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呐,老朽死不足惜,只可惜了你正值壮年,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徐牧远叹道。
    张泰宁字国安,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与徐牧远成了忘年交。
    “为将者,死无惧。”张泰宁刀削般的脸扯了一笑。
    “吾若侥幸不死。”徐牧远重重一哼。“必与周氏不死不休!”
    昨夜得知燕军大军逼近,周澶非但不增兵给阳关,竟让周随带走四万人驻守晋阳。
    这个完全不懂兵法的贪生怕死的老小儿,徐牧远愤懑难平。
    北军兵力本就不足,聚于一处还能搏得生机。
    如今阵前分兵,给阳关只有六万守军,晋阳城加上颜氏军只有八万守军,燕军号称三十万大军,若燕军也分兵,后果不堪设想!
    “庸才误国啊!”徐牧远悲叹。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燕军乌压压的前锋军围了给阳关,徐牧远已经做好死守的准备,怎想燕军竟围而不攻。
    给阳关中的诸将无不骇然,燕王果然分兵剑指晋阳!
    与此同时,斥候陆续把最新战况快马送达天苍村兵营。
    “报!大将军命周随率四万大军回防晋阳城!给阳关守军只有六万人!”
    “报!燕王亲率三十万大军在昨日午时逼近给阳关!”
    “报!燕军分兵十五万攻打晋阳城!给阳关围而不攻!晋阳城告急!!”
    刘湛一身戎装坐在高堂,他森冷的听着斥候不停传来的战报。
    诸将聚于一堂分次左右,大家无不严阵以待,表情庄严肃穆。
    同时暗中密切关注周澶动向的死士也回来了,宋凤林握着密信稳步踏入高堂,言简意赅。“周随昨夜带着睿王跑了,瞒着所有人。”
    刘湛哈哈大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跑哪了?”
    “往鹿鸣渡口过了湟川。”宋凤林拂了拂袖子坐在刘湛下首。“我已命人去接曹美人和皇长孙,就是不知道周澶临走前有没动杀心。”
    两人也曾想过派人暗中保护,但是想到周澶要杀一个孩子多的是机会,他们派人去也于事无补。
    “那老小儿估计都吓尿了,哪里还有工夫管乡下的野种。”刘湛嗤笑。
    以周澶那胆小如鼠的性格估计早就吓得不行了,光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如今燕军已经围了晋阳城,北军守不住晋阳城,若是晋阳城破,燕军势必沿着驿道进入山阴地界。
    刘湛没心思管北军的事,但是晋阳城破后的危局,他不得不提前准备。
    “若晋阳城破,小小一个山阴县又如何能守住。”刘湛点了点舆图上的位置。
    敌众我寡,固守实乃下下之策。
    刘湛傲视前方,他巍然不惧带着可定山海的气势,深邃而沉静。“此战只能攻!绕其后方,杀入燕国腹地,从麦子坳北上直取燕国王庭!”
    燕军举全国之力来犯,国中定然空虚,只要杀入腹地掏了燕王老巢,前线燕军必然大乱。
    如此可解北疆危局。
    刘湛想到的燕王怎会没想到,早在上午斥候便已经探察到燕军的动向,约有五万燕军正往通天关方向而来。
    “那五万燕兵是拦路虎,必须全歼!”刘湛铿锵有力道。
    楚军号称二十五万大军,实则只有十二万人,燕军号称三十万大军,确实有超过二十五万的兵力投入战场。
    燕王此人有大谋略,周澶分兵晋阳正中燕王下怀,燕王对给阳关围而不攻,主力攻打晋阳,只要晋阳一破,给阳关就是一座孤岛。
    刘湛预测晋阳城守不住多久,倾全城之力最多能挺半个月。
    燕军拿下晋阳再回头攻打给阳关,前后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能把两城拿下,接着就是沿着驿道攻占齐云山。
    能不能保得住晋阳城,就看齐云军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直捣燕王庭。
    这是一场博弈!
    刘湛沉着的颁布一道又一道军令。
    “传本将军军令,即刻起岑州戒严,各县县令县尉组织守军青壮封城,山阴县尉姜长富,立即组织士兵将通往晋阳的驿道山路等全部阻断毁坏。”
    “本将军不在时,诸事由宋先生代为主持,内外一应事务生杀大权宋先生都可自行决断。”
    “曹壮领左军营,李小连领右军营,各校尉副尉清点士兵,随本将军下山与燕军决战!”
    此战,刘湛出兵两万,余下一万守军分布在各县,山阴县两千兵,武源县三千兵,其余各地一千。
    各县令县尉得了军令立即组织青壮成立民兵,如此加起来各县守军能超过万人。
    当然这些地方兵力在燕军大军面前,如蜉蝣撼树般不自量力。
    但是刘湛没有后退,刘家人没有后退,营中诸将的亲眷,士兵的家属,所有的一切都在齐云山上,所有人只有一个信念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后退半步!
    两万士兵分成长龙下山。
    宋凤林站在通天关城墙上目送岑州六县的好儿郎。
    出征前刘湛让每一个士兵都在武器上系上红带子,风吹起了长枪陌刀长弓上的红缨,蜿蜒如红色的游龙。
    红色的军旗在风中猎猎,齐云二字印入军魂。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踏出通天关,宋凤林收回视线,忍住眼中的酸涩,他摒弃一切杂念,昂首抬头时丹凤眼中无一丝迟疑。
    “封关!”
    长空万里,烈日灼心。
    周树口外的荒野,齐云军整军列阵。
    三千重甲盾兵两千长枪兵拼接组成半圆拒马阵,长枪锋利的突刺在铁盾外,铁盾与长枪组合宛如铁甲巨兽燕军铁骑无法正面突破,只能绕击侧面。
    拒马阵中央布置五千弓箭手,燕军冲锋之初以箭雨压阵,箭矢射空弃弓近战。
    与此同时拒马阵左右各三千陌刀骑兵和两千长枪骑兵,与被拒马阵分流的燕军正面冲锋。
    此阵刘湛带领诸将演练过多次,尤其是拒马阵,每一个步骤都刻在了身披重甲的盾兵脑海中,他们的使命就是顶住铁盾,只要拒马阵不破燕军就进不来!
    荒野的尽头,燕军前锋军蜿蜒如黑龙一般最先出现在众人视野。
    此时刘湛还没下令,拒马阵铁盾还没支起,燕军将领乌克楚见楚军居然下山迎战当即仰天大笑。“此战首功是我的了!”
    乌克楚带了三万步兵两万铁骑精锐,他的任务是打下通天关,从后方突破楚军防线。
    怎想楚兵竟然自不量力下山来正面交锋,燕军铁骑平原作战所向披靡,试问乌克楚又有何惧。
    刘湛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左手拉缰,右手提着陌刀,他在阵前来回走动检查军容。
    “告诉本将军,你们害怕吗!”
    “不怕!!”大家山呼回应。
    “牢牢记住演练的每一个步骤,记住你们是一个集体,只要阵在人就在!”
    齐云军呐喊声久久不散,他们军容整齐,士气高昂。
    刘湛麾下一共三万人,他不是不能全部调集下山,在刘湛眼中两万人对战五万人,跟三万人对战五万人没有任何区别。
    历史上多的是以少胜多的战役,打仗并不是人多就行。
    此时燕军开始列队。
    燕军作战方式向来粗暴,不管敌军摆怎样的阵型,燕军铁骑冲锋一波也就毁得七七八八,而后步兵压上去推进,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对面。
    燕军铁骑有这个粗暴的资本!
    乌克楚扬起下巴。“一万铁骑准备。”
    燕军铁骑身披黑色重甲在阳光下透着死神一般的可怖气息,在旌旗的指引中燕军铁骑有次序的列队阵前。
    与此同时,刘湛打了个手势。
    哨子声响起,铁盾兵和长枪兵立即动了起来,迅速各就各位。
    重甲盾兵双手撑住盾牌把手,扎起马步重心下沉肩膀抵住盾牌,每一个人动作都十分规范标准,没有一人出错也没有一人慌乱正确的组合出拒马阵。
    第二声哨子响起,弓箭手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在烈日下,拒马阵铁盾反起刺眼的光。
    乌克楚看不真切那是什么,他也不在乎,他的兵力倍数于楚兵,在他眼中这不过是楚兵垂死挣扎罢了。
    燕军吹响了号角。
    一万燕军铁骑立即如离弦的箭奔腾而出。
    弓箭手的队伍前方,指挥的千户长一直举着手中红色旌旗,当旌旗落下那一刻,箭矢齐发!
    流箭刺不穿燕军铁骑的重甲,只射了一波刘湛便抬手放弃。
    战鼓声响起,拒马阵左右的陌刀骑兵和长枪骑兵立即迎上被拒马阵分流左右的燕军铁骑。
    这是陌刀骑兵的首战!
    带着红缨的齐云军和浑身漆黑的燕军瞬间交织在一起,燕军铁骑手中的重剑长五尺,而齐云军手中的陌刀长十尺!
    噗噗噗——冲在最前面的燕军铁骑甚至还没能近身便相继倒下。
    刘湛冲在最前面,他旋动手中的陌刀,借着冲力一刀将那燕军铁骑拦腰斩断,又旋一刀左侧的铁骑也斩于马下。
    曹壮、郭东虎、牛士禄等十几个力超五百斤的超级力士更是一刀下去连人带马劈成两段。
    另外长枪骑兵表现也不差,这些长枪兵的枪头都用火石冶铁的技术改良过,一枪能扎穿燕军铁骑的重甲,虽然不能像陌刀手那样一刀致命,但是守住后方绰绰有余。
    最先交织在一起的燕军铁骑眨眼间尸横遍野,无一燕军铁骑突破防线。
    乌克楚远远眺望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到铁骑没有突破楚军的防线,这不应该啊。
    “搭云台!”他皱着眉头大喊。
    平原作战没有高地,将领想要纵观全场只能站在云台上,此番出兵乌克楚没想过会与楚兵正面冲锋,因此只带了攻城的器械。
    士兵慌忙去砍树搭云台,但是已经晚了。
    仅仅半个时辰,燕军铁骑便只剩下稀稀落落。
    “怎么回事!”乌克楚心中大骇,下意识想要增兵再探虚实。
    “将军,不可再派铁骑!”副将立即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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