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刘家在后院圈的地足够大,只需要在云中书院隔壁空地加建便可。
    说到建房宋宜均提了个建议,加盖了宿舍之后,原本四合院里的西厢便可以打通了再设一间教室,把真知堂再分出一级,专门给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上课,此建议当即被刘学渊采纳了,并起名为大道堂。
    土坯房造起来相当简单,四五个汉子至多七天时间就能盖好一间,再纳上几日待泥土干透便能入住。
    既然都是盖房刘学渊做主给宋氏父子在刘家院里多盖一间屋子,如此一来刘家院里一共有五间屋子。
    但五间屋子只有正屋和厨房所在的那间是连在一起,其它屋子都各自独立,下雨下雪天来往十分不便,刘湛主动带着小弟们用木头稻草搭个走廊把五间屋子全部连起来。
    工地建设热火朝天,自刘家开始盖房宋凤林每日都会来这看看,每次都踌躇着想上前帮忙可又碍于自己完全不懂无从入手,只得每天在这纠结着。
    之后,刘学礼散布了消息没几日陆续有人家求上门来,因后来求学的人多了刘学渊也设了门槛。
    耕读学子必须有基础得通过了他的小考才能入读,又立下规矩书院每月沐休三天,农忙时节以耕地为重,而每逢大节全院休课。
    宋宜均身体渐渐回转,宋凤林便每日背着他到院子坐一坐或背他到教室去授课,每日一刻也不能离。
    刘湛远远的看着觉得有点可惜,啥时候才能勾搭上先做个朋友?
    回去之后刘湛想了一夜好不容易绘制出来一张图纸,天一亮便迫不及待的去寻张小满他爹。
    张富生惊奇道:“你想在椅子下面安装两个轮子?”
    刘湛道:“宋先生腿脚不便,如果有这样一张椅子,他自己便能四处移动无需时刻要人照顾。”
    张富生明白的点头。“你这张图还有些错漏之处,容我想想如何改进,能帮到宋先生我自然义不容辞。”
    一个月之后云中书院扩建的工程大体完工,开荒便提上了日程,刘家新开的荒地开在哪里已经定好了,宋家的荒地须在天茫村范围,所以动土前要到天茫村去圈荒地登记入册。
    次日,刘学渊让刘湛随他一同去天茫村百户长那给宋氏父子登记荒地,宋宜均腿脚不便由宋凤林代为画押。
    山路弯曲,刘学渊走在前面,宋凤林走在中间,刘湛殿后。
    越往上走山中雾气越重,拐了几道弯之后前方陆续可见在开的荒地和几处简易草棚。
    天茫村真的太穷了,刘湛心里不禁也有触动,开荒的人家哪里能有粮食吃?
    野菜草皮树皮是唯一可以充饥的东西,如果他们一家被发往天茫村……简直不堪设想。
    忽然宋凤林踉跄了一下刘湛眼明手快的扶住才没有摔倒。
    “你还好吗?”
    宋凤林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不小心踩空了。”
    只有刘湛看出来此时他的脸色煞白,见他强忍着刘湛也没有戳破。
    若不是有刘氏相助他父子二人来到天茫村只有死路一条。
    一路无言,再往里走些便是天茫村的聚落,之所以成为聚落是因为那些房屋几乎都是大小草棚,唯一最齐整的泥坯房子便是百户长的家。
    刘湛早前就听说过天茫村的胡百户是因为得罪上峰才被发配过来开荒,据说人也不怎么好说话。
    “请问胡百户在吗?”刘学渊站在门外有礼的问。
    “我便是。”这时屋里走出一名穿着短打满脸黑胡子的壮汉。
    刘学渊拱手道:“小民是刘学渊,此次前来正是为宋氏父子登记荒田。”
    刘湛心里正想着这传说中脾气不好的胡百户会不会刁难他们,怎想下一刻那胡百户立即拱手回礼。
    “原来是刘院长,久仰大名,快请进。”
    果然读书人最高!
    “婆娘!快沏一壶茶来。”胡百户声如洪钟的喊,又让刘学渊坐在上首。
    大人们谈事,刘湛和宋凤林只安静的站在一旁当背景。
    胡百户一听刘学渊此番来找他的目的立即豪爽的挥了挥手。
    “这是小事,先生只需告诉我荒地开在哪里,我再登记入册便可,根据惯例新开的荒田在来年开春方统一丈量,那时才要户主前来画押。”
    这也是避免了佃户虚报数量,不怕报多就怕报少,这与偷税漏税的道理一样。
    正事解决了,刘学渊又和胡百户闲拉家常了一会,胡百户话语一转。
    “刘先生,明人不说暗话,吾是泥腿子出身目不识丁,因出言不逊得罪了上峰被发往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恐是再无出头之日了,吾有一子,年方十四,还望先生能收为学生,有何重活累活便让他去干,要打要骂亦随先生。”
    刘学渊忙拱手道。“胡百户言重了,既是胡百户之子刘某岂有不收之理,刘某定当倾囊相授!”
    胡百户高兴得站起来。“吾明日定当亲自带上拜师礼拜见先生!”
    不过出来一会又收了个弟子,刘湛不禁在心里再次打趣,果然不管古代现代老师都是受人尊敬的职业。
    第13章 志不在此
    万事已定,云中书院也开始了红红火火的开荒造田,在一个月内书院就招收了十三名耕读学生,因刘学渊有意控制着学生质量,学生的人数尚在缓慢增加。
    从此,云中书院也开始了上午劳作下午上课,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刘湛跟众耕读学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包括曹壮张小满等几人也都一并按耕读模式上课。
    开荒造田并不容易,先是翻地,因齐云山土质多碎石一边翻地还要捡石头。
    接着是磊田埂造梯田,齐云山的田地都开在山坡上,翻地翻出来的石头正好用作磊田埂。
    最后便是引水路,田造好之后还需灌水浸泡,水浸透了便可根据时节种些晚种的作物待来年再种水稻。
    刘湛扛着锄头走在前边,几个半大的小子跟在他身后。
    曹壮大嗓门兴高采烈的说着:“头儿,上回你教给我的那套拳法可厉害了,以前我只靠摔跤一次只能打两个人,用上那套拳法我一个能顶十个。”
    “头儿!原来大壮的拳法是你教的?!”
    “什么拳法?什么拳法?”
    “头儿!我也要学!”
    “头儿!我也要!”
    刘湛转身,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这不还要开荒造田嘛,等农忙过去了我便亲自教给你们。”
    “听到没有?都给我好好开田去,开完田再来学武。”曹壮得意地抬起下巴。
    见曹壮俨然如绝世高手般的姿态教育人,刘湛心里好笑,面上还是高深莫测的继续往前走。
    经过大半个月的造田,刘家圈的这面山地已经有了梯田的雏形,昨天刘学渊已经带着老手们去开渠引水了,只待把旱地泡透便能种些粗粮。
    荒地第一年的收成不会多好,根据军中的惯例荒地第一年收成归佃户,来年秋收便要按例交税。
    别看第一年不用交税佃户便能占些便宜,事实上此时春耕时令已过,能种的粮食作物只有耐寒的粗粮。
    且荒地改田泥土瘦不拉几,收成能有三分之一就谢天谢地了,来年春耕还得备下新田的稻米种子,两账相抵佃户能不亏算不错了。
    刘湛走在前头忽然愣了一下。
    学子们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各处翻地,刘湛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人,特别与众不同的气质。
    “你怎么在这里?”刘湛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跟前。
    宋凤林没有说话只是学着别人的动作翻地。
    “我爹不是要你帮忙教孩子习字?”刘湛侧头想看他眼睛。
    宋凤林躲开他的视线良久方道:“上午没课,半大的孩子也来帮忙了,我没有理由留在书院,而且……”
    “而且什么?”
    宋凤林抬眼扫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翻地。“谢谢你给我爹造的轮椅,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人侍候了。”
    刘湛不只给宋宜均设计了轮椅,还有像椅子那样的马桶。
    宋宜均只是双腿废了腰还能动,从一张椅子移到另一张椅子并不难,因此也就不需要时刻要儿子照顾,更重要的是有了轮椅宋宜均明显健谈开朗多了。
    宋凤林心里感激,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我只是出了个点子,把东西做出来的人是张大叔,别看张大叔胡子邋遢的,他做的木工精细得很,质量也好。”刘湛笑道。
    宋凤林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低头继续翻地。
    突然刘湛伸手握住他的锄头轻松夺了过来,一个眼色不远处的李小连立即跑来拿走了锄头。
    “这不是你做的事。”刘湛平静的说。
    他握住宋凤林的手翻开来看,果不其然水泡都烂出血了满手都是血污不知道得多疼,而眼前这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想把手废了?不写字了?”刘湛不知觉的提高了嗓音。
    宋凤林抽回手没说话,满脸淡漠。
    刘湛在心里勾唇,好啊,够倔。
    “跟我来。”
    刘湛回头发现人没跟上,没好气的说。“要我扛你?”
    宋凤林略犹豫但真怕刘湛会扛自己,这些日子他可是也听说过刘湛的“威名”,只得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林子边的小溪旁,大人们正在上游开渠引水,下游这边也能听到动静。
    小溪两边是松树林,溪流在巨大的鹅卵石间潺潺流淌,朝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宋凤林坐在巨石上有些失神,仿佛还身在尊贵无比的安国公府,而他还是那名优秀且骄傲的公府世孙。
    刘湛在树林里拢了一把柴火熟练地摆开,宋凤林发呆那会他已经用湿泥土包了两个野鸡蛋煨到火堆里用小火慢慢焖。
    刘湛看着他发呆的侧脸,作为过来人他知道宋凤林此时定在缅怀过去,心中要有多悲伤就有多悲伤,曾经刘家人也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甚至二房宁氏没能抗过来就这样疯了。
    “我过了下个月生日就十六了,你多大?”刘湛一边扒拉柴火一边说。
    宋凤林闷闷答。“我十五。”
    “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冬天。”
    “你要比我小半年呐,那你以后就叫我湛哥吧。”
    “……”
    宋凤林看着溪水没有说话。
    刘湛再接再厉的找话题。“我听爹说,你家出事的时候,你娘正好带妹妹回娘家省亲躲过一劫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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