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凤林控制着北疆粮价,买卖都有定价。
    若有商人低于定价强收粮食,在北疆这可是重罪,直接抄家流放,到齐云山北面去开荒。
    有宋先生撑腰,每年农户秋收后出售粮食都有底气,价格不合适扭头便走,粮行伙计还只能客客气气的说话。
    秋收之后则是北疆大小市集最繁华热闹的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大集,百姓采买年货热闹非凡。
    尤其是鹿鸣渡口上的大集最为有名,就连湟川对岸的百姓也特意渡江过来赶集。
    只见当年的泥路都被石板长街替代,宽阔的道路两旁是两层楼高的临街店铺,街面上摊贩众多,人潮拥挤。
    之后北疆入冬,大雪覆地,百姓各归各家猫冬,整个北疆也沉寂了下来。
    冬日的将军府。
    张小满来传递汉中的最新消息。
    “长子暴毙?”刘湛靠在罗汉榻上捏着烟杆。
    张小满坐在下首兴致勃勃的述说。“武威将军有意自立为王,这不几个儿子都想当太子。”
    唐崇健的二子跟三子联合,骗了长子外出野猎趁机把人杀了,回来说是遇到了西戎部队推脱。
    但是纸包不住火,那天正巧被几个外出的农户瞧见了,不久就传得沸沸扬扬。
    “将军,你猜怎么着?那武威将军居然没处置两个儿子,葬了长子这事就算了。”
    刘湛扯了扯嘴角。“听过九狗一獒吗?”
    张小满愣愣摇头。
    “猎人为了培育最优秀的猎犬,把九只幼犬放在地窖里不给吃喝,让九只幼犬互相残杀,剩下的一只便是獒。”刘湛淡淡吸了口烟,一语道破。“唐崇健这是在养獒。”
    在唐崇健心中被杀的长子就是夺位失败的弃子,他前后续弦共娶过四任妻子,每个妻子都生下了多个儿子。
    十一个嫡子这样多,也难怪唐崇健不在乎。
    “还是将军看得明白。”张小满恍然大悟。
    不过刘湛打从心底不赞同这种方法,如今汉中正面临西戎的袭击,年年战乱,正是需要齐心协力的时候。
    结果身为一家之主一军统帅竟默认儿子们自相残杀,试问麾下部将如何看待?
    “西戎兵力庞大,汉中形势波诡难测。”刘湛沉吟片刻。“岑州与汉中接壤,须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早两年刘湛就想过在洮水河设关,只是那时北疆局势未稳不想节外生枝便搁置一旁,如今北疆已定也是时候把边关都建立起来。
    “去信吕知州,要他与岑州校尉共同建造洮河关,明年开春立即动工。”
    张小满得了令立即下去拟信,再派人送到岑州。
    就在张小满前脚刚走,宋凤林后脚便进屋,见他满面笑意刘湛也忍不住一笑。
    “夫人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刘湛示意他过来坐。
    宋凤林确实高兴。“家里来信,熙儿怀孕了,已经有四个月。”
    因着宋凤熙怀孕早期胎像不稳,按习俗不能宣说以免惊了胎儿怀不住,这不已经稳定了才敢去信告诉两人。
    刘湛哈哈大笑。“那小子还有点能耐啊。”
    今年两人带着刘攸宁在晋阳过冬,刘明淙前几日刚启程回家与媳妇团聚,想必此时正对着媳妇傻乐。
    “夫人,你也给我生一个呗。”刘湛坏笑着搂住人要往榻里躺,被宋凤林一手肘顶开。
    “胡说八道。”
    “逗你呢。”刘湛依旧勾住他的腰往里带。“急着去哪,陪我一会。”
    冬日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宋凤林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卷宗,各地新增的要案大案他都要过目,也就刘湛能让他放下正事在这虚耗了。
    “要不要尝一口?”刘湛把手中烟往他嘴边凑。
    这次刘成带回来的烟丝很不错,清淡之余又不失醇香,据说上百两银子只能买到一钱,刘湛不知道的是,这是宋凤林特意差人到蜀地寻来的上品。
    “不要。”宋凤林躲开,他一向不沾烟酒。
    早年还会偶尔跟刘湛喝两杯,近年来是越发的自律。
    不碰烟酒的宋先生,身上从来只有墨香。
    见他躲开,刘湛心里痒痒,大笑着凑上去又吻又咬。
    这吻里都是淡淡的烟草香。
    火盆里烧着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屋外大雪覆地,天色渐晚。
    “将军,宋先生,要摆饭吗?”李阿三在屋外请示。
    风雪大了起来,听不清屋里的动静,良久刘湛的声音传来。“摆到房里,一会我们去房里用。”
    宋凤林到底是被缠着胡闹了一通,衣衫还完整的穿在身上,只是裤子不知道被刘湛扔到哪里。
    这里可是诸将议事的地方,竟让刘湛趁着冬日无事胡来。
    “快去给我找!”宋凤林懊恼极了。
    “不找。”刘湛赖皮的抱着他不动,唇贴着他耳朵哈气,低声耳语了一句。
    也不知道刘湛说了什么,宋凤林腾地一下满面通红,冰晶般的双瞳颤巍巍。
    刘湛眼神幽深,突然发难将人再次按倒。
    冬日荒唐,一室暖香。
    最终摆在房里的饭菜纳凉了也没能用上,李阿三只好又端回锅里热着。
    第115章 分家
    刘明淙回武源县过冬同时带回两封家书,一封是刘湛问安的家书,一封则是分家的家书。
    “咱们这是分家了?”刘学礼一声怪叫。
    三兄弟在厅堂说话,刘学礼的怪叫引来丫鬟小厮纷纷侧目。
    “这里不要人侍候了,你们先出去。”刘学渊遣了下人。
    刘学逸又说了一遍。“湛儿的意思是接了我们到晋阳定居,给我跟你另外置办府邸。”
    “这不就是分家吗!”刘学礼火气腾地上来了。
    刘学渊忙好声的说:“往后新将军府也用以处理公务,不便都住一起,湛儿说了,另外补偿五百亩良田,三间铺子,并刘记一分红利,乔迁时也会送上十万两银子贺礼。”
    这些家产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然是天文数字,当然如果要与拥有北疆的齐云将军比的话,自然无法比拟。
    可有些人就是拎不清。
    “整个北疆都是湛儿的,随便划一个乡给我们又如何?五百亩地?有一个村子大没有?”刘学礼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二哥任云中书院院长,还给七品的官职,我呢?”
    “三弟!”刘学渊面色一沉。“你知道一乡之地是多少吗?净胡言乱语!”
    这些年刘学逸一直在云中书院打理上下的事务,刘湛立国之后身为太上王的刘学渊不便再当院长,这个职务由刘学逸担当合情合理。
    至于宋宜均,他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刘湛打算给予大学士的官职,负责主持科举。
    反观刘学礼这些年一直游手好闲,早年还会在书院帮忙打下手,刘家越发富裕之后便不再做事。
    家里的女眷都不知道,但是刘学渊很清楚,他在外面还养了两房外室,孩子都生五个了,成日也不知道跟些什么人混在一起。
    “我哪有胡言乱语!旁人都这么说,我是他嫡亲三叔,给我一个乡怎么了?”刘学礼理直气壮。
    “凭什么送你一个乡?你莫不是喝花酒把脑子喝傻了。”刘学逸说话耿直,此时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有这说话的本事当年怎么不见你跟着上战场去?若是你自己打下来的,莫说一个乡了,一个县都给你。”刘学逸翘着二郎腿满脸讥讽。
    这话把刘学礼气个好歹跳着脚回骂。“你得了官定然威风了,我一个白身出去多没面子,多要点地怎么了!”
    刘学渊听得头疼,自己这三弟年纪都不小了,还凡事都爱嚷嚷。
    “行了,这样吧,我私下再补给你两百亩地。”刘学渊本着息事宁人。
    结果刘学礼一听更火了。“你们都把我当什么了!二哥有的职务给我一个又如何!上一回,我提议让家里小辈去衙门学习也被拒了,湛儿就是诚心的排挤我!”
    刘学逸整个没好气。“你还有脸提这事,你瞒着我带上我的名字搞这出,幸亏湛儿没计较。”
    厅堂争执的声音引来了家中小辈,刘学渊刘学逸都不欲再多说。
    “行,我找娘去!”刘学礼负气出了厅堂往后院去。
    出了厅堂刘学礼火急火燎的去寻老太太。
    “娘!”
    “湛儿要分家!”
    老太太正靠在炕上打瞌睡,被刘学礼一嗓子给惊醒了。
    “您还在世怎么能分家?湛儿就给这么点东西,甚至连一个官身也没给我,就这样把我分出去了?”刘学礼竹子倒豆般的宣泄心中不满。
    “娘,你怎么不说话?”
    老太太靠着软枕,满头的银丝,双眼却黑珍珠似的明亮。
    如今她这大孙子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庞大,不仅拥有庞大的齐云军,藩镇更是涵盖湟川以北,还有那日赚银子如流水的刘记商行。
    这一切都是大房一脉的家业,二房三房这些年也够本了,有些事情趁早划分清楚,以免她这老太婆一去更加掰扯不明白。
    “分了也好。”
    “什么?娘?”刘学礼愣住。
    “就分了吧。”老太太摆摆手。“我乏了,你下去。”说完不再理睬刘学礼。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刘学礼一脸的阴鸷。
    “怎么了?我听说要分家了?”三夫人方氏倒是满脸的喜悦,分家之后就可以当家做主了,这是好事。
    “我决定了!”刘学礼咬牙。“咱们回帝京老宅去,你给岳父去信,要他给我在京中寻份差事。”
    三夫人都愣了。“回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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