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鼎又道:“放心,你家夫君身子壮得很,晚上你就知道了……”
    让大人来听,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严嫣那会儿还小啊,那会儿她和沈祁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两个小家伙儿坐在炕上玩,谁知道听了这么一耳朵。如若让沈二夫人知晓当年自己不慎之举,会影响那么深远,定是会羞愤欲死的。
    幸好,她并不知晓。
    当然这些事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但作为亲娘的沈奕瑶也知道女儿这种秉性。
    可那会儿是还小,沈奕瑶便由着她,如今不同了。女儿家一般十多岁来月事,在来月事之前,这种对于身子内在的保养便必须开始了。
    这些归咎于现今的社会生活状态。
    妇人不同于男子,十几岁便出嫁,之后相夫教子,生儿育女,操劳家事。底子没打好,身子很容易亏空,等年纪稍微大一些,便会疾病缠身。
    所以一般大户人家出身的母亲,早早就会开始为自家女儿调养起来。身上有些什么小毛病,俱要调理妥当,这样日后生育才会顺遂。所以那种出嫁之后才发现自己气虚宫寒、不宜生育的,这种情况极少会发生,一般还在闺阁的时候,便调理妥当了。
    当然也不光内在保养,外在也是必备的。
    女为悦己者容,总不能别人家的女儿俱是细皮嫩肉的,自己的女儿皮糙肉厚,日后如何能得到夫君的疼爱。尤其女儿家长得好、养得好,也有利于日后说亲。
    沈奕瑶吩咐了下去,归雁阁的丫鬟们便日日端着各种滋补品、养生汤往严嫣手边上送。想着这是她娘安排的,严嫣捏着鼻子忍了。
    又拿出各种美容秘方,制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膏状体、粉状体、液状体,让丫鬟们往严嫣身上抹、擦、涂。
    以往严嫣洗发,顶多就是用清水香胰子,现如今不行了,洗发要先用米汁,洗干净后用清水再洗,洗完了还要抹了特制头油,从头往下梳,要梳上一百次才算完。
    以往严嫣沐浴,随便一洗便完了,现如今不行,隔三差五便要泡放了药汁花瓣的汤,泡完了用清水洗净,然后梅香几个便会拿出玉白色的膏子,一面往她身子涂抹一面按摩。
    梅香几个是兴致勃勃,哪个女儿家不爱美的,知晓这俱是夫人珍藏的美容秘方。这些方子大多是不外传的,说是千金难买也不为过。每日捣腾完姑娘,有剩下的,她们也能拿去使,俱是乐不思蜀。
    可严嫣烦啊,先不提被人折腾,关键是浪费时间。在她的想法中,有这会儿时间,她去练会武得了。
    每当严嫣露出不耐的神情,几个丫鬟各种劝说。从夫人的苦心到其中的好处,到日后的惠泽后辈,俱是拿出来讲。
    不过她们说得倒也是,这些私人方子,大多不外传,俱是母传女,一辈一辈传下来。严嫣是不爱这套,她以后有了女儿怎么办?她是天生丽质,以后女儿不天生丽质怎么办?还有外孙女、重孙女……
    这个比方是梅雪打的,听得严嫣是眉心直跳。
    依云也在一旁劝说:“姑娘这会儿不愿,那是姑娘小,日后长大了便晓得其中的好处。看看夫人,再看看大夫人,年纪相差并不多,为什么大夫人看起来要比夫人老?夫人走出去说是十八,也是有人信的。”
    可怜的薛氏,被拿出来做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说薛氏老,薛氏如今也不过三十多点儿,关键是沈奕瑶看起来比她年轻太多,便形成了一种很鲜明的对比。
    想着这些,再想着沈奕瑶与那个演武场,严嫣捏着鼻子继续忍。
    不过也别说,还真有用。
    严嫣习武,手脚关节各处难免粗糙,如今摸起来俱是光滑细嫩,严嫣底子本就白,这么一弄更白了,白得莹润光泽。
    渐渐的,也不再排斥了。
    等骆怀远再次来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一现象。
    稍微靠近一些,好香!
    他舔着脸笑:“阿嫣妹妹,你擦了什么,这么香。”
    换一般闺阁女儿家,定会呸她一口,骂声登徒子。严嫣也不知是与他太熟了,还是天性使然,神情非常淡定,“我娘让弄的,说女儿家大了,便要注重些。”
    伴随着说话声,还有一阵阵幽幽的清香向骆怀远袭来。这种香很淡,若有似无的,却让人忍不住魂牵梦绕。
    骆怀远嗅了又嗅,感觉与刚才那香气又不同,再看看那近在咫尺的玉肌雪肤,简直陶醉得不要不要的。
    怎么办?不行了不行了,小王妃怎么能如此招人喜欢呢?让他恨不得将之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上一口、两口、三四口……
    严嫣似乎感觉到对方不一样的视线,侧过脸来,“怎么了?有事说?”
    骆怀远摸摸鼻子,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是有事,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了。”
    “离开京城?”严嫣有些吃惊,“为什么?”
    按一般情况来说,皇子们从小在宫中长大,成年便分封就藩,离开京城,未得诏谕,不得回京。也就是说皇子们在未封王之前,是不建府的,只能在宫中居住。
    这是限制皇子们结交朝臣,当然也有例外,例如那种很受陛下宠爱的,规矩自然便不是规矩。还例如骆怀远这样的,早早便惹了陛下的厌弃,丢出皇宫,可以说是眼不见心不烦,也可以说骆怀远这一辈子可能仅止步于王。
    “出去赚银子!”骆怀远说得一点也不羞愧,“府里那么多人,内务府见人下菜,不赚点银子回来,我四皇子府很快便要揭不开锅了。”
    严嫣瞟了他一眼,觉得他说法太夸张了,再怎么说这是在京城地界,圣上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揭不开锅,顶多就是过得不宽裕。
    骆怀远被小王妃瞧得有点心虚,赶忙说了实话,“其实我不会出去太久的,只是有一件事必须得我亲自跑一趟,几个月就回了,阿嫣妹妹,你不用担心我。”
    严嫣才不担心呢,好吧,是有点。
    因为她知道他出京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先不提会不会被宫里发现,他那府上眼线也是事儿,还有骆小胖还这么小,就要远行千里了,路上会安全吗?他肯定不可能带许多人手,人带多了会引人注意,说不定也就只身几人便去了。
    还真让严嫣猜对了,骆怀远就是这么打算的。除了几个他确保忠心之人,他没打算带其他人。
    严嫣还想再问问的,远远的看翠萍往这里来了。
    “姑娘,骆少爷,夫人叫用饭呢。”
    只得按下,两人往锦画堂去了。
    *
    其实骆怀远这次出京,并不是没有酌量的。
    他这次的目的地是福州。
    穿越过来,骆怀远也曾经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穿哪儿来了,他现代那会儿可没听过华夏有一个叫大熙的朝代。之后查过许多史书与文献,才发现这里也是华夏,可又不是。
    总体来说,这里有隋唐宋元,却从元朝末年便断了代,推翻元朝□□的不是朱元璋那个放牛娃儿,而是大熙朝的太/祖皇帝骆坚。
    历史从这里便出了偏差,然后一路偏到了西伯利亚。
    有许多东西都变了,又有许多东西没变,例如大熙自开朝以来,便屡次禁海,例如太宗那会儿也有一个太监下西洋,却不叫郑和,而是叫王宝。还例如明朝那会儿禁海,是只禁私不禁官,而大熙这里是全线禁止,私人不得出海,番邦附属国来朝贡可以,但并不允许交易贩卖。
    为什么会如此,原因不可考,以骆怀远的身份及只从文献中所见,也不过是管中窥豹。不过他只知道一件事,再过一年禁海令便会全面解除,是时海上贸易会空前繁荣。而福州便是市舶司复建的港口之一,只要能窥得先机在其中插上一脚,不愁不赚个盆满钵满。
    当然这一切是不能同严嫣说的,他没有办法解释他是如何预知,难不成说他活了两辈子?上辈子你也是我的王妃,只可惜上辈子我只敢流口水,不敢真枪实弹的将你拿下?估计他会被小王妃一巴掌呼到墙上去,贴在上头半天下不来。
    可惜他低估了严嫣的决心,严嫣这种人做人直来直去,不懂得拐弯抹角。但这种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够执拗。
    当然,这种执拗的好处,就看你怎么看了,例如她觉得很担心你,她便会很上心。
    用罢饭,严嫣便借口去临沧居抹牌,将骆怀远和严陌都提溜走了。
    到了临沧居,婆子丫鬟都赶了出去,赶严陌的时候,看他眼巴巴的样子,再加上她和骆怀远也得注意避讳一点,于是严陌得意幸存。年纪小,就是这点好。
    如果不是严陌还在一旁,骆怀远见严嫣如此狂霸威武的样子,真想缩在炕角咬着衣角叫一声‘雅蠛蝶’。幸好严嫣没有允许让他继续想下去,要不然这货该在脑海里上演压寨大王vs小甜甜了。
    “这会儿没人了,老实交代你到底准备干什么去?”
    与骆怀远相交这么久,严嫣也算是极为了解他了。这货说白了就是一个死皮赖脸加不正经的,无论干什么事,甭管正经不正经,他均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甚至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呢,他还是这副鬼样子。
    没出严嫣所料,到了这会儿,骆怀远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愿说实话。
    “你没拿我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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