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方曦和微微笑道,“黏了我两天,可让你心满意足了吧。”
    汤贞终于告辞了。来了北京三天,他就没几分钟是待在自己家里的。方曦和要派辆车送他,汤贞说他已经给小顾发过了短信:“他应该就在楼下。”
    许多客人把汤贞送出了望仙楼。停车场还远,汤贞请大家不要送了。他独自往停车场走,边走边低头给梁丘云和丁导发短信。
    小顾从车窗里看到他,便开门下了车。汤贞走到车前,还在低头编写短信,突然小顾走过来,小顾没有伸手帮他开车门,反而从背后一把把汤贞抱住了。
    汤贞吓了一大跳,他条件反射想要躲,却感觉对方的下巴靠过来,抵在他头发上,这根本就不是小顾的身高。“小顾”从背后低下头,用力吻汤贞的脸,汤贞忽然看清了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
    汤贞没有抗拒了,他任“小顾”紧搂着他吻他。
    “先上车吧,”汤贞害怕,声音也悄悄的,和“小顾”轻声商量,“先上车好不好?”
    *
    周子轲越发想念巴黎。
    一回到北京,汤贞就不再属于他了,“汤贞”被无数人撕扯着,只有其中轻飘飘的一小片能落到周子轲手心里。
    汤贞每天都发短信,保证他会尽早回去,可事实是周子轲在家干坐一整夜,也只会等来一句“抱歉”。
    如果不是这条给什么小顾的短信不小心发错到周子轲的手机上,周子轲不知道今晚又要几点才能见他。
    汤贞衣服里有股油烟味儿。汤贞脱了外套,钻进厨房匆匆给周子轲煮夜宵。当冒着香气的饭菜端出来,周子轲看着汤贞笑的脸,他也发不出脾气来了。
    他长到十八岁,还没有什么人能像汤贞这样接连几天放他鸽子的。
    当然这种体验很新鲜,也伴随着失望、失落。周子轲应该和汤贞争吵几句吗,应该质问汤贞:你每天说想我,想见我,好不容易回北京了,我不知道你在陪谁,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你怎么有这么多事要忙?
    他当然是有火气的。汤贞煮完了饭,洗完澡出来,走廊的灯也变暗了,汤贞软软的有水汽的手心贴在周子轲脸上,摸得周子轲也很难再继续绷着一张脸了。
    周子轲不想吵架。这有任何意义吗?到明天一早汤贞就要走了。
    可周子轲又确实觉得,恐怕只有他在珍惜这最后一点时间。
    周子轲把汤贞拖过来,拖到自己腿上,他一低头就能闻到汤贞湿头发里那点洗发水味。“你到底想不想我啊。”周子轲喃喃的。汤贞仰起头,脸颊正好蹭到了小周的脸。
    “想。”汤贞告诉他。汤贞目不转睛地看他。
    大约汤贞自己也知道,他花了那么多时间给那么多人,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机会能和小周在一起。明明他日思夜想,做梦都在梦着小周,却只能这时候睁大眼睛,亲眼多看看他。
    汤贞伸长了脖子,在小周脸颊上湿漉漉地亲了一下。
    汤贞有一次在电视节目中说,他会把蛋糕上的樱桃留到最后才吃。
    “阿贞是要把最好的东西留到最后才享受的人,对不对?”主持人问。
    周子轲看到汤贞在电视机里笑着点头了,坐在身旁的梁丘云却说:“因为天天喜欢吃那种罐头樱桃,很甜。”
    “原来都留给天天吃了?”主持人惊讶道。
    周子轲捧着汤贞的脖子吻他的时候,从汤贞的鼻腔里传出了一丝细细弱弱的动静,周子轲还是第一次听到,那像极了呻吟。我不生气,周子轲想。汤贞脸色通红,趁着酒劲,他两只胳膊把周子轲的脖子紧紧抱住了,让小周留在他的身边。
    *
    从七月开始,周子轲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汤贞回了巴黎,每天工作繁忙,为了那电影节,几乎连个吃饭时间都没有。他不希望小周在酒店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在北京起码还有小周的同学、朋友。“毕业没有同学聚会吗?”汤贞哄孩子似的,“不和朋友出去玩?”
    汤贞又说,他再过二十天就回国了:“真的。”
    周子轲躺在床上听电话,闷闷不乐。
    艾文涛第不知道多少次叫周子轲去踢球,周子轲终于去了。夏日炎炎,周子轲跑得飞快,一晃眼就到了球门前,一脚把球踹进去。
    守门员艾文涛根本不好好防守——他怕被球砸了头,干脆蹲球门外边儿捂自己脑袋。等皮球安全落网了,他站起来拍拍膝盖,摘下手套,跑到周子轲身边。“哥们儿,”他感觉周子轲今天情绪很低落,进了球也不高兴,“咱看鞋去吧!”
    体育场东头儿,有家艾文涛他们常逛的球鞋店。
    艾文涛一进店就和店主招呼起来,这店主进货的门路广,总有些限量稀罕好货,因为熟,总给艾文涛他们预留着。艾文涛在展示柜前瞄了一圈,回头看见店主拿了只鞋出来,专门给周子轲看。
    “……您要多大码?”店主凑近了周子轲,低声问。
    艾文涛探头一瞧,发现周子轲右手捏着那只明显不是周子轲鞋码的灰色麂皮小码球鞋,左手在旁边摊开了,鞋放上去一比较。“比这个更小点。”周子轲对店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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