,知道他住在哪里。我提供线索,你们放了我,啊?”
    沈寻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来征城缉凶会正好撞上一桩强奸案。犯案者毫无悔改之心,甚至将责任推卸到受害的女性身上。
    ——她为什么要深夜出门?
    ——她为什么穿那么少?
    ——那条巷子夜里危险,她为什么要去?
    ——她活该被强暴!
    人性的卑劣在黄庆身上爆发,宛如一个巨大的毒瘤,在被戳破时淌出恶臭不堪的脓液。
    有多少人说过与黄庆相似的话?
    有多少人在目睹伤害发生时,冷嘲热讽,认为错的是受害人?
    他们不是犯罪者,却是犯罪者的帮凶。
    地上的污迹被清理干净,黄庆犹自说道:“我是无辜的,曹老汉才是强奸犯,我只是路过!”
    “寻哥。”乐然已经冷静下来,眼中含着杀手般的冷光,“当年黄庆在网上‘讨伐’林骁飞时,想的是不是也是——我是无辜的,那么多人骂风飞78,我也骂两句怎么了?我是无辜的,大家都去风飞78家泼油漆,我也泼两桶怎么了?”
    沈寻搂着他的肩,没有说话。
    花崇和柳至秦并不知道发生在另一间审讯室里的闹剧,坐在他们对面的楚皎正近乎平静地讲述自己与易琳琅的恩怨。
    “我给他当了多少年‘枪手’来着?记不清了,总有五、六年了吧。当‘枪手’比用自己的笔名写作赚钱多了。我一个毫无名气的作者……不,我算不上什么作者,顶多算个写手,当年我一天埋头写两万字,一分钱都卖不出去,没有网站肯和我签买断合同——买断合同你们知道吗?就是我写多少字,网站给我定额的钱,后面就算我的小说火了,我也分不到一毛钱。我只能签分成合同,收入和网站平分。这么写了几个月,收入根本养不活我自己。”楚皎看着自己的手,说得很慢,“我只能当‘枪手’,那样起码不会饿死。”
    “易琳琅很有钱。他是富豪的独子,但没几个读者知道。他把自己包装成勤奋善良的追梦美少年——呵,他当然‘勤奋’了,日更一万字,其中九千字都是我们这些‘枪手’完成的。”
    “你在给他当‘枪手’期间,也以自己的笔名创作。”花崇说。
    “你们查得真清楚。”楚皎双手交叠搭在桌沿,“没错。虽然当‘枪手’很来钱,但我不想一辈子给人当‘枪手’。人嘛,总是得有点情怀的。我当初温饱都不能保证,当然无法追求理想。我一边当‘枪手’,一边还在一家汽修店打工,你们肯定都查到了。后来,我生活不成问题了,甚至过得还不错,就想追一追我的梦。”
    柳至秦道:“你想写出属于你自己的小说。”
    楚皎眼睛亮了亮,“没错!”
    “这是你与易琳琅决裂的关键?”花崇明明是提问,语气却如肯定一般。
    楚皎神色轻微一变,干笑道:“他偷了我的作品,他是个最卑鄙、最该死的人渣!他指责别人抄袭,其实他才是抄袭界的宗师!”
    “慢慢说。”花崇冷声道。
    “现在正在热播的那部剧——《玄天山河》,你们看过吗?”楚皎问。
    “听说过。”
    “那里面最关键的一条剧情线,是易琳琅强行从我手上买去的!”说到这里,楚皎发出一阵怪笑,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仿佛有血即将从眼角淌出。
    “那是我当时正在创作的小说,《怀战》中的剧情线。他在看过之后,强迫我卖给他。”楚皎深深吸气,“如果我不卖,他就要毁了我!”
    “毁了你?”花崇还是那副漠然的姿态,“怎么个毁法?”
    楚皎摇头,“你们理解不了的,你们理解不了……”
    “你不说我们怎么理解?”柳至秦道。
    楚皎沉默许久,再次开口,“网文圈也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你是‘大神’,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想让一个毫无名气的作者滚蛋,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甚至都不用自己说什么,只需让粉丝意识到,你不喜欢那个人就行了。当你想要针对某个人的时候,自然有成千上万的脑残粉为你前赴后继。”
    花崇听说过娱乐圈捧高踩低,不知所谓的“网文圈”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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