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绝抱着橙汁坐在旁边,颇有些新生的茫然和惊讶感。
    这和宿舍里那个爱撒娇又到处乱蹭的戚麟,简直不是一个人。
    成熟与自信的气质渐渐流露,连侧影的俊朗也在光影下格外清晰。
    他坐在钢琴旁边,黑白琴键就如同生了羽翼一般自由轻盈,所有的旋律都如绸缎绫罗般任由调遣剪裁,连同音域高低变化的也都是信手拈来。
    戚麟在戏剧表演上青涩懵懂,可在钢琴旁边,连神情也如同个熟稔到极点的老手。
    他弹唱时犹如脑海里满是岁月的吟游诗人,充沛的感情与琴声交替环绕,而刚才还平庸老套的主题曲被改动了旋律和串花,再进行变调和唱法改进,竟如灰姑娘陡然穿上了散着星光的华丽长裙一般。
    “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犹如泪痕,”他的指节纤长白净,音色也清澈动听:“修改成记忆最终——成为了我的囚牢——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犹如泪痕。”
    三段连着升KEY,连着跳了三个八度,而绝望又激昂的感觉也呼之而出。
    他们互换了角色,开始改变另一方的另一面。
    “听这里,断层要卡好,不能有明显的抽气感。”戚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转身把修改好的曲谱递给江绝:“你试试看看?”
    江绝虽然认识五线谱,但视唱能力还不算太娴熟。
    他提了一口气,略有些笨拙的唱了一遍。
    戚麟歪着头听完,摇了摇头道:“唱歌和台词的发音不是一样的。”
    一个要掌握横膈膜发音,一个要熟练气泡音。
    他自然的牵起他的手,让他也坐在了琴凳的一侧,随手揉了揉江绝的脸,温热的指腹贴在他的喉结上方。
    “放松……就像打哈欠那样,”戚麟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耐心的如同哄小孩睡觉一样:“气流走到这里时发出断续的低音,就好像漱口那样。”
    “气流共鸣的位置是从后咽壁上升到鼻咽和头腔,”他另一只手用手势引导着江绝转换着气流和声带的振幅:“跟我一起唱,记忆终究——成为我的囚牢,很好,升八度——”
    两个人默契的和着琴声一起升调,交错的声音犹如两只夜莺在林间穿梭。
    “可你不再回首我们是否早已错过——”
    “不要抽气,也不要一口气梗在喉头唱完全程,喉头保持放松,继续——”
    从高潮处的唱法,到低音部分的回旋与抒情,每一段的唱法都被细致又清晰的教了一遍。
    他教江绝的方式,完全是从当初江绝教自己时的模式学来的。
    拆分有难度的地方,一个小段一个小段的过,把难点和重点整理到笔记上,做类似的同步练习。
    就连引导气流和胸腔的手势也一模一样。
    江绝的专注度简直令他感到惊喜。
    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和忸怩,他唱歌哪怕会找不到音准,哪怕一直在犯新手都会犯的错误,可学习的投入程度和领悟速度也明显的让人颇有成就感。
    他们仅仅只有一个晚上,到了明天,一个要加紧舞蹈声乐的排列准备进组,另一个要回大学里疯狂补课补作业。
    时间从晚上八点,走到了凌晨一点,又走到了凌晨四点。
    他们在乐器房完成了一整段歌的所有细节处理,又直接去了录音室把DEMO的混音和阿卡贝拉也处理搞定,母带都做出来了一份。
    等两个人终于关了电脑决定休息的时候,天空都已经微微发白了。
    “也许我们可以去吃个早餐。”戚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我家公司的蛋卷特别特别好吃。”
    江绝还在看那份曲谱上红黑夹杂的标记和重点解释,有几分不确定:“我有点担心魏导会不会收这样的改编。”
    有几个地方的旋律的变奏和改写太明显了,虽然确实非常好听,但——
    “你只用告诉他,这一份DEMO的作者是戚麟。”
    少年扬起了笑容。
    “没有人能拒绝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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