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染头发就能征服一个孩子,厉害厉害。
    邓昆仑只能自己进俩孩子的卧室,去收拾他们的衣服,珍妮倒是很乖,毕竟出门也不敢走的太远,只是在门口看了一下邻居家的徐冲冲带兵打仗,就回来了。
    “真香。”闻着厨房里一股肉臊子发出来的香味,她说。
    汤姆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倒是有了新发现,他下楼就跟苏樱桃说:“完了完了,咱们今天晚上很可能要挤一张床啦,婶婶,你下去睡沙发吧!”
    “为什么你们睡床,我睡沙发?”苏樱桃觉得这孩子挺爱自己的呀,怎么一张嘴,就让自己睡沙发呢?
    “因为保姆说,不要让你和我叔叔睡在一起,只要你们睡在一起,你就会把我赶走哒,哼。”小伙子想的挺美:“我会不计一切代价,让你们不睡在一起,哼!”
    这是把自己当成棒打鸳鸯的那根棒子了吧。
    “放心吧,你的小手那么脏都不知道洗,我才不要跟你睡呢,我从来不和脏小孩子睡一张床。”苏樱桃立刻反将一军。
    汤姆伸出两只小脏手手一看,哎呀,果然好脏,虽然他不想跟苏樱桃一起睡,但也不喜欢人家挖苦他手脏啊,立刻冲到洗手间,搓自己的小脏手去了。
    在苏樱桃想来,邓博士应该不会擦地,估计也就糊弄一下
    但是她完全忽略了一个工科生的动手能力。
    等她烙好了葱花饼,面汤也烧好了,以为他正在外面胡日拐的时候,出来就被整洁干净的地面给惊呆了。
    特别干净,就连楼梯都非常干净,邓博士正在擦第二遍,而且,他不是像保姆一样,拿块烂布条在地上踩,人家把烂布条改造成了拖把,而且还是一条,用起来很趁手的拖把。
    不错,看到这儿,苏樱桃心里有是一暖,这个男人她没嫁错,家务活干的太让她惊喜了。
    毕竟她梦里梦见自己嫁了三次,一婚更比一婚渣,最后那个还把她坑进牢里关了20年呢。
    “地擦完就吃饭吧!”苏樱桃于是说。
    邓博士从上到下拖完,把9.9美金的法兰绒拖把挂门外,然后,跟汤姆,珍妮三个站一块儿了,扬起双手,他举然是一副郑重其事,如临大敌的样子,然后,一副站在讲台上讲课式的语调:“我首先声明,不是因为你做的饭不好吃,而是我不喜欢吃中餐,办公室还有饼干,奶粉补贴,所以我不会吃太多,可能只是象征性的吃一下,你也别因此怀疑自己做的饭不好吃。”
    太清奇了,居然有人不爱吃中餐的。
    而且,这话说的格外自负。
    “随便你,少吃点好,省粮食。”苏樱桃说。
    刚结婚就面临着丧失房子的落差,让她已经完全熄灭了对爱情的憧憬了,要什么爱情啊,能活着就不错了对吧。
    汤姆上桌前,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爱吃中餐,我爱吃汉堡,披萨,牛排,小时候我们总吃那个,那时候的生活特别好玩,虽然m国的孩子也经常排挤我们,但我们总能吃到好吃的。”
    汤姆说的这些东西苏樱桃懂一点儿,洋人的玩意儿,她梦里梦到过,但不知道什么味道。
    不要吧,要知道,虽然大伯一家子拿她当个小保姆,但几个堂哥堂姐说起她做的饭,尤其大堂哥苏前进,总会说:“咱们樱桃,也不知道以后嫁给谁,嫁给谁包谁有口福。”
    邓博士看到葱花饼,就要想起他妈和保姆烙的葱花饼里那一股生葱味儿,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我不吃这个。”
    面汤,在他的记忆里,仿佛泔水一般,其实他也不想吃。
    但是珍妮抓了一块饼咬了一口:“哇喔,婶婶,好香。”
    汤姆听珍妮说好香,于是也试探着抓了一块,嘟起嘴,嫌弃了半天,才咬了一口。
    在嘴里回了一会儿之后,他居然努力张大嘴巴,把张薄饼全塞到了嘴巴里。
    再快速的抓了一张,又抓一张,一副小老虎崽子虎食的样子。
    邓昆仑于是也抓了一张,碳水化合物必须补充,毕竟工作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他咬了一口之后,抬头看着苏樱桃:“这里面有油,葱花也不腥。”
    “你要怕我浪费油,下回少搁点!”现在的人都怕浪费,做饭不放油。
    高大红就是,整天想要饭好吃,又总嫌她浪费了她家的油,天天唠叨个没完。
    “不不不,我觉得有油,不腥的葱花居然挺好吃。”
    邓昆仑觉得不可思议,他只在小时候吃过中餐,大概就是没油没盐巴的面糊糊,各种杂粮,观音土,荞皮灰,树皮,以及永远鼓胀的肚皮。
    在美国,美式快餐,西餐,法餐,意式菜,才打开了他对食物认知的大门。
    而回来后,保大妈或者他妈做的也还是解放前的东西,味道都差不多,没有油水,一股泔水味儿。他又不喜欢出去跟人吃饭,单位那油乎乎的食堂更是没有踏足过,对于中餐的认知,也就这样了。
    苏樱桃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你没吃过放油的饼子?”
    邓昆仑又咬了一口,没有发酵过的面粉特别软糯,让他想起西餐里松饼的口感,他自从回国,最想念的就是松饼。
    好吧,又是一重名场面,宣布吃饭只是任务的邓博士,吃了两大块饼后对那碗面汤下手了。
    尝的时候他觉得,这估计也是泔水味儿,但是端起碗,才发现小小一碗面汤里,居然有一种甜中带咸,咸里又往外生着津意的甘鲜味儿。
    那种泔水味儿几乎没有。
    他心里觉得,这个比传统西式的奶油汤,蘑菇汤和罗宋汤更好喝,但是算了,还是不说了,不然,对面的这个女同志怕是要笑话自己。
    以后要天天吃这个,邓博士觉得,他能够改变自己对中餐不好吃的看法。
    中餐里,大概面汤和饼,就是最好吃的了。
    “叔叔,就跟毛阿姨来的那次一样,咱们一起睡,让婶婶今天晚上一个人睡哟。她想跟你睡你也要拒绝她,就像那次一样。”吃完饭,汤姆还得提醒邓昆仑一句。
    因为这句,苏樱桃敏锐的察觉到,邓博士前面谈过的那个对象,应该也在这小白楼里住过一夜。
    她实在太聪明了,这应该算优点吧。
    “现在,汤姆跟着你邓叔叔去给咱们找一桶油漆,我还需要一个大刷子,很大的那种,刷油漆的刷子……”苏樱桃说。
    睡什么睡呀,今天要忙的事儿还多着呢。
    “我帮婶婶洗碗,保姆说,东方女孩,做家务,大家才喜欢,不然,赔钱货,扔到沙漠里,自生自灭,或者卖掉。”珍妮打断了苏樱桃的话说。
    苏樱桃收了碗说:“不用,你的任务是玩儿,现在到门外看看夕阳,看看花儿,或者就去给自己梳个漂亮的头发,摘一朵花插上。”
    梦里的珍妮,是个特别不自信的小女孩,混血儿长相,明明长的惊为天人,但是,谈了一个又丑又渣,还留着沙马特发型的小渣男,对对方死心塌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那个男人藏了一皮箱的毒品,才会被判死刑。
    死之前还在念叨自己没用,说男朋友肯定不爱她了。
    苏樱桃纳闷一个女孩怎么会蠢成珍妮那样,现在看,原来是保姆教育的好啊,从小的打击和用家务活做洗脑,把珍妮洗脑成了将来那个应声虫一样懦弱,自卑的性格。
    保姆保大妈,还是苏小娇大嫂保剑英的妈了,改天苏樱桃想见识一下,她有没有给自己的女儿也这样洗过脑。
    邓昆仑跟进厨房了:“你要一桶红油漆,还要什么,我得记下来。”
    “一个大号的毛刷子,要有多的,两个三个更好,不过邓博士,您就不问问,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苏樱桃其实挺好奇的,因为她一来,啥也没说,就是赶着博士干活儿。
    她估计这博士要生气呢,没想到他居然完全照做,连为什么都不问。
    “我的风格是,学生们做论题,研究的时候,不论开头看起来有多扯,我也会让他们做完,学术民主,这是推动社会发展的首要条件!”邓博士居然说。
    汤姆跟在后面,摇头晃脑的说:“而且,我们不会跟你一起睡哟。”
    “那要是我今天晚上要走呢?你们这个家又臭,又脏,还又乱,明天还要来小h兵呢,我都不想呆了好吗?”小屁孩子儿,苏樱桃还治不了他?
    “叔叔,你去睡沙发吧。”汤姆见风就是舵,这个急转弯还带着飘移,一把就把邓博士给推开了:“婶婶,咱们一起睡床呀,我的手是香香哒。”
    第15章 感觉不对
    高大红终于还是来了,因为一块肉掉鞋子里,别人不吃,她给吃完了。
    肚子里油油的,这还是头一回,到机械厂的干部家属区,小白楼来看看。
    真是不敢想象,樱桃嫁了博士,居然住进小白楼了,这可是小娇每天眼红,做梦都想住进来的地方呀。
    幸好马上就有人革邓博士的命,不然她得被怄死。
    早就跟丈夫说,不要养穷亲戚吧,丈夫非要养,可看看吧,她的小娇还没住上小白楼呢,樱桃先住上了。
    “樱桃,这是已经忙上啦?”看到厨房窗户里的苏樱桃在洗碗,高大红笑眯眯的说。
    苏樱桃抬头一看,吆,居然是大婶儿,这不用说,笑眯眯的,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大婶,你这是来我大姐家了?大姐给你留肉了没?原来她总说她喜欢她婆婆,所以总给婆婆留肘子,给你一般就弄点淋巴索索的烂肉招待一下,怎么,看你嘴巴油油的,吃肘子啦?”苏樱桃拉开了厨房窗户,就打算和大婶好好聊一聊。
    什么?
    高大红一直觉得大闺女向外,对公婆好,总是糊弄自己,今天招待她的时候就弄点烂肉,翻了锅子还骂她,原来给公婆每次给的都是大肘子?
    她一生气,把要看樱桃笑话的事儿全忘了,转身回家,跟苏小娇娇吵吵去了。
    苏樱桃看着大婶,脸上也是笑的毛毛的。人总说亲兄弟不分彼此,是,苏元成和苏双成俩是亲兄弟,但是,大伯顶了爷爷的职,她爸却只是个农民。
    而小娥呢,是,高考被暂停了,但是,当时高考的时候,苏樱桃估过自己的分数,在全市排不到第一,也绝对在前几名,文化科的分数可关系着文工团的录取呢,小娥的文工团不但有塞了500块的原因,也跟文化科的分数能上榜也脱不开关系。
    这事儿苏樱桃心里有本账,那账,她也得慢慢儿的跟大伯一家算。
    不过,这一切都得先保住博士躲过冲击再说。
    只要博士躲过冲击,小白楼在,她就是博士夫人,就算到市里,领导们都得尊敬她。
    邓博士的速度就是快,不一会儿,拧着一桶红油漆已经到楼下了,张厂长也跟着呢,到了门口,跟邓昆仑握手:“情况不对就撤,本身这小白楼就是资本主义的产物,要是g委会不让咱们住,咱们就搬宿舍,总比住牛棚好吧。”
    “好的,进去坐坐?”
    “不坐了,组织介绍的对象不错吧,你看这一来就干上家务了,档案我们看了很多遍,也能确定这是个极为优秀的好同志。”张厂长又说。
    “唔,挺不错的。”邓昆仑随口说。
    但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哪儿不对劲,可邓博士又说不上来她到底哪儿不对劲。
    拧着油漆桶子进了门,邓昆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很奇怪,家里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他的记忆里,但是,又说不出出处,他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应该闻过这种味道。
    他曾满世界追寻过这种味道,没想到在家里闻到了。
    “油漆来了,小苏同志,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邓昆仑问。
    毕竟要来游行的小h兵们,现在才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至于妻子哪里不对,都得押后再说。
    而这个家,还有很多要忙碌,或者说需要改造的地方。
    “我这儿烧了热水,先让孩子们洗澡,然后让他们上床。”她说。
    “这个他们自己会干,珍妮,去洗澡。”邓昆仑挥手说。
    汤姆和珍妮都很喜欢洗澡,尤其是珍妮,干惯了活的,自己就去找盆子了。
    客厅只有一张沙发,估计是日本人留下来的,精致,漂亮,真皮的,坐着特别舒服,但这是大大的资本主义,苏樱桃必须把想办法把它处理掉。
    不过她舍不得扔,还是先留着看能利用它做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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