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杨操失手,狗血淋鼎
    看着这个朝我走来的穴居人,它的脸上笑容极度扭曲,露出一口黑黄的尖牙,凸出如玻璃一般的眼睛里全是冷酷,我吓得魂飞魄散,全身不由得一阵冰凉。
    当初我用自己的血点开那祭殿大门的时候,心里面还小小地得意了一下:每一个屌丝心中都有贵族情结,会幻想着自己倘若是名门贵族之后的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所以当经过两千年稀释之后的血脉,在我身上出现,并且将那大门轰隆隆打开的时候,我心中多么激动,感觉自己是命运之子一样。
    我甚至还在幻想,倘若这里面有鬼魂,有僵尸,我们是否能够认个亲戚,和平解决问题呢?
    然而我却忘了,一个被灭了八辈子的王朝,即使有一点点血缘遗脉,跟我又有毛的关系?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即使真的有这老鬼在,它的第一反应不是给我卖一个好,而是直接把我当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一个能够随时打开殿门的人,无论如何,对于它来说都是一个潜在的危害,若不能够拉拢收复,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把我从灵魂到肉体,全部消灭。
    久别重逢、抱头痛哭的桥段呢?怎么会是这个节奏?
    这个眉毛稀疏的穴居人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一想到我和金蚕蛊就要身死于此处,我的心中被一片恐惧瞬间填满,之后,这恐惧就转化成了力量。我的双手被反绑着,那捆绑的鱼筋绳既韧又紧,绑得我手腕一阵青肿,血脉不通。就在此刻,我的手腕一阵暖流涌动,那绳子被断然咬开。
    关键时刻,肥虫子忍受住了山一般的压力,将绳子咬断了。
    蜕了一次皮,肥虫子果然强上了不少。
    而让我更欣慰的是,虽然刚才我手上的刀被收了起来,但是身上的家当却没有被搜去。一朝脱困,我立刻暴起,凭着一双拳头,将压制我的那两个丑陋穴居人给捶翻,然后站直起身子来,抬脚就踹。这个手提碳笔的家伙心窝子被我一脚踢中,重重地朝着那道充满了水银的河渠飞去,眼看就要越过沟渠,掉落里间了,然而突然遇到一堵看不见的墙,滑落在旁边。
    它的手无力地垂在了银水中,几秒钟之后,瘦弱的躯体一片银亮。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它了,在暴起的一瞬间,我就朝着五六米外的杨操和胡文飞冲过去。恐惧给予了我强大的爆发力,在杨操和胡文飞的奋力配合下,我们终于在短暂的时间里,将这几个杂鱼解决,并且将双手给释放出来。
    行走到正西面的贾微,本来正瞧着不远处的石鼎发愣,见有变故,转过脸,有些惊异地看过来。
    旁边近三十多个穴居人一见出事,纷纷拥挤上来。
    从此处到达出去的洞口,足足有两百多米。一路上层层叠叠的穴居人,还有大步朝我们冲过来的鬼王贾微,这两百米对于我们来说,难如天堑。杨操手上的鱼筋绳一被挑掉,四下张望了一番,竟断然转过身,朝我们大喊:“进阵!”
    话音刚落,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最近的一座石桥上面。
    眼瞅着一大堆形容恐怖的穴居人冲到跟前,一想到我若被抓住,金蚕蛊定然活不了,我便也顾不了许多,跟着冲上了石桥。本以为过桥并不容易,或许会像被鬼王附身的贾微一般,僵立当场,然而这情况并没有发生,很轻松的,我们便通过石桥,疾步冲过了半米宽的水银河,进入了耸立着八个巨大石鼎和一汪泉眼的石阵之中。
    脚踩在方寸石板上,没有一点儿异象出现。
    这让浑身紧张的我有些奇怪,转身一看,那些追着我们冲上石桥的穴居人纷纷停住了脚步,围堵在桥头这边,熙熙攘攘;有两三个刹不住脚步的,又被后面的同伴挤着,跌入到桥头,那安静的石鼎突然一阵抖动,上面的雕刻图案仿佛活过来一般,一种机械转动的声音从地下传出来,接着空气为之一滞。
    在我们诧异的目光中,那几个瘦骨嶙峋的家伙浑身抽搐,翻滚在地。
    所有的穴居人都发疯地往后退,潮水一般。
    让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越过水银线的三个穴居人脑袋在一瞬间如同吹气球一般地撑大,一开始只比普通人要畸形一点儿,然而逐渐变成了西瓜、南瓜、冬瓜……形状开始成倍增长。最后,它们三个的头颅停止在了直径约三十公分的恐怖程度。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三几的人,拥有如卡通片中“大头儿子”一样硕大的头颅,是怎么一个情形。如今我看到了,在我们前方六米处,这头颅不再是靠骨骼在支撑,皮肤被扩张得如同极限的气球表皮,连血管和青筋都在无限延伸,脑浆、肌肉、血液和大脑组织统统如同进了搅拌机,彼此混合,再无间隙。
    头颅膨胀到这般地步,它们还活着吗?
    没有人知道,在我眼中,这恐怖得难以想象的三个畸形穴居人脑袋着地,翻滚了一番后,或许是达到了临界值,如同戳破的气球,砰、砰、砰……接连三声沉闷爆响,接着漫天的血浆飞洒,整个石桥上立刻卷起了一股恶心至极的熏臭。
    这些红白混合物喷洒得很远,连离得很远的我,脸上都被溅射到,打得皮肤生疼。
    此时,矮小猥琐的穴居人群中发出一阵惊悸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它们恐惧的叫声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些长相丑恶的家伙,或许并没有它们外表所显露出的那么恐怖。
    贾微冷着脸,一路走到了石桥前面,脚踩在一个滚落下来的尸体上,一用力,这尸体立刻被踩瘪,流出许多鲜血和如油一般的组织液。看到我们正缓缓地朝着石鼎靠近,她不由得出声警告,说你们不要乱碰镇灵石鼎!不然,导致的后果,可不是你们所能够承担的……
    见她心急,又没有追进来,我们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也知道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中。
    贾微说着,人已经走到石桥上面,试图前跨一步,结果和刚才一样,身体僵直了。这是阵法之威,所有的邪物都不能够往前一步。我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到处都是伤口,浑身酸疼。
    在这里,肥虫子也被压制得死死的。
    压制它的力量来自于两个地方,一是石鼎所孕育的阵法之威,另一个,是那口直径两米的井眼。在我的感应中,那井眼被阵法给死死地压制住,但是却依然有一缕浓稠如墨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仅仅是一缕,就蕴含着如同深渊一般的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杨操是个极善于把握机会的人,见此状况,立刻掏出一个藏放很久的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对法阵和灵力都有着很强腐蚀性的黑狗血。他一扬手中的袋子,然后指着贾微说,好,我们不乱碰,但是你也要让我们知晓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贾微一阵狂怒,但是最终平静下来,淡淡地看着我们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胡文飞指着她的身体说,贾微呢?
    “你是说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吗?”贾微眼睛一瞪,说:“自然是炼掉了。”胡文飞眼角一阵抽搐,张开嘴巴,不说话。杨操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围在桥前的这些穴居人,说,它们到底是什么物种,为什么会听你的命令?
    贾微哈哈一笑,伸手揪过一个穴居人,掐着它的脖子摆在面前,说,它们其实都是些可怜人啊!为了“守护世界”这个虚妄的誓言,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巫神,换取了地下生活的权利。作为最正宗的耶朗遗脉,它们喝着生水,饮着鱼血,渡过了漫长的蛮荒岁月,至如今,对你们这些幸福生活在地面上阳光下的家伙来说,自然是万分丑陋,但是对于我来说,我的族人,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生命。
    “守护世界?”杨操回望了一下,死死地盯住那口井眼,然后迟疑地说道:“这口井,是连通深渊的通道吗?”
    贾微盯着杨操,说,你们倒是懂得很多。既如此,就不要做傻事了,乖乖地出来吧……
    我站起来,直接朝着这婆娘问道:“废话不要多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们都管不了。我只想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够出得了这道峡谷,安全返回外面去?”
    这附体老鬼眯着眼睛瞧了我一阵,说,你想出去?呵呵,这峡谷可是被远古大人劈石布阵,一手封印,与世隔绝的;这些年来,只有进,哪有出?早些断了这些念想吧。
    我哈哈大笑,说,你倒是个年老成精的油滑老鬼,那矮骡子天天游来荡去,是怎么出去的?
    “矮骡子?”
    贾微皱眉,说,你指的是穷奇吧?多少年过去了,这种吃腐肉的小东西,竟然又出现在地上了?不可能,不可能啊?她喃喃自语,而我却知晓了,这个老鬼虽然威望足够,但是脑袋却僵掉了,山中不知岁月,被困在大殿中,自然很多事情都不知晓了。
    正僵持着,突然从黑暗中处传来了一声奇异的怒嚎,阴风阵阵。杨操的手突然一抖,袋中的狗血竟然洒落在了旁边的石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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