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抹去了, 恶报应在他自己身上。”
    “你说掌门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掌门的想法, 谁能猜的到。”
    等候已久的通讯兵终于有机会说出药草有害和假道士的问题。师军长心里早下定论,还是投出一抹“你怎么不早说”的责怪眼神,挥挥手让底下的军人把行骗的假老道抓起来, 又让人安抚村民, 公布草的危害。
    师军长身一转,望着身侧戴帽青年, 想起认错人一事有些尴尬, 正要上前说几句,一个人挤了过来, 用背挡住他的视线。
    孙教授是个爽快人, 骂假老道时不留情面, 赞叹起陆寒霜也毫不吝啬言语,抬起手就要往陆寒霜肩上拍, 良嘉很有眼色凑过来抓住孙教授的手, 情真意切道, “咱们还是讨论讨论治病的事,感情可以慢慢叙嘛。”
    “对对对, 人命关天。”孙教授一点没发现良嘉的用意,询问陆寒霜有无办法,陆寒霜报出一个药方,孙教授揉揉耳朵,以为听错了,复述了一遍,道,“其他药材先不说了,你确定主药是红薯?”
    陆寒霜点头,村民只是长期待在释放魔气的植物附近,不小心吸入过量魔气,一时神经错乱,把这些魔气排出体外便可。他了解这个世道对“不科学”事物的态度,明白不宜多说,只简明扼要道,“通气。”
    孙教授重新拿起药方,琢磨出点意思,顿时有点难以置信,“……你这药方吃了,该不会就是为了让人放屁吧?”
    陆寒霜瞟了一眼孙教授脸上“医”观炸裂的表情,微微点头。
    即使治病办法简单到难以让人理解,在孙教授的力挺下,专家小组确定了这个药方并没有太大问题,通过了方案,先找一个志愿病患试验一番,效果喜人。
    寂静深夜,马山坡下四个村子的灯火大亮。
    热闹得好似白昼。
    四下里全是“噗”“噗”“噗”“噗”“噗”“噗”让人害羞的声音,不论村民对药汤的作用有多讶异不解,喝了不到半个小时,一个个随着一声声响屁,渐渐停止呓语,开始恢复清醒。
    陈留在屋子里踱步,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胖男人不解道,“病情得到遏制不是好事么?你怎么还忧心忡忡的?”
    陈留停下脚步,“那个假道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会供出药草是我们给他的,这会儿总指挥忙着抓紧时间治病没功夫审人,等到病情稳定他有心思处理假道士了,咱们也就有麻烦了。”
    对于这次疫情的爆发,陈留已隐隐猜测多半跟他脱不了关系,“你就没有发现,第一批爆发病情的村民,全都是进山给咱们打工的?”
    “你是说……”
    陈留点了点头。
    两年半前,他还是一个高学历打杂小弟,雄心壮志下来,可每天不是打打字,记录记录会议,就是帮文化水平低的村长们写写公文报告,村官任期将结束,面对未来出路他很迷茫。
    直到有一天,一个村民无意中发现山中有金石,想上报政府,找他商量。当时他整颗心跳怦怦直跳,仿佛看到一条金光大道摆在了眼前。
    任期的最后半年里,他拦下消息,考察了金矿情况,串通了贫穷的马脚村、马面村、马腰村、马尾村四村一起“发家致富”,几位村干部与当地村民合资,借着陈留堂弟——身边这个胖子伪造的富商身份,买下两座山头。
    金是国家战略资源,不仅集资的有钱村民把非法私采的事瞒得死死的,连得到丰厚工资的村民也不会嚷嚷出去。在四个村子的默认下,大家合伙蒙蔽起政府,表面顶着建庄子的名头,频繁进山,闷声发大财。
    就在不久前,他们与进行勘探的地质专家商量着划出一片,开通新矿道,正当他们准备下手时,圈定的区域内一夜间长满不知名的杂草,他们清理了杂草。一开始,工作的村民只是偶感不适,精神不济。待连根拔起的杂草堆成一堆,便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发生好几起施工意外。时长日久,从某一天开始,村民间便爆发怪病,一个个魔怔起来。
    陈留作为统计病患的人,很容易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这些人的病情跟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草有关系。
    陈留说了自己的推测,陈堂弟道,“所以,你这段时间才会让我大晚上找人跑上山去烧草?”
    “可惜,疫病完全没有得到遏制,反而快速蔓延。”
    “那他们如果追查出病因,咱们掘金的事不就暴露了?”陈堂弟这才想通,胖脸刷得就冒下一层冷汗,“那可怎么办啊?”
    “我让你收集那个银色的草,就是为了早日解决村民的病,让这帮子兵早点离开,省得发现什么端倪。”
    药草是陈留无意中发现的,山上一头同村民症状相同的癫狂的羊吃了那种草,便停止了乱叫。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把这件事上报专家组,而是托了那个老道士出手,是因为在不久后,那只羊便开始口吐白沫。他摸不准药效,只想赶紧先把这批军人糊弄走,生怕那些子村民胡言乱语着就把山中的事不小心说漏嘴。至于有什么后遗症,也是之后再和几位村长慢慢讨论的。毕竟人与动物不一样,或许人吃下去没有那么严重的后果,而即使真有人出了问题,这世道也没有钱摆不平的事,一万不行十万,十万不行百万,他守着一座金山,足以不动声色平复这场风波,哪怕事后追究起死人太多,也完全可以想办法把锅甩到假道士行骗身上。
    “咚!”陈留锤了下桌子,谁知道这老道士这么没用,一下子就暴露了。师军长安排治病时严禁底下宣传陆寒霜的事,而深夜里,马腰村的消息还只在马腰村村民中间传播,陈留此时还不知道陆寒霜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不能让那个假道士有张口的机会。”陈留对陈堂弟交代了一番,让他下去赶快办。
    ……
    师军长给陆寒霜安排了一个民居。
    风声呜咽。
    月华淌入室内,在窗台与地板上洒下一片薄光。陆寒霜蜷缩在床上,拨弄着佛珠熬着月升中天的痛苦,夜风拍打窗户,随着陆寒霜或颤抖或流汗而越来越急切,仿若关怀。
    待圆月微斜,陆寒霜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开了窗。
    夜风迫不及待涌进来包裹住陆寒霜,吹得衣服烈烈鼓动,陆寒霜望了望天上努力遮着圆月月光的云朵开始往旁边散去,一向寡淡的面上掀起些微波澜,轻语,“现在该到帮你治病了。”
    陆寒霜点着额角,此时还有些虚弱,他勉强再撑开一次神识,大面积向徐徐燃着黑烟的山林深处扩张。
    只见山间灼烧着魔心草。
    魔心草、魔心草。
    顾名思义,是魅惑人心的东西,常被魔族使用。魔心草用根部抓取土壤中的营养,草根便是魔气唯一泄露的口,当根植地下时影响并不大,即使途经长有魔心草的地方,也顶多晕眩一会儿,离得远了吸吸新鲜空气便好了。
    偏偏不该把草全部铲出来,根部暴露在空气中,导致魔气外溢,影响地气,致使当地村民中招。
    而最不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大肆燃烧魔心草,随着黑烟弥漫,整个马山坡上空魔气大涨,地气紊乱。
    若天道有形体,地气便是它的皮肤,地气的变化如同各种皮肤病,现在便像得了牛皮藓,风声呜咽是天道因为痒而发出的声音。
    微风擦着陆寒霜的脸颊,他仰头望天,“别急,快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从中看到了一个让道门走入台前不用再遮遮掩掩的切入点。而关于位面融合那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也等到了可以说的时机。
    一夜过去,病情治愈快到不可思议,师军长早上从床上醒来,感觉以后甚至会怀念起这种放屁声,一路上笑得睁不开眼,副官跑来说了一个消息:关押的假道士逃跑了。
    “抓人有他们这的片警,你急个什么?”师军长惦记着鸣金收兵,摆道回府,让副官把情况交接给当地警局,自个则慢慢悠悠走向安排给陆寒霜的民居。
    “这真是多亏了您,让我捡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师军长敲开陆寒霜的门,便热情说个不停,表达感谢之意。
    陆寒霜打断他的话,“有事?”
    “嗯,这次解决了疫情,我们就要收队回军区了,来跟你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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