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嫣瞄了一眼那堆东西心想,这次裴姨娘不光要将赵妈妈记恨上,连老夫人都跑不掉了。她又去看裴姨娘的脸色,心疼得脸都白了。
    薛氏仿若打了鸡血似的,面色亢奋,“娘,你可好好看看,这裴姨娘到底中饱私囊了多少。”
    这些箱子里有各式珍贵摆件、字画、玉器、布料等等,枚不胜举,其中一个箱子里,铺满了各式金银首饰,亮瞎人眼。这么东西,别说裴姨娘了,连薛氏和陈氏都没有,实在很戳人眼。
    邹妈妈上前一步,禀道:“奴婢带人从裴姨娘床榻下的一处暗格里,搜到这只小木箱,里头有金锭子两百多两,银子五百余两,并银票一叠,数目大约有一万二千余两。”
    此言一出,更是哗然。
    老夫人脸黑似墨,急喘几下,怒击一下矮几:“裴姨娘你怎么说!”
    好啊!她都当自己压箱底了,合着银子都去她那儿去了!
    瘫坐在地上裴姨娘面色惨白,心慌意乱,“这里头有些东西是侯爷赏给妾的,银票是侯爷放在妾这里的。”
    薛氏冷笑,老夫人慌忙望了沈奕瑶一眼,怒声谴责:“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去攀扯霆儿,霆儿用钱从来从账房走账,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放在你那儿。你是我侄女,我一向信重于你,如今看来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不但学会了中饱私囊,还学会了不思己过攀扯他人。”
    裴姨娘面容一僵,想到其中干系,索性装哭也不说话。
    “娘,您也别生气,所幸今日查出来这只蠹虫。”
    薛氏和陈氏纷纷上前安慰,言语隐有幸灾乐祸。
    不过裴姨娘话也没说错,有些玉器摆件首饰布料之类的,确实是别人所赏,例如严霆,例如老夫人,例如沈奕瑶。但是个人都知晓不可能所有东西都是别人赏的,谁能赏她如此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加起来都够嫁几个女儿了。
    京城大户人家嫁女儿陪嫁,富贵一点的两三万银子不等,有的只有几千两。薛氏当年嫁妆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两,此时见裴姨娘有如此多的‘私房’,眼睛都红了。
    这时,邹妈妈掏出一本账册,“拿到账册之时,奴婢翻看了一下,这上面记载的均是紫玉轩上册之物,应该是裴姨娘用来记载自己私物的,上面只记载了很少一些,其他却是没有。其他一些在这本账册之上——”
    她又掏出一本账册来,这本才是裴姨娘真正的账册,全部用来记载不适合造册之物。
    什么是不适合造册的?那定然是见不得人的物件!都学会造两本账了!薛氏恨恨的看了裴姨娘一眼。
    人有我无,那自然招人恨,尤其想到这些里头也有大房的东西!
    严嫣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邹妈妈上前准备把账册奉上,路过薛氏的时候,不小心被薛氏突然将账本抽去。
    她似一愣,躬躬身,退下了。
    薛氏痛心疾首,挥着手里账本,“这可都是在我们大家头上中饱私囊出来的,直接现场点算吧,我倒要看看她裴姨娘这几年到底贪了多少公中的银子。”
    薛氏的愤怒之举打断了老夫人的盘算。
    别说薛氏了,陈氏也很好奇。两人便自顾自点了几个婆子分别盘算,并找了几个识字的丫鬟入册记账,现场盘算起来。
    因着要分类估价上册,所以进行起来很慢。但因是查抄别人的东西,所以大家倒也没觉得无聊,而是兴致勃勃。老夫人面色不显,一直半阖着目,也看不清她真正的想法如何。
    严嫣闲闲的看着,就当看戏了。
    忽地,她目光一闪,猛地站起来,她的行为太突兀,惹得堂上所有人都看向她。她不管不顾快步上前,推开一个婆子,从那堆首饰里抽出一支步摇。
    这步摇极其夺人眼球,翠艳欲滴的点翠、色泽秾艳的红宝,更为稀奇的是那鸾鸟口中所衔的红宝,竟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做工也极为精致,栩栩如生。
    正是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严嫣的表情极为奇怪,竟然冷笑起来,从进荣安堂便一直显得风淡云轻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厉。
    “好,真好!”
    ☆、第51章
    ==第50章==
    严嫣对这支步摇印象极为深刻。
    她六岁那年,沈奕瑶丢了一支步摇,就是这支赤金累丝嵌红宝双鸾点翠步摇。这步摇乃镇国公夫人当年陪嫁之物,沈奕瑶出嫁之时,陪给了女儿。所以虽算不得极为珍贵,但也颇得沈奕瑶喜爱。严嫣那时候还小,正是喜欢这种色彩缤纷看起来精致绚丽的东西,总是喜欢翻了沈奕瑶首饰盒子拿里头首饰玩。
    有一日,这步摇丢了,大丫鬟芳草说三姑娘拿着玩了,实则严嫣记得当日她并没有玩这支步摇,并且她拿娘的首饰从来不到处拿,顶多就是在妆台前,或者屋里大炕上,可这支步摇就是莫名其妙没了。
    换着其他,自是没人注意一支步摇,沈奕瑶的首饰多,也不在乎一支簪子。可这支步摇的意义对她来说不一样,她心疼的不得了,命人到处找都没找到,当时斥了严嫣几句,让她以后再不准拿她首饰玩。
    本是一件小事,却是让严嫣记了几年。后来长大些,她肯定这步摇丢了与芳草有关,却无奈没有证据。
    谁能想到居然在裴姨娘首饰里头翻了出来。
    果然是现世报!
    别人只当严嫣喜欢才过去拿了看,薛氏巴结道:“三姑娘要是喜欢,禀了老夫人赏你。”
    严嫣没有理她,直直走到裴姨娘面前,“你可记得此物?”
    裴姨娘神色恍惚,看了先是茫然,跟着脸色一白。
    严嫣没跟她客气,俯下身就是一巴掌,她一点力道也没留,当场裴姨娘的脸便紫肿了起来,旁边丫鬟拦都没来得及。
    裴姨娘急喘一下,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阿嫣,怎么打人起来了!”老夫人忙喝止。
    “我打的就是她!来,裴姨娘你告诉我,我娘丢的簪子怎么跑你到这儿了?!”
    此言一出,堂上立马安静下来了。众人的眼神闪烁,夹杂着不敢置信。
    “这是我自己的簪子,怎么可能是夫人的簪子……”裴姨娘呜呜哭道,也不敢抬头。
    沈奕瑶满脸震惊,上前拿过看了看,神色复杂。
    “你的?你们裴家有这种簪子?先不说这点翠工艺是我曾外祖母那时候的手艺,这簪子是我外祖母传给我娘的,你以为别人家的东西都没印记,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沈奕瑶僵着脸,低声对老夫人道:“这确实是我陪嫁之物。”
    老夫人笑得僵硬,“是不是弄错了?”
    先不提贪公中银子一事,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只要有人护住,裴姨娘顶多就是‘私房’充公,剥夺管家之权,小惩即可,几乎可以毫发无损。可偷盗主母陪嫁首饰,这就是项大罪了,厉害点的主母完全可以就着这个借口,将裴氏送回娘家去。
    七出之条,盗窃在其列,如果被安下这个名义,裴姨娘的名声就全完了。
    “祖母这事儿还能弄得错?要不要拿我娘嫁妆单子来对对,或者请我外祖母过府一看?”
    老夫人表情更僵硬,局促道:“这倒不用。裴姨娘是错了,关键你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总不能连累他们的名声坏掉……”
    她话音极软,带着讨好之意,如今她算是不敢惹这小祖宗。
    “祖母您先别说这个。邹妈妈,你带人去将芳草给我带过来,我今儿个倒要当所有人面前问问,当年这簪子丢时,她诬赖说是我拿着玩丢的,怎么去了裴姨娘那里,是看我当时小,好欺负吗?”
    这下所有人都懂严嫣为什么会反应如此大了,三姑娘当年才几岁,小孩子哪里懂事,丫鬟说是姑娘拿着玩丢了,不就是了?
    可现在就有一个问题,芳草是沈奕瑶的丫鬟,她说三姑娘弄丢了的首饰怎么会去裴姨娘那里,难不成芳草其实是裴姨娘的人?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诡异起来,沈奕瑶当然想起当年之事了,为此,她还训了阿嫣一番。
    也就是说,她错怪女儿了?
    她想道歉,却看到严嫣绷着的侧脸,无法言语。只能去了一旁坐下,暗自垂泪。
    芳翠面色一白,心急如焚。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可一旁的梅香一直虎视眈眈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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