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里只有小电壶里水即将沸腾发出的咕噜声。齐楚琛和董沛苓对看了眼,董沛苓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齐楚琛拍拍高睿,示意高睿跟自己出去。
    龙娅蕾听到动静迷惑不解的望向二人远去的背影:“他们?”
    “不用管他们,他们有点事先走,我们聊聊?”董沛苓挪了挪位置,坐到龙娅蕾正对面。
    “董警官,还要聊什么?”龙娅蕾眼中闪过一丝戒备。
    另一边,齐楚琛带着高睿走到视线看不到之前座位的另一个位置,二人在角落里对坐着。
    齐楚琛从兜里掏出一个像收音机一样巴掌大的小东西放在桌面上,把上面连着的耳机丢了个给高睿,高睿赶紧接过塞进耳朵,齐楚琛拨开电源,耳机里清晰传来董沛苓的说话声,
    “你叫我董姐好了,聊点女孩的话题。你不介意我录音吧,毕竟按程序,我们不能单独谈话,不过我觉得咱们随便聊聊无妨,录音只是备份不会流出。”董沛苓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放在桌面。
    龙娅蕾疑惑的点了点头,眼中的戒备依旧。董沛苓掏出手机看了眼齐楚琛发来的微信。
    董沛苓放轻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话,龙娅蕾一直没吭声,董沛苓语气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保持轻声温和,龙娅蕾逐渐有了反应。
    董沛苓就这样一点点的缓缓用春风化雨的细腻瓦解了龙娅蕾的内心,挖出龙娅蕾萦绕在心间长达十年的噩梦。如今梦醒了,以鲜血生命为代价结束了这场噩梦。龙娅蕾中途数次泣不成声,不能为外人道的屈辱,痛苦,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未察觉的灾难不停循环上演了好多年。两个多小时后董沛苓带着龙娅蕾离开了茶馆。
    齐楚琛看着两人出门的背影,掏出手机看了下收到的微信,“我先送她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站起来拍拍高睿,二人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高睿端起茶杯连喝三杯,“太难受了,我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事情。哥,你是早就发现端倪了吗?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挖这个?”
    “你在不得已需要分尸时候,没有条件限制的前提下,你用什么东西?怎么做?”齐楚琛没有直接回答高睿问题,而是提了新的问题。
    “电锯?碎肉机?切小完事。如果我是要抛尸那我就碎小,好带走抛弃。如果是像龙兴民这样放冰箱,那切到能塞进去就好。”高睿回答完,齐楚琛没有说话看着高睿。
    高睿自己琢磨了下一拍脑门:“所以,凶手有电锯还又用小刀,又用砍刀在尸体上多此一举制造那么多刀口,本意是为了泄愤。”
    齐楚琛点点头,想到了泄愤,自然会想到死者得罪了什么人。在外做人怂如龙兴民,遇到事情除了忍气吞声逼不得已也只会哀求,在外要得罪什么人太难了。家暴老婆除了扇耳光,用皮带制造一点视觉效果,不敢下死手。这样的人能引来如此报复必定不是常人所理解的“得罪”,应该是很隐秘的另类“矛盾”。死者和外人基本无交集,符合隐秘条件的应该在亲缘关系中。再结合刘素莲自身孱弱,娘家无依,龙娅蕾对死者的漠然,隐秘矛盾可能出现在谁身上,一目了然。关键点就在隐秘矛盾,确定隐秘矛盾才能确定可能的复仇人群。
    董沛苓很快回来了,坐下喝了口水,“她有保护凶手的倾向,但是应该不知道具体凶手是谁。”
    齐楚琛点点头,“我有这个感觉,她如果配合到此不再继续,那么我们可能只是查起来费劲点。这个凶手应该就是龙娅蕾的‘身边人’。人群不大,大不了一个个查。”
    “我这边可以安排人,等那五万块钱浮出水面。”董沛苓说。
    齐楚琛点点头,临近中午,三人没挪地方,在茶馆随意点了点吃的,商量着还有哪些方向可以挖。大部分是齐楚琛和董沛苓说,高睿像个学生一样在旁边认认真真听,不时问一句。
    两点过,董沛苓接到龙娅蕾的电话,三言两语后挂掉电话:“龙娅蕾让我们去她学校找她,说有东西给我们。”
    三人即刻出发风驰电掣的奔向龙娅蕾学校。来到学校门口,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龙娅蕾,龙娅蕾递过来一个不透明文件袋,“东西都在里面,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如果没有用的话,结束后麻烦还给我。我先回去了,你们有需要再找我吧。”
    齐楚琛接过文件袋,龙娅蕾转身走进校园,背影透露着孤独,无奈。
    三人回到车上,齐楚琛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叠复印件,有的纸张因为时间略久已经有些陈旧。全部是邮政汇款单复印件,第一笔汇款时间是在龙娅蕾大一入学后一个多月,但是复印件上龙娅蕾陈旧的笔迹写着支取时间和农行储蓄卡开卡时间相符。
    复印件上面贴了一张便签纸,笔迹很新,不排除就是刚写的:收到第一笔汇款时,我试图联系对方无果。本不想支取,邮局隔段时间给我电话,最后一次告知我联系汇款方无果,如果不支取可能这笔钱就上缴国家了。我只能将汇款单复印,支取后专门开了一张卡存起来,找机会归还。
    汇款单数量,每一笔金额和龙娅蕾银行卡流水完全相符。每一张汇款单来自不同的地方,看地址邮戳都是偏远地区,名字不同。除了第一笔汇款附言有句:“好好学习,远走高飞,为了新生活加油。”其他的再无只言片语。如果不知道龙娅蕾的过去,单看这个附言很突兀,现在一看,寓意明显。
    虽然不同名字,地址,但是三人都很清楚,这是同一手笔。齐楚琛拿出电话直接打给张潮:“排查龙娅蕾同学,亲戚中,男性,在最近四年有机会全国四处跑的。查到先带回来。要快。”
    挂了电话,董沛苓拿出笔记本登陆系统,将汇款名字全部查了遍。有的查不到,有的全国同名的几十个人,所以他们的预估再一次正确:这些都是假名。邮政汇款核验身份证实名制是最近一两年才开始从大城市逐步严格要求的,以前银行开卡都不用核验身份证,汇款用假名太简单了。
    凤栖那边,因为朱臻之前的工作打底,很快梳理出三个男同学符合要求:一个销售,一个游戏公司网吧维护,一个大货车司机。
    销售是在公司找到的,大货车司机正在准备出车,都直接被带回了市局,分别询问。去游戏公司的时候得知网吧维护请假了,找到家里也没有人。外勤组赶紧给张潮汇报,张潮沉吟了下,“去家属院他父母家住址看看。”
    半小时后,外勤来报,还是无人,问了邻居也是租户,这屋平时不住人。张潮一丝阴云笼上心头,给齐楚琛拨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
    “带着手续破门?顺便叫上法医?我感觉这家伙跑了。”
    挂掉电话,张潮安排了两路人,一路由朱臻带头去网游公司,查询这个叫赵晓刚的网吧维护是否有对应汇款单时间,地址的工作轨迹。
    另一路张潮亲自带队,走完手续,带着法医,痕检,几个刑警亲自去了家属院赵晓刚父母家。
    打开大门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和龙兴民那套户型一模一样的两室一厅,所不同的是,这套明显装潢好很多。虽然是老式装修,但是地砖,墙漆,吊顶一个不少,厨房是整体橱柜,电器比较新潮,一应俱全。款式过时的布艺吊灯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
    一行人套上鞋套,带上手套,进屋各个屋子查看,打开卫生间门的警察叫了一声:“这里有东西!”
    张潮闻声大步急走过去,在门口看到了立在墙边的一把小型电锯,把手位置依稀可见未冲洗干净的血迹。
    法医闻声过来,走进卫生间小心翼翼提起电锯,在锯条把手位置,地面都喷上了鲁米诺。
    张潮关掉卫生间和外面走廊的照明,蓝幽幽的光芒布满了电锯锯条,把手位置也有星星点点。法医掏了个超大证物袋小心翼翼将电锯收了进去。
    “冰箱。”张潮说了两个字。几个人走到客厅冰箱位置不着急打开,等痕检将冰箱表层清扫了一遍,示意ok后,张潮点了个刚进警队没多久的年轻刑警:“打开。”
    年轻刑警也没耽误,两步走到冰箱侧面,直接拉开了冷冻室门。一个黑色袋子包裹的球状物体放在里面,为了放下这个东西,里面原本应该有的抽屉也不知所终。
    依然是法医亲自上前,小心翼翼捧出黑色袋子。另外两个法医迅速在地上铺上无菌防水布,黑色袋子剥落之后,一颗男性头颅显露出来,龙兴民的头!
    张潮迅速拨通朱臻电话,安排朱臻先追查赵晓刚踪迹,挂掉电话立即拨通齐楚琛电话,
    “头找到了,在你见过那个网吧维护家属院的家里。人现在不知所终,我这边安排先追这个。你原地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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