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忙吗?
    连诀收到沈庭未发来的消息时,身旁的导购正在喋喋不休地向他推荐店里的新品,连诀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六点。沈庭未上次主动发消息过来,还是几周前向他汇报胎儿的检查结果。
    连诀问:怎么了。
    沈庭未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等连诀回复,又发过来一条:我有点不舒服……你今天能不能早点回来?
    其实沈庭未向来是有分寸的人,难得有几次失了分寸,借口都是他嘴里所谓的‘发情’。连诀没见过沈庭未这么矛盾的人,他平时表现出的样子是内敛和温和的,却又偶尔显露出与这份恬静相驳的急躁。昨晚那句“性瘾”是连诀在几番抑遏下为了激起沈庭未的羞耻心才随口而出,现在冷静下来,却又不禁猜测,沈庭未是不是真的有‘性瘾’?
    他一边回复知道了,一边打断导购的推销,对她说:“有没有再轻薄点的。”
    导购顿了一下,他又说:“布料软一点,最好穿在身上没有束缚感的。”
    导购看了看他,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克制过后的恍然笑意,对他说:“有的,在这边。”
    连诀跟着导购朝店里一个稍微隐蔽的角落里走,导购引导他去看透明货柜里的软蕾丝内衣,对他说:“这种主打就是贴身无感,面料柔软亲肤,款式也很……”
    连诀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说:“都包起来吧。”
    司机等在商场门口,替连诀开了车门,目光留意到连诀手中购物袋上显眼的商标,表情有些微妙。
    连诀没注意到,从上了车就盯着手机,司机问:“连总,回家吗?”
    “嗯。”连诀看着屏幕里躺着的几条消息,对司机说,“快一点。”
    连诀回到家里,康童正跪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搭上回没搭完的灯塔乐高,看到连诀今天这么早回来,一时手里的零件都忘了要安在哪儿。
    他惊讶地看着连诀:“爸爸?”
    “沈叔叔呢?”连诀走进来。
    “未未说他有点累,回房间休息了。”康童说。
    连诀听完就径直朝楼梯方向走去。
    上到二楼的时候,连诀又好像有所预感,原本走得很快的步子放慢了许多,最后停在距离沈庭未的房间只有几步之遥的自己的房门口。
    他按下门把手,推开门,入眼只有一片晦暗。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空气里还弥漫着清早醒来时那股淡淡的甜味。
    连诀走进门,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门边的柜子上,没等反手将门合好,一股比房间里的味道要更浓郁的甜酒气就朝他袭来。
    身后没关严的门板被连诀用后背撞上,连诀的反应很快,抬手用手臂轻轻抵住沈庭未的胸膛,动作堪称小心地避开他隆起的小腹,对他说:“慢点。”
    待沈庭未贴着他站稳了,连诀才缓慢地抬手回抱住他的后背,沈庭未额头被汗打湿的发丝被冷气吹过,贴在连诀下巴上泛着凉意。
    沈庭未的手顺着连诀的西装外套摸进去,紧紧搂住他的腰,急促的呼吸在黑暗里被放大,他用下巴蹭连诀系紧的衬衫领口,鼻尖贴着连诀脖颈光滑而附着体温的肌肤:“我忍不住……对不起……”
    连诀意识到他在为临时把自己叫回来的事情道歉,一句没事还没说出口,沈庭未搂在他腰上的手就不安分起来。
    沈庭未的手沿着贴身的衬衫摸上他的胸口,掌心的热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上连诀的肌肤,沈庭未难得地缺乏耐心,在他身上没摸几下就抬起手毛毛躁躁地去解他的领带。
    连诀被沈庭未推在门板上,沈庭未的额头抵着连诀的肩,鼻尖不时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在连诀肩窝带起一阵痒意,手上的动作也迟笨,手指勾着领带扭结半天解不开,于是从解变成了扯拽。
    连诀被他几次勒到脖子,原本被他搅乱的呼吸也沉下来,他抬起胳膊抓住沈庭未的手,略微有些粗粝的指腹重重地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明显的责备:“怎么这么笨?”
    他将自己的领带从沈庭未手中抽走,轻而易举地解开丢在旁边的柜子上,又去解自己领口的扣子,沈庭未的身体贴得更紧,仰着头急匆匆地朝他脖颈凑去,将温热的唇贴上连诀的脖子。
    连诀仰头倚在门上,下巴搭在沈庭未的发顶,环住他的后腰,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身体反应展现给沈庭未,沈庭未扯开连诀的领口,炙热的鼻息喷洒在连诀颈窝里,毛茸茸的睫毛扫过肌肤,让连诀顿时又燥上几分。
    连诀单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环住沈庭未后腰的手从衣服下摆探进去,大手在他光滑却布着薄汗的后背肌肤上揉搓,他的吻擦过沈庭未的耳尖,气息灼灼:“我抱你去床上?”
    沈庭未的脸贴着他的脖颈,喘息着低声说了句:“不用。”
    连诀搂紧他的后背,反身将他压在门板上,将两个人的姿势调换了方位,腿顶入沈庭未的双膝间,不由自主放轻的语气比起劝慰更像是忍耐到了极致的自我提醒:“在这里你身体会受不了。”
    沈庭未轻声说了没关系,于是打散了连诀全部的抑制力,他低头吻住沈庭未衣领下露出的光洁雪白的后颈,沈庭未的后颈太敏感,就好像光是被他嘴唇擦碰过就受不了,连带着抓在他的领口的手收紧了些。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空气中的甜酒香气愈发浓郁,沈庭未的腺体又开始躁动不安地跳动起来。或许是连诀的荷尔蒙不如信息素来得浓烈,使得昨晚连诀给他的暂时标记无法太长时间缓解他的发情,沈庭未从吃完午饭又觉得浑身无力,他靠着意志力硬撑到了傍晚,直到准备晚餐时眼前发昏,几乎站不住,他这才撑不下去给连诀发了信息。
    他将脸埋进连诀的颈窝里用力嗅着,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连诀身上传递出令他安心与舒适的气息,然后将后颈腺体送到连诀唇边,对连诀说:“……连诀,可不可以重新标记我……”
    连诀低头吻他的动作顿住,神色微微变化。
    沈庭未紧紧扯着连诀的衣领,带着连诀的头低下来贴近他的后颈:“咬我一下好不好……像昨晚那样咬我一下,就一下……”
    连诀沉默下来,他实在搞不懂沈庭未这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但他却发觉自己对沈庭未的容忍度越来越高,竟然没有丝毫败火的意思。
    虽说对于沈庭未时不时说出的胡话感到疲惫,连诀还是低下头,凑进了沈庭未后颈那块突起,轻轻咬了下去。
    沈庭未像昨晚那样绷直了脊背,脸贴在他的肩头大口呼吸着,过了许久,他凌乱的呼吸逐渐平息下来,连同肌肤上的热度都慢慢降下来。
    沈庭未攥在他衣领的手缓慢地松开,眼睛也重新睁开,抬头看着连诀,发自内心地向他道了:“谢谢。”然后碰了碰自己热度渐褪的脸颊,“我好了。”
    连诀:“……?”
    第61章
    连诀还没完全从沈庭未突如其来的、好像带了几分撒娇意味的主动中缓过劲,又被他戛然而止的一句“我好了”给怔住,他认为自己好像被这个看上去单纯天真的沈庭未给耍了,但又拿不出证据。
    很长一段时间的缄默后,突然听见沈庭未轻声问了一句:“你饿了吗?想喝点粥吗?”
    连诀脑子里的回答几乎是不经思索,但忍耐住了没说出来,任由沈庭未反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
    沈庭未扬着头看着他,满眼的无辜与纯情,好似与刚才搂着他兴冲冲地扯领带的人不是自己。
    接着连诀的视线向下,停在沈庭未的某个身体部位——风平浪静,一马平川。
    视线到此为止之,没继续下移,连诀并不想去看自己还没平息的反应,他心烦地扯了一把被沈庭未拽乱的衬衫,一边解扣子一边转身往房间里走。
    快走到床边,又实在没压住从体内蹿到心头的火,转过头看着还站在门口的人,眼神里沾染着明显的不悦:“沈庭未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庭未看出他脸上的恼火,以为他在为临时被叫回来标记自己的事情生气,沈庭未自知理亏,也心怀愧疚,摆出每次办了连诀眼中很蠢的事时那副垂着眼睛有点可怜的表情。
    “我不知道,”沈庭未盯着脚边条纹地毯上拼接出的图案,声音越说越低,很怕会被连诀笑话似的,说,“只是我很需要你……”
    连诀解纽扣的手停了下来,沈庭未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归路上渐黄的落叶荡进平静无澜的河道里,分明很轻,平落于水面那刻却漾起层层浅浅的水纹。
    连诀对“需要”这个词并不陌生。
    小时候,“明天会有一场考试,需要你全力以赴。”
    长大后,“过两天陈老先生会有一场记者会,需要您陪同出席。”
    工作后,“这个合同需要您来签。”
    ……
    他不是第一次“被需要”,却是第一次在“被需要”的时刻表现地如此无所适从,他缓缓看向沈庭未有些躲闪的眼神。
    沈庭未的刘海有些长了,垂着头有点遮眼睛,他说完话就轻轻咬住了嘴唇,又很快松开,好像很不好意思那般,搭在身体两侧的手隐秘地捻着家居服的裤缝。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想给你带来困扰的,我……”
    沈庭未的话没说完,视线里出现一双鞋尖,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走到他面前的连诀。
    连诀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大半,敞露着精壮的胸膛,沈庭未有些脸红,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连诀的眼窝极深,从而显得眼神深邃,眼中蕴含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晦暗而陌生的情绪。
    紧接着,他的下巴被连诀捏住,连诀那张恼火还没完全褪去而微皱着眉头的脸忽然凑得很近,干燥的唇压上来,与他愣神间微张的唇贴合,然后那只原本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温柔地顺着侧脸抚上去,箍在他的脑后,将这个浅浅的双唇相触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吻。
    沈庭未与连诀接过很多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床上,情迷意乱多过触感,于是回忆就变得很难。
    他迟钝地闭上眼睛,抬手攀住连诀的手臂,胸腔下轻微震荡。
    记忆里的画面与点缀着简单的白纱与气球的注册大厅重叠,那天他指尖坠着让他在注册仪式上不停分神的钻戒,但连诀低下头吻他时的几秒他却莫名其妙地专注。
    他现在的心跳也和那天一样快。
    连诀在亲吻他的几秒,或是十几秒后放开他,沈庭未慢慢睁开眼睛,对上连诀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神色。
    但他实在没资格认为别人别扭,他自己也很不自然,甚至从连诀手臂上松开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沈庭未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毯发呆,时间有点长了,竟还注意到自己家居服下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线头,他伸手想要把线头扯断,却被线头勒得指根疼。
    沈庭未缓解尴尬的行为在连诀眼里傻里透着点不合时宜的滑稽。
    “还站着干什么,不是要吃饭吗?”连诀从他手中敛回目光,朝衣柜的方向走去,“我换个衣服就下去。”
    连诀把身上的衬衫脱掉丢在旁边。
    其实他原本亲沈庭未那下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或者是本身就是抱着复杂的想法亲的。他没压住被沈庭未撩出的火,吻上去的原意也不过是为了泻火,但沈庭未被吻的样子太专注,他也无端陷入了一种‘好好接吻’的状态。
    沈庭未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这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说了声好,他动作颇僵地转过身向外走,还非常顺手地把靠近门边墙上的灯关了。
    连诀刚打开衣柜,眼前霎时一黑。
    他的思绪被迫中断,收回神,意识到沈庭未做了什么之后,脸色也跟着黑了。
    沈庭未已经走出去几步,才猛地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人,赶紧退回来把灯打开:“……不好意思,我忘了……”
    连诀下楼的时候沈庭未已经把粥端上桌了,他用砂锅煲了生滚鱼片粥,从给连诀发消息前就煲上了,现在米糯肉软,掀开盖子香味就裹着热气扑出来。
    康童拿了勺子帮忙盛粥,第一碗先给沈庭未,第二碗才给连诀。
    连诀注意到这个顺序,心头莫名产生了一些微妙的酸意,他拿起汤匙,问沈庭未:“明天几点去医院检查?”
    因为这边的小区近于市中心,地理位置可以说是闹中取静,沂市但凡有点钱的都挤破了头往这周边搬,加上这里住了不少艺人,尽管安保不断加强,偶尔也会有神通广大的狗仔混进来蹲点拍照。其实并不是特别适合沈庭未居住。
    连诀没大张旗鼓地在这边弄一个同样的医疗室,每周约医生过来容易让人起疑,在沈庭未孕期情况出现持稳后,连诀就将他的每周一次检查身体改成了每月一次,直接让林琛在私人医院每月的闭院日送沈庭未过去,明天是第一次去医院体检。
    连诀一向不关注沈庭未的体检时间,沈庭未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说:“约了早上八点半。”
    连诀还记着余曼今天拿来的照片,他不知道那些照片是陈旭找人拍下来给陈褚连的,还是陈褚连自己找人拍的。
    如果是陈褚连自己倒是还好,陈褚连这个人虽说心狠手辣,但处理事情上一向就事论事,很少会因为琐事迁怒于旁人。但陈旭不一样,从连诀进陈家那天开始,不知道见小叔来找陈褚连平过多少回陈旭惹出的麻烦,小到打架斗殴,大到挪款行贿,没有什么他不干的。
    连诀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若无其事地淡淡道:“我陪你去。”
    沈庭未原本想问他明天不用工作吗,又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欢迎他陪自己体检的意味,于是点了点头,说:“好。”
    沈庭未觉得今天的连诀有点奇怪,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两眼。
    连诀刚将粥送到嘴里,抬眼就见沈庭未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看,然后错误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夸赞不太娴熟而显得有几分生硬:“粥不错。”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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