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的虽不是很热,可太y底下烤一两个时辰,也不好受。
    慕雨眠见两个少年蔫耷耷地,都没了吵嘴的jing神,心下不忍。
    “表哥……”
    萧承微沉的表情松了松,才道:“跟我进来。”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随萧承去了书房。
    “你们既为同窗,理应和睦相处,因口舌之争大动g戈,岂是君子所为?”
    曲越偷偷回嘴:“我还是个孩子,不是君子。”
    萧承笑觑他一眼,“你既这么说,可是不把自己当男儿?”
    “我——”曲越噎了一下,脸se憋得酱紫,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
    萧承没多说教,让两个人对着墙,大声诵读那些“君子小人”的明贤语录。
    温子恒小心回过头,有点可怜兮兮地问:“老师,我爹是不是真的很不好……”
    萧承最不待见“大人荒唐,小孩买账”的事,对温子恒的父亲是一百个不看好。可有些道理,说多了他未必理解,只道:“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既觉得你爹行事不妥,更要督导自己,做个与他不一样的人,为自己争光。”
    小胖墩倒是个有志气的,认真嗯了声,摇头晃脑地诵读起来。
    慕雨眠直觉自己给萧承添了麻烦,多年伶仃辗转的生活让他心里没来由产生不安,生怕再因此招人厌烦,所以g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书院的人,谁都不见了。
    只是温子恒的父亲温宝仁,si心不改,连着j日没堵到人,竟抬着j顶红木箱直接找上了萧承。
    萧承见他一通忙活,脸上没什么表情,淡然坐在上首喝茶。
    温宝仁叫人把东西放好,理了理身上那金光耀眼的大氅,朝萧承躬身一揖,“岳父大人!”
    萧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有些不悦地放下茶盏,道:“温老板这是何意?”
    温宝仁t着脸道:“先生表m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实乃难得一觅的好nv子,温某仰慕已久,今日特奉上聘礼,明媒正娶,望岳父大人成全!”
    萧承实在听不下去了,以往只道他不着边际,如今看真是混账!
    辈分不分,上门就叫,这是哪门子的明媒正娶!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温老板既知是我表m,这声‘岳父大人’我可担不起,请回吧。”
    温宝仁摆摆手,不在意道:“嗳,长兄如父嘛,只要先生答应,温某必以八抬大轿迎娶慕姑娘!”
    萧承顿了一下,眼里都快往外迸冰渣子了。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么?
    “这事我断不会答应,请回!”
    慕雨眠闻得动静,刚进厅堂,温宝仁面上一喜,过去就将人缠上。那双眼发亮的样子,着实让慕雨眠浑身发mao,急忙躲到萧承身后。
    萧承陡然一怒,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都抛诸脑后了,抬腿就是一脚,连人带箱踹了出去,金银珠宝撒了一地。
    温宝仁亦没想到平日看着彬彬有礼的萧承居然会动手,在地上咕噜了一圈,脸上满是错愕。
    “我顾念令郎,不与你计较,望温老板自重。”
    温宝仁坐在地上,直到萧承带慕雨眠拂袖而去,都没敢吭一声。下人七手八脚来扶,才痛呼出声。
    慕雨眠知道温宝仁也算当地土豪,担心他找萧承麻烦,萧承却没当回事。
    “温宝仁其实不是什么大j大恶之人,只是行事太过荒唐,欺软怕y,态度一y他也不敢胡来。”
    慕雨眠并未觉得松一口气,心中惴惴。
    她果然如人所说,是个祸水不成?走到哪里都会惹事……
    萧承见她眉尖若蹙,道:“此事与你无关,勿要多想。这锦y城方圆十里有姑娘的人家,没一个不被温宝仁下过聘的,都不是新鲜事了。”
    慕雨眠听他如此一说,忍不住笑:“这却夸张了些。”
    萧承看她眉眼渐开,心中亦陡然一轻,唇角微g,“b这更可笑的事不在少数,之前还误把府尹卫大人的夫人当做未出阁的小姐,也是抬着聘礼就去了,被卫大人赏了二十板子,如今还是本x难移。”
    慕雨眠微微掩口,略显惊讶:“这人怎么……”
    “很蠢是不是?”萧承接过她没好意思说完的话,抚了抚手,“也幸而蠢,不然真成了城中一害。”
    慕雨眠不禁替温子恒可惜,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爹。
    温宝仁虽是个怂包,可养的一群妾却不是省油的灯。见温宝仁一瘸一拐地回来,当下就不依了,翌日便闯了书院要说法,闹得街坊邻里全出来看热闹。
    温子恒小小年纪也觉得丢人,听着同学起哄,又羞又气,窝在书桌前直掉金豆子。
    曲越看不下去了,道:“你在这儿哭顶什么事?回去给你爹哭去!”
    温子恒不想搭理他,换了个方向继续嚎。
    曲越啧了声,趴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通,温子恒chou了chou鼻子,问:“这样行么?”
    “保管行!你可是你们家的独苗,这等机会都不会利用,笨si了!”
    温子恒听了曲越说的话,回家对着他爹就是一顿嚎,直嚎得惊天地,泣鬼神。
    温宝仁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心肝宝贝直哄:“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爹给你出气去!”
    温子恒坐在地上蹬着脚,声泪俱下,“你们天天去书院闹,同学们都笑话我!我书也念不下去了,以后还怎么考状元!怎么名扬天下!怎么为祖宗争光!怎么娶老婆!人家都说我爹连自己小老婆都管不了,以后准要被算计光家产,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哇——”
    温宝仁听着,又欣w又羞愧又生气,当下把后院一众小妾全叫来批评教育。
    有不f气地道:“我们也是为了老爷好,总不能平白叫人落了脸!”
    “对啊,不过一个书院先生,有什么了不起!”
    温子恒一听,瞪起了眼,“要不是爹去缠我师娘,老师怎么会生气!”温子恒说罢又是一阵哀戚,“老师以前那么器重我,现在好了!我声誉大跌,老师肯定觉得我是块朽木!哇——”
    “爹错了爹错了!”温宝仁转头呵斥那小妾一顿,急得哄温子恒。
    “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我脸都丢光了!哇——”
    “乖儿嗳,别哭别哭!爹定把脸给你找回来!明日……不不不,今日就去给你老师赔礼道歉!”温宝仁说着,马不停蹄叫人备礼。
    温子恒脸蛋上还挂着两颗泪珠子,暗道:“还真管用。”
    温宝仁想起萧承上次那一脚,都不敢近身,眼瞅着萧承的黑脸,忙不迭道:“温某上次多有冒犯,望萧老师大人有大量,不要因此怪责于犬子,该怎么器重还怎么器重!之前我有眼不识泰山,在此祝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和和美美!早生贵子!”说罢领着一众壕奴拔腿就跑,生怕萧承拒了他的礼,这般y给人丢下,就当是成事了。
    萧承和慕雨眠都来不及cha句话,只得改日雇了人,将东西还回去。
    温宝仁一看,这可坏了,礼都被退了,可见萧承气还没消呢。于是,绞尽脑汁想了个负荆请罪的法子。
    慕雨眠清早出门买菜,一开门就看见温宝仁背着根棍子光着膀子跪在那儿,吓得菜篮子都扔了。
    萧承知道后,好说歹说才给劝回去了,散学时逮着温子恒,无奈道:“差不多就行了,不然明日,你爹就要领着一堆妾来我门前跪着了。”
    温子恒吐了吐舌头,跟后面的曲越对了个眼。
    萧承一人给了个脑瓜崩,“书不好好念,就鬼主意多。”
    曲越还邀功:“我们可是给老师解决了个麻烦事,老师奖励我们什么?”
    萧承又要抬手,两个少年急忙跑开了,碰上刚回来的慕雨眠,脆生生喊“师娘”。
    “要回去了?路上小心。”慕雨眠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对他们的称呼也都习惯了。曲越自来就叫她师娘,怎么也不改,温子恒便也跟着叫,表哥叫她不要多心,她便只当是个口头禅。
    “师娘明天见!”
    “明天见。”
    萧承自然地接过慕雨眠手里的东西,一道往后院走着。
    清明过后,天气也渐渐暖了起来,院里的j株桃树打上了花b,点点粉红,烂漫醉人。
    慕雨眠忍不住探手去折,一踮脚却连枝都够不着,便往起蹦了蹦。
    萧承停下脚步回头,便见她一蹦一蹦地折花枝,荷j绿的裙摆下,小巧的绣鞋若隐若现。
    萧承不由轻笑,走过去折了枝给她。
    “谢谢表哥。”慕雨眠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手里的花枝。
    萧承微微闪身,脑海里乍然就响起那首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今年这桃花开得真好。”萧承道了句,目光移向粉颊边那枝桃花。
    慕雨眠不疑有他,欣赏地点头,“要是再多些就好了。”
    “城外青萝山倒是好去处,这时节估计有不少去赏花的人了,等过两日……”
    “先生,有您的信!”华叔蓦然惊破一院宁静,打断了萧承的话。
    萧承由不得有些挫败,看华叔的眼神带了丝咬牙切齿。
    华叔直觉哪里不对,忙将信递上,跑去找华婶了。
    萧承看见信封上“乖儿亲启”四个字,眼角一chou,拆开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再不娶亲隔壁老刘家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云云。
    “姨母他们可好?”
    萧承把信折好,哼笑一声:“生龙活虎的。”居然还威胁他,要来锦y捣蛋。
    “那就好。”慕雨眠大抵也知道姨母开始的用意,只不过表哥既对她无意,她也不想纠缠,能有一处栖身之地,已经万分感激。
    “娘说了,若你在这里住得不惯,便派人来接你回扬州。”萧承拢了拢袖子看向她,s心里倒有些不想她答应,毕竟这个“田螺姑娘”什么都通,助他良多。
    慕雨眠微微摇了摇头,“这里挺好,表哥回信的时候代我说一声,勿叫姨母费心了。”
    “我知道了。”萧承一瞬间就觉得气顺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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