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全脖子一缩,人佝偻着腰靠近前去。
    “陛下——”
    龙床上的人一直未动,先是冷笑了几声,突然开口道:“朕要用膳。”
    郑海全说了声‘是’,便步出去安排了。
    熙帝将计就计安排的这出戏,知道的人并不多,周太医和郑海全算是,其他也就紫宸殿里几个太监与熙帝两个心腹禁卫军统领知道。
    当然,做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别的不说,光是用膳这方面就颇为为难。萧皇后成日守在这里,也就晚上歇息时才会离去,其他平时熙帝只能挨饿受饥。
    郑海全曾暗叹无数次何必呢,可主子决定的事哪能由他个奴才分说。
    郑海全很快便端了一些膳食上来,熙帝吃饱喝足后,让郑海全服侍着漱口,才将偏殿的周太医请了来。
    “你做的很好。”
    周太医跪伏在地,“陛下赞誉。”
    “听闻最近频频有人找你打探朕的龙体,是晋王的人?”
    至于怎么听闻,熙帝自是有自己的渠道,这次将计就计本就是为了钓出暗里的人。周太医所言,以及太子一系污蔑的,熙帝俱都不相信。
    也不知道此时他是否还是坚持不信呢?
    “这——”周太医面含忧虑看了熙帝一眼,又垂头道:“是,臣并没有理会。”
    熙帝面色先是一紫,又转为白,哼了两声,厉声道:“朕自认没有亏待他们,朕还没死呢,就个个惦记着朕的皇……咳咳……”话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
    “陛下息怒。”
    熙帝咳了半响,才平复下来。
    “这一出出实在精彩至极,以往朕怎么没有发现朕的儿子们个个如此会做戏……周锦,皇后没和你说什么时候要了朕的命?”
    周太医一惊,“无。”
    “哈,自是不会与你说的,你左不过也就是个听命的奴才。估计再过一些日子,他们就会忍不住了吧,现如今也只是怕惹人非议……连白院判都是他们的人,还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呢……还有晋王……”
    熙帝坐在龙床上喃喃自语,腔调极低,却丝丝密密传入在场的周太医和郑海全耳里。这两人恨不能把耳朵塞住不听这些,知道的越多,他们两人的下场就越惨。估计陛下这次玩完了,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想到这些,即使一向沉稳如郑海全,此时也忍不住打起寒颤。
    *
    京中发生的这一切,自然没瞒过骆怀远的眼睛。
    见京中那处都快将天捅破了,景王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无,骆怀远忍不住杀去了景州一趟。
    见了景王后,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甚至忍不住给他出了一堆馊点子,例如釜底抽薪、暗杀行刺等等,还隐晦的点了一下‘高手兄’的作用。
    其实他着实冤枉景王了,景王哪里是没有动静,该做的都做了,只待瞅着京里那处的动静然后见机行事。只是景王实在不擅长说服人,怎么说骆怀远都不信,甚至明言若是不成,他就准备跑路啦。还是景王再三保证,才暂时安抚下他浮躁的心。
    另一边,京城那里是越来越乱了。
    熙元三十五年的春节,宫中因着熙帝的重病昏迷是过得极为冷清的。
    春节刚一过罢,京中就显出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如今太子一系与晋王一系争斗越来越明显了,明面上以御史弹劾晋王久滞京城不归封地,于理不合为主。晋王那边自然不是吃素的,回击晋王是陛下谕旨留京养伤,让晋王回封地必须得陛下圣谕。更何况如今陛下龙体抱恙,一直未能苏醒,生为人子的怎能在此时离去。
    两方吵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经常捋袖子在朝堂上对撕起来。
    至于暗地里的争斗,那更是枚不胜举,暂且太子因所在优势略胜一筹,当然晋王也不是全无反击之力。
    可随着时间的过去,太子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了,相反晋王的劣势却是显而易见。
    道理非常简单,太子是嫡又是长,现如今又是太子监国。而晋王唯一的靠山暂时靠不上了,虽说自己积累的力量不差,可陛下的昏迷不醒一直是隐忧,总会让人忍不住猜测这人是不是真的不行了。陛下一驾崩,太子是理所当然的继位者,是时得罪太子颇深的晋王,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光晋王自身心中不安稳,许多暗中投靠晋王的朝臣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知晓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晋王与许向荣以及属下幕僚几番商议,不得不考虑兵行险招,暗里晋州和齐州那边也悄悄动了起来。(请接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此同时,云州和景州那边也开始动了起来。
    景王连日来不眠不休,将手下连同云王那边的力量俱是全面撒网了出去,几乎隔上几个时辰或者半日便有各处消息传递过来。幸好这两人手下都是有特殊的递信渠道,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捷许多,若不然还真不够使的。
    景王也与骆怀远开诚公布,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与如今的具体情况详说了一遍,骆怀远这才知晓原来闷骚老五做了这么多,再联合之前京中发生的那一切来看,让他生出了一种面前这人是妖怪的错觉。
    果然还是如他之前所想那样,这才是男主角的光环?
    骆怀远自叹不如。
    面对骆怀远赞叹兼有些哀怨的小眼神,景王只是僵着脸道:“此事也有你许多功劳,若不是你在晋州齐州及京中布的暗线,本王行动也不会如此顺遂。”
    要知道挑拨离间,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实则实行起来极为耗费人力物力。以景王一人之力稍显薄弱,也是集了两方之力才如臂使指。
    按下这些先不提,景王也与云王合作许久,双方对彼此的心性还算了解,若不是十足信任,景王此番也不会如此坦诚公布与骆怀远直言。
    既然事情讲明了,自然有需要骆怀远去做的事情,两人一番交谈之后,各自去忙开了。
    情势越来越紧张,一番酌量以后,景王和骆怀远也各自带了自己的人马悄悄潜伏回京。
    *
    骆怀远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上路的。
    此事让景王极其不能理解,幸好两人不是一同上路,约好抵达京城互相联系,双方便分道扬镳了。
    妞妞和建儿还小,自然不知道此番去干甚去的,还当爹娘带她们出去玩。倒是严嫣明白一些,其实男人是想带她同行,却顾虑到两个孩子在府中出了别的岔子,索性一起带上。
    一路上不敢停歇,紧赶慢赶到了京城。
    先去了严嫣的陪嫁庄子安顿下来,之后便骆怀远忙得脚跟不沾地,几乎见不到人影。等再次出现,却是带着严嫣和两个孩子悄悄进了城,先拜访了一下齐府,将两个小的交给外婆沈奕瑶看着,自己则是带着严嫣在距离齐府没多远的一处私宅里住下。
    另一边,京中最近很是风平浪静。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实则景王和骆怀远俱是知晓齐州那边已经开始集结兵力了。而明面上晋王一系还在和太子一系打着太极,成日里尽扯一些不咸不淡的事情。
    这一日,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宫里还是按部就班的重复着往日的步骤。
    熙帝甚至还发了一通脾气,骂了一通不孝之类的话语,然后精力不振便歇下了。他睡了一个很香甜的觉,中间做了一个美梦,美梦中他仍是龙马精神,不再是将死之身,突然一个心悸醒来,就发现宫里乱了。
    喊打喊杀声似乎离紫宸殿很远,但却又隐隐能听到。眼前是郑海全一脸惊慌的脸,原来竟是郑海全叫醒了他。
    熙帝意识到不对,问道怎么了。
    郑海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意识到宫里似乎出了乱子,便命人前去查探了,可是一直未有人回来禀报。见情形不对,才壮着胆子叫醒了熙帝。
    宫里确实出了乱子,本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却是被杂乱的脚步声与火光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人。
    东宫那里首当其冲,守卫们刚反应过来,面临的便是残忍的屠杀。俱是没有防备,很快便被这伙儿来意不明,同着金吾卫衣裳的人给攻入东宫。
    太子在睡梦中被惊醒,为了稳妥起见,匆忙便让人护着往藏身之所去了。
    这处藏身之处极为隐蔽,在其住处旁边花园中的一处假山中。从外面看是一座假山,实则另有玄机。这处地界是旁人俱都不知晓的,太子前来之时身边只有陈起,便带着陈起前来了。
    到处都是惨叫声与哭声,太子这会儿要是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白瞎了他活了几十年。
    这是逼宫!
    不用想叛逆必然是晋王那厮所为,太子恨得咬牙切齿。之前他们也有防着晋王狗急跳墙的准备,派了不少人盯着晋王那边的动静,包括齐州那里动静太子也了然在心,甚至派了人过去阻拦。却没想到齐州那边是假,逼宫才是真,这晋王竟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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