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宋凤林便无声的仰天长叹,完全不敢回头看郭东虎他们的表情。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步一步就让刘湛闹得人尽皆知,分明一开始他就说好了不能告诉旁人。
    宋凤林欲哭无泪,又恼又气的又顶了刘湛一手肘,奈何男人的腹肌跟铜墙铁壁似的,倒把他自己的手给磕酸了。
    “疼了吧。”刘湛呵呵的笑,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宋凤林好看的侧脸正不高兴的紧绷着。
    宋凤林比之早年变了不少,脸上的线条越发分明,英俊得令人心驰神往。
    刘湛的目光又落在那挡着白嫩脖子的高高衣领上,他最近喜欢从后面咬着宋凤林的脖子办事把那折腾的有些惨不忍睹。
    内秀于心,外毓于行,二十五岁的宋凤林正是最好的年纪,刘湛忽然找到自己在床事上为何越发凶狠的原因了。
    就是这种高山仰止不可亵玩的气质激发了他血液里的兽性。
    最怕某人突然安静,宋凤林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一把将刘湛越凑越近的脸推开。
    “你敢在这里试试!”咬牙切齿。
    “不敢,我就看看。”刘湛秒怂,继续把下巴搭在宋凤林的肩膀上,像一头慵懒的雄狮。
    队伍很快出了晋阳地界,沿途有商旅远远的便避开两旁。
    山路蜿蜒,一侧是群山,一侧是村庄梯田。
    “夫人,今年秋收我陪你下乡视察。”刘湛故意这样喊,满脸赖皮。
    宋凤林懒得应他,拉着马缰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在乡间奔跑,身后的骑兵整齐划一的尾随而走。
    此番刘湛把他身份公开,周氏必定会有所动作,尽快强大自身才是上策。
    “入冬前还要再开辟几处新村,你想办法多弄些人回来。”宋凤林想起了开荒一事。
    刘湛懒懒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还有,这次赏出去的地具体划在哪里也要定章程,各县周边的地都有主了,只能往林子深处去划荒地。”
    荒林改田也得好生规划,宋凤林想到了更多要安排的事情。
    刘湛闻着鼻息里的冷香迷了眼。“你决定。”
    宋凤林没好气。“你得过目。”
    “好。”刘湛双手又搂紧了一些。
    刘湛赖皮躲懒宋凤林拿他没办法,不说政务宋凤林想到晋阳。“晋阳有些复杂,你打算怎么处置?”
    刘湛睁开了眼。“养蛊。”
    “什么?”宋凤林错愕。
    刘湛眼中透着残忍。“让他们在晋阳城斗个你死我活,斗剩的我再去收了。”
    晋阳城各方势力混杂,刘湛若在此时强势介入,势必各方都得罪了,虽然刘湛不怕得罪人,但是他也不是混不吝的没事惹事给自己找仇家。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内斗,同时把水搅浑了是人是鬼便也一目了然,刘湛收网时也好做取舍。
    宋凤林立即就明白了刘湛的意思。
    晋阳城是个庞然大物,光是大小浊吏就有上百名,大世家有颜氏这样的豪门,地方豪强更是多不胜数。
    强硬收入囊中刘湛自己也得伤筋动骨,加之还有周澶在推波助澜,这种时候不能操之过急。
    今日刘湛要表达的是立场,他要划分地盘,先明确告诉这些人晋阳城是他的地盘。
    继而在每一个人心里都种下刘湛要搅乱晋阳的错觉,按捺不住的地方势力自然就会冒头有所动作。
    却说周澶,回到将军府才发作气得砸了书房。
    这三年刘湛一直扮演着见识短浅的寒门形象,周澶昧下他的战功记在周随名下,周澶以为刘湛是敢怒不敢言。
    他以为给刘湛十个胆子也不敢越过他和睿王,然而他措了,刘湛不是不敢,而是时候未到。
    周澶喊来麾下谋士,到场的却只有稀稀落落三两人,其他人不是称病就是不告而别,此事又把周澶气个倒仰。
    能当谋士自然不是傻子,刘湛如今被宣帝正名是齐云山上说一不二的将军,晋阳城确实也在齐云山地界内。
    除非宣帝开口把晋阳城摘出去不归刘湛管,否则周澶怎么闹都站不住脚,此事哪个谋士敢冒头,别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沛公离脸色难看,他跟另外两个谋士站在角落,谁也不敢挑话头。
    周澶砸够了负气的坐在上首,他怒气冲冲道。“你们说说,如何让刘湛知难而退!”
    三人眼观鼻鼻观心,书房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怎么,你们平日不是骂刘湛骂得最狠吗?如今见他高升,你们就怕了?”周澶脸色阴郁。
    三人不说话,周澶便主动提出来。“用那宋氏子做文章,你们草拟一个章程出来,无论是指摘刘湛通敌叛国还是别的罪名!立即给本将军拟出来!”
    三人无不脸色煞白。
    宋氏灭门惨案天下无人不知,宣帝与宋氏有仇因私报复是其一,周氏趁机推波助澜借覆灭宋氏执掌朝堂是其二。
    实际上天下人都知道宋氏无罪,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根本不至于将宋氏合族下狱满门抄斩。
    有谋士汗如雨下,他终于顶不住的扑通跪下。“大将军请恕罪,在下才疏学浅,无法胜任,自请离去。”
    他说完也不管周澶什么脸色立即夺门而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当年这桩惊天大案,周澶想要翻出来诬陷刘湛,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这不是他们小小一个谋士承受得起。
    再说回来,刘湛已经是一方大员掌百万百姓数万兵马,又位于边陲要地,怎是周澶想要拿捏就能拿捏,搞不好……余下的沛公离和另一名谋士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恐怖的沉默中另一名谋士也抖着声告辞,屋里便只剩下沛公离和周澶。
    “怎么,你也想走?”周澶面容狰狞。
    沛公离心里在天人交战,一方面他不想跟刘湛彻底结仇,一方面他又不舍周氏这艘大船。
    短短三年他从白身到官居粮道,从被家族无视到渐渐有了话语权,他太在乎身上这身官袍了,他也想戴金漆梁冠,他也想位居朝班进入大楚的政治核心,他想得到更大的权力。
    “臣……”沛公离满头大汗,恍惚间身体已经替他做了决定。“臣替将军分忧。”
    信使带着怀中的奏折飞驰出晋阳城。
    与此同时,齐云军击退十万燕军的捷报先到达京城,宣帝龙颜大悦。
    三日后周氏递上给徐牧远请功的折子,有周氏抬轿徐牧远最后得了个从二品的忠武将军虚衔荣休,圣旨已经出发前往给阳关的路上。
    之后沛公离亲笔周澶盖大将军大印的周折递送入京,周大丞相握着儿子这封奏折纠结良久。
    他拿不准这封奏折递上去会不会波及周氏自身,但是周大丞相想到近来各世家有冒头的迹象,纠结数日之后他最终决定把这封奏折当庭面呈。
    毫无疑问,这本奏折在第二天早朝引起了轩然大波。
    根本没有人在意奏折里说的齐云将军与那宋氏子勾结叛国是否属实,所有人都在想宋氏灭门一案已经过去十年,周氏突然翻出来说是什么意思?
    天下人都知道宋氏灭门是冤案,周氏当年借着覆灭宋氏掌握朝堂权柄还不够吗?
    周氏还想得到什么?
    又或者周氏又想灭了谁?
    陈氏吕氏戴氏刘氏赵氏方氏徐氏等等,这些与周氏不对付的世家无不精神紧绷之极,握着朝板的手气得发抖!
    指鹿为马的事情一次也就够了,周氏别欺人太甚!
    周大丞相目不斜视。“启奏陛下,宋氏叛国通敌,齐云将军与宋氏子勾结,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恳请陛下收回齐云将军都督北疆的旨意,并令其并入北军,由大将军统御。”
    偌大的紫宸殿静得落针可闻。
    如果不是御座距离有些远,朝臣一定能看到宣帝气得扭曲的面孔。
    要说宣帝登基以来后悔做过什么唯有一件,就是不该年轻气盛将宋氏灭门,一开始确实是大快人心,但是宣帝很快便发现事情失去控制。
    周氏握着宋氏莫须有的罪名把事情越闹越大牵连甚广,被罢官处置的大臣多达上百人。
    有些官员根本与宋氏无关,周氏明里为宣帝查办宋氏,暗地里却行那党同伐异的勾当,整个朝堂风声鹤唳。
    短短一个月周氏便掌握了朝堂上下,之后再没有世家敢与周氏为敌。
    周氏得到了权柄名利,而宣帝却承担了所有恶名。
    十年来宋氏一案已经成为了京城禁忌,也是宣帝的禁忌。
    一开始宣帝还没想明白他的目的,直到周大丞相要求将齐云军并入北军归周澶统御,宣帝明白了,原来周氏故技重施想要的是兵权!
    周氏已经得朝堂权柄执天下牛耳,还想要得到更多的兵权?
    到底是谁有不臣之心!
    宣帝看着满堂寂静的大臣,他心里慌了,竟然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大丞相?
    周大丞相挺胸直视宣帝,摆明了态度此事无须多议他在等宣帝圣旨。
    “启禀陛下,睿王求见!”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
    原来是睿王回来了,周大丞相眉头一蹙,怎会如此凑巧。
    宣帝立即道:“宣睿王!”
    睿王满心欢喜,他连王府都没回第一时间就来拜见宣帝,随同的还有赵恒甫,怎想两人踏入紫宸殿却发现气氛十分凝重诡异。
    “陛下,那齐云将军乃睿王提拔的人,此事或可问睿王。”睿王和赵恒甫才行了礼,便有大臣出列。
    赵恒甫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那名说话的大臣,是他的学生卢令远。
    睿王满脸疑问,卢令远立即复述了一遍周澶的奏折。
    “父皇!此事定有人诬陷!请父皇明察!”睿王吓得面色惨白,刘湛是他一手提拔的将领,他不知道前后,只联想到了肯定是有人要诬陷自己!
    睿王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父皇!刘湛为大楚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儿臣身陷敌军也是刘湛舍命救出,刘湛确实是儿臣一手提拔,但是儿臣对大楚对父皇的忠心日月可鉴!”
    那边大丞相已经懊恼的闭了眼。
    千算万算怎想睿王会在这个时候回京,这也就罢了,都已经贵为王爷怎么还这样不经事,轻轻一吓便胡言乱语。
    当然大丞相不知道睿王这么不经吓还得赖周澶。
    赵恒甫的脸色也是难看之极,但是他早有预料,刘湛公开宋凤林的存在不是心血来潮,他们事先也有商量。
    随着齐云军的势力越来越大,宋凤林的身份迟早都会藏不住,与其被人揪住捏造不如趁早暴出来。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周澶下手这样快。
    赵恒甫把心一横,他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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