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道人看她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大帝又不是人,要人味干什么?”
    红鱼是个很固执的人:“那也比之前那冷冰冰的模样好多了吧。要知道,以前我往大帝面前一站,都怕自己会被冻死呢!”
    青衣道人说:“那如果我说,大帝还想再去凡间呢?”
    红鱼想了想,说:“那又怎么样,本来大帝就想在凡间多待一些时间的,是你急不可耐把大帝拉回来来,他要是还想去玩,我肯定支持。”
    说着,红鱼就离开了。被留下来的青衣道人一脸不被理解:“死丫头,你根本就不知道,大帝在凡间过得一点都不好!偏偏他还那么喜欢凡间,这要是任性极了呆在凡间里不回来了,云端可怎么办!”
    在殿内玄冰大床躺着的景言把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心想,青草这家伙莫不是眼瞎吧,明明在他凡间过得可快乐了,他是怎么看出来他过得不好的?真是个古板错了地的老家伙。算了,要想回去,怎么也得把这儿的事情处理好才行,可不能刚回来就走。再者,他也没打算在凡间呆很久,等着他玩完了,自然而然的就回来了嘛。
    云端大帝重新归来的消息在景言“穿上身体”导致的震荡后,云端上的仙人们就知道了。很快,他们约好了觐见的日子,并向大帝汇报大帝离开后云端的事情。
    景言勉为其难出席,坐在他从来没喜欢过的金碧辉煌又空荡荡的大殿中,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高台上又高高在上的大椅上。那椅子软绵绵的,躺着舒服得很,可那色调看着就冷肃深沉,庄严是庄严了,可是却叫景言觉得冷。
    他调整了下坐姿,头靠着一边扶手,脚搭在另外一边扶手上,这姿势和躺没多大区别了,于是景言就觉得自己缺了一床被子。
    大殿下站了两列长长得看不到尽头的人,许多样子在景言眼中都奇形怪状的,可是如果不拿他们同人来比较,那样子才是正常的。他们都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看着地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反正他们低着头,景言就伸手一点,给自己变出一床被子。这被子是凡间他最近常盖的那一款,青面刺着凡人想象的瑞兽模样的大被子,里面装着薄薄的棉花。这被子往上身上一盖,景言顿时就觉得自己暖和了许多。他索性又把自己的椅子变成了红色,视觉上的温暖让他心情好了许多,他转头再看金碧辉煌的空荡荡大殿,又觉得许多东西都令他看着不舒服,于是手指这儿点一下,那儿点一下,好端端的一个严肃的议事大厅,变成了一个奇花异草盛开,流水潺潺,还有鸟兽虫种种声音交织的园子。诸人虽然因为礼仪不能抬头,可用眼角余光就能看到这些变化,心想,被大帝禁制弄得还在大殿外进不来的青草说得很对,大帝变化的确很大。
    有胆子大的,真抬起头来看看大帝,一看到大帝身上盖着的被子和身后倚着的变成红色的椅子,惊吓的又急忙低回去,心中暗中低估:这变化,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此时诸人已陆续把景言离开这段时间的事情汇报完毕。其实,云端之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家每日里就是修炼打坐,心思不洁的人连云端上都来不了,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争端发生。云端大帝景言也不是一个统治者的身份,他只是坐镇云端,维持云端的稳定。
    这些云端上的仙人都不知道云端大帝最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很久很久之前,云端大帝就一直在这里,坐在在这个冰冷的大殿中,只是二十多年前,突然说自己呆够了,想到凡间玩一玩,于是在谁都没来得及劝阻的情况,把自己的身体留在殿内,自己的精神化身掉下云端,投胎到了凡间。
    许多云端上的仙人们对大帝在凡间的生活都很感兴趣,因为这些人一旦被吸纳到云端之上,就再无回去的可能,若真想下去,那身体和精神都会被改个彻底,换成纯粹的一团灵力,从头来过,和前世再无瓜葛,和自杀没有区别,因此也没有活腻歪了的人想去试试。只有云端大帝可以忽略这种规则,能自己去体验一番,不过到底云端大帝的力量太强,凡间难以容纳,不管他的相貌,还是声音,都会对凡间造成影响。特别是声音,云端大帝的声音蕴含着世间真理,一旦发出,会动摇凡间的基础,所以只要大帝在凡间张口,他就只能选择回归。
    而青衣道人青草,对凡间生活并无留恋,反而全是仇恨,其中的爱恨情仇大家不知道,可大家都知道,他对云端大帝选择到凡间玩而感到十分忧虑,总觉得自家大帝会被凡人欺负、带坏,所以耿耿于怀,总想着让大帝快点回来——所以他现在被大帝禁止踏入大殿一步了。
    没多久,大殿上的人们就散光了,反正觐见时也没有什么要事可说,所以散得也快,一行人呼朋引伴约着到处玩乐,留下景言一个盖着被子躺在大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  青衣道人:我家冷心冷清的大帝去凡间玩了一趟就变成没心没肺的小鬼头了,怎么破?
    昨夜半夜降温下雪,只盖了一床薄被子的我被冻感冒了,大家也一点要注意好保暖呀(还穿短袖的南方人请忽略我)
    第77章
    五灵庙。
    趁着暂无业务, 笑口和尚正为自己四位师弟培训忽悠人的本事,正拿他忽悠曾经武伯侯公子,当今皇帝的例子讲,他笑得特别得意:“你们忽悠呢要会看人。最好忽悠的啊, 还是这些聪明人, 那些你给出答案,都恨不得让你说个一二三详细步骤的, 才不好忽悠,他们问得太多, 问得太细,容易被他们找出破绽,可聪明人呢, 你要会和他打机锋,给个模棱两可的说法,让人家用你的说法, 找出他们心中的答案。不管最后他们做的事如何,都怪不到我们身上。要是成了, 那当然好, 要是败了, 那没办法, 谁让他们不走另一条路,非得跟着自己的想法干呢。”
    四位和尚疯狂点头。论起忽悠的本事来,笑口和尚可是他们的祖师爷,他们四个连帮把手的本事都没有, 只好整日里念经摆排场,还好师兄不嫌弃他们,有钱一起花,还处处教导他们。
    突然,五灵庙外声音嘈杂,五个和尚都不以为奇,只是脸色悠然肃穆,好一个得道高僧的模样,心里却想,莫不是哪个大人物又来找笑口和尚了。不成想,紧接着进来一队士兵,拉着他们就把他们都带走了。
    笑口和尚心中惊慌,面色却不显,其他四位和尚打坐念经久了,又牢记师兄教诲,也各个端得住。抓他们的士兵虽然不回应他们的搭话,却没有故意苛待他们,笑口和尚又估摸着这方向是往皇宫里去的,便对师弟们打眼色,暗示他心中有谱。
    等笑口和尚一行人终于下了马车落了地时,才发现他们来到的这个院子里,正在陆陆续续停车下人,来者都是他们熟悉的各方“高人”。这个圈子不大,许多人私下都有交流,有些是真有本事,有些是只靠一张嘴,也有些是如同笑口和尚这般,有真本事,却是为了钱财糊弄人的。笑口和尚四处一望,这人老成精的假和尚就知道,这会下来的,竟然都是连他都不如的。
    笑口和尚这下心定不下来了。除了皇帝,谁还能摆出这么大的动作?他找这些高人,是祈福还是灭妖魔鬼怪?要是不能讨皇帝满意,会不会直接被拉出来砍了?他再忽悠,也不能逆天改命啊!
    这个刚登上皇位没几天的皇帝,在众人眼中可实在不敢报以仁慈的期望。这位还在民间的时候民声就不好,少年时是京城一霸,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就算是在其他敢在京城横行霸道的王孙子弟见了他都要怂一怂的,他唯一的优点也就是没有干过打砸劫掠霸占民女民男的事情吧;再长大点,奉了皇帝的命去炸毁安城,据当时在场的百姓说,他下命令的时候表情寻常,一丝不忍都没有,真真是冷血的;待他从军,偶尔有凶恶的名声传来,可以止小儿夜啼;这最后,就是趁着老皇帝病故,直接窃取了皇位。
    这样的皇帝,能是好皇帝么?只是大家都没有敢于冒头反抗的,实在是京城那血的一夜,让他的凶名远播,大家都被震慑住了。
    笑口和尚可不觉得自己能仗着和皇帝的几次交情能落个什么好来。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他可是忽悠皇帝几次了!虽然皇帝貌似都没有识破,反而对他表现得十分信服,可万一那些话里涉及什么秘事呢?越想,笑口和尚越觉得使他得意的上一次的忽悠里充斥着疑云,那会儿还是个少年的皇帝,像是疯魔似得的讲“他们觉得他做错了事。可他并没有做什么,我想把这错事揽过来,他们要怪就怪我好了”这种话,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呢!总觉得自己也间接着做了一件大事!
    笑口和尚正按捺住惊慌,预先寻找对策,却看到穿着公服的侍卫挨个叫人出去,每个人出去的时间都挺长,只见出,不见回,一整天了,也没轮到五灵庙的号,笑口和尚的心就更忐忑了。
    五个和尚围在一起,想商量下吧,又怕自己的话被偷听,倒是长久的默契让他们一对眼,就闭眼盘坐在地上,旁若无人的念经。他们念的是静心经,语速极快,寻常人根本就听不清楚,只能听出这静心经听来的确能使人精心,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禅意,极有韵味,这经声才响了片刻,原本大厅中乱糟糟心慌慌的气氛就缓解了许多,就连那些脸上出汗的高人们,也终于能做出好演出高人相了。
    但其实,五灵庙的这个静心经可不是普通的心经,其中掺杂的一些词汇是他们独有的交流的密语,静心经又是五灵庙改良过的静心经,哪怕是佛门大师,都听不出来他们在诵经时掺杂着的小秘密——毕竟,这诵经的效果可是不掺假的。
    他们却没有交流很多,笑口和尚的意思是,凡事由他来,叫其他四个和尚别说话,只管诵经就行。
    轮到第二天,穿着公服的侍卫终于叫到他们了。五个和尚跟在侍卫后面,穿过连廊来到另外一个房间,在房间里面,站着皇帝和其他几个一看就不寻常的男人。
    魏康裕此时仍然耐心十足,哪怕一天一晚上都不断叫人却毫无收获,他也面目震惊。他这次招来各地的高人,就是想让他们推算出个线索,而不是立刻奢求能够有个结果。五灵庙的人他之所以选择放后面叫,也只是因为五灵庙的人从前并没有传出来寻人的名声,但是魏康裕对总是表现得十分高深的笑口和尚印象很好,所以此次他也把五灵庙的人找来了。
    在刚过去的一天一夜里,那些高人都被他发现是招摇撞骗的,这些要么稀里糊涂只会说些“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必担忧”的吉利话,要么就是吐出一口事先藏在嘴里的狗血装作法力大失此事难为的,要么就是故作拖延,说什么要准备七七四十九天,表现得和情报中速战速决不同的,竟然一个真本事的人都没有。当然,也不排除还有许多高人仍在路上,或者十分清高难以请动的原因,但是魏康裕见到笑口和尚来,还是忍不住把希望的一份寄托在他身上。
    魏康裕对笑口和尚笑得十分温和:“大师,又一次见面,果然人在世上,就脱不了烦恼。”
    笑口和尚唱了个喏:“施主,草木尚且忧日光忧雨水,人无烦恼不成人。”
    这要是往常,魏康裕定然能顺着这话深思片刻,可从昨天起,他见了一个又一个高人,这些故作玄虚的话,听都听烦了。先前那些人可没有给他留下好印象,这会他见笑口和尚也这么说,心里难免有些狐疑,莫非这个和尚也是架子货?
    他不动声色,指指身后:“大师,我要找一个人,这个,是他的生辰八字,这些都是他曾经拿过、用过的东西,您看看,有没有用?”
    魏康裕拿来的生辰八字是问梦娘要来的,他本想再画一个景言的相貌图,奈何他形容不出来,画师也没办法,而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苏钦,连笔都没有勇气拿出来,直接叫他放弃。最后,他只好找出来三样东西,分别是他曾经送给景言,后来又被景言当了的玉环,景言编制并送给哑奴的同心结,还有景言送给苏钦的亲手做的白色兔子玩偶和被苏钦悄悄藏起来的昆虫编织品。除此之外,还有景言曾经用过的碗筷衣服等日用品。
    笑口和尚顿感头大,他又不会算命,靠着这些沾染过要寻的人的气息又能怎么办?还有生辰八字,这明明该是道士来做么。他倒是有心说无能来拒绝,可一抬眼就见到魏康裕眼角中不慎流露出来的不耐,顿时一激灵,这可是皇帝,哪里由得他说不能!怕不能只能去死吧。没办法,看来只能耗费力量来施展下真本事了。
    笑口和尚能在京城郊外混这么多年却没被人戳穿,自然也是有真本事的,不过他的真本事修炼不易,用一点儿都像是割肉一样的疼,轻易不能施展,唯恐伤到寿元。他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看着要找的叫做景言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心里就觉得慌慌的,可总得做些什么。他怕皇帝看不见他做的功,反而成了装腔作势,于是从怀里拿出一片叶子,献给皇帝。
    这叶子同“一叶障目”里的叶子作用相反,可以见真,人用上这个,就能看到一些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哑奴先接过这片叶子验了眼,确定没毒,这才递给魏康裕。
    魏康裕听着笑口和尚的讲解,把叶子往眼前一放,明明是翠绿鲜活的叶子,放到眼前却瞬间隐形了似得,变成一片透明的薄膜,而他所见,也有了大不同,只是视线也模糊了许多,笑口和尚说,这是先祖传下来的法宝,只是受到岁月侵袭大不如前,只能起到观看的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猜猜景宝什么时候能和小公子见面啦!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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