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可以吗?”茭白垂着睫毛,屁股小幅度地在椅子上挪了挪,一副坐着不太舒服的样子。这神态有明显的指向性。
    齐子骁是个正人君子,没有露出鄙夷跟厌恶,只道:“明早八点,我的司机来接你。”
    “齐总慢走。”茭白喊完,无视老管家不敢置信齐子挚就这么放过他的眼神,慢慢吞吞地往楼上走,他走路的姿势略显吃力,纯粹是因为膝盖疼。
    老管家不知道啊,他想歪了,脚步匆匆地回房打给老太太,汇报情况。
    茭白烫到柔软的床上,手压着被子,他闭上眼睛,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面记账。
    1:齐霜要撞死原身,被我化解了,我把齐霜送进了医院,起码要挂三天水。
    2:沈寄要我伺候穿鞋,还逼我下跪,让我旧伤复发,遭了大罪,这笔帐要慢慢算。
    3:梁栋那小子蛋蛋受惊,他吃了亏,不会轻易放过我,下次见面,我要先下手。
    不过,梁栋还在上高中,只要茭白不离开沁心园,跟他碰上的几率基本为零。
    茭白翻翻手机,换了个密码,睡觉。
    原剧情里,原主已经死了,齐霜也不会进医院,很显然,蝴蝶效应已经发生了,今后会怎样呢……
    茭白打起了呼噜。
    .
    进漫画世界的第一个晚上,茭白被噩梦缠身,醒来萎靡成了一团。
    齐家的司机八点到,载他去了医院,同行的还有齐子挚的秘书,廖女士。
    一楼扶梯那里有骚动,茭白靠近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美女。
    那美女是背对着他的,海藻般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发尾贴着盈盈一握的纤腰,身段妖娆火辣,她转身抬头的那一刻,周围响起吸气声,不少人忍不住拍下她清纯又风情的相貌。
    茭白停下了脚步。
    我草,美女竟然是小辣椒!
    茭白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昨晚小辣椒躺在凌乱大床上的画面,他抹一下鼻子,眼前多了一双细跟红皮鞋。
    皮鞋的主人手里拿着病历,上面写着两个字:姜焉。
    字迹清风秀雅,颇有风骨。
    茭白听姜焉说,“又见面了呢。”
    不等茭白回应,姜焉就贴近他,在他耳边吹气:“跪着给人穿鞋是什么滋味?”
    茭白冷着脸推开他:“当时你装昏迷。”
    “没办法,不装昏迷不行,小命要紧。”姜焉暧昧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先生好强的。”
    茭白板着脸,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断翅》这部漫的作者有恶趣味,攻全是驴。
    “焉少爷,该走了。”
    茭白顺着左后方传来的声音望去,他惊讶地睁大双眼,章枕陪姜焉来的医院?!
    戚以潦都把姜焉送给沈寄睡了,怎么没直接把人送给对方?
    茭白陷入沉思,漫画里,戚以潦身边的人换过很多,他回想了下剧情,小辣椒后面是个美术生。
    而那时候,小辣椒跟了沈寄。
    茭白想不通,戚以潦为什么要把小辣椒留在身边一段时间,总不至于是跟孩子断奶一样,要循序渐进,找到替代物才彻底戒掉吧?
    姜焉似乎看出茭白的费解,他丢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扭着水蛇腰走了,红裙下那两条白如玉的腿晃得人眼晕。
    茭白瞥了眼不远处的廖女士,抬脚上扶梯。
    .
    齐霜是被家里宠大的老幺,他上面有两个哥哥,都由着他任性,从小到大他要什么给什么,没有就抢,实在是他看上的沈夫人位置太烫手,齐家没办法给他抢到手,不然他早坐上去了。
    关于齐霜的过敏体质,齐家怕被有心人利用,就没有正儿八经地对外透露过。
    跟香蕉苹果那类大众水果比较起来,黄桃的受众稍微没那么广,齐霜只要在日常生活中注意注意就没什么事,他也的确很久都没中过招了。其实他可以闻黄桃味,但不能凑太近闻。
    所以昨晚……
    齐霜瞪着病房里来了一会的青年,一想到这人昨晚极有可能是抵着他的鼻子呼吸的,他就恶心想吐:“你是怎么知道的?”
    茭白犯困,眼皮都是揪着的:“什么?”
    “还装!”齐霜红了眼。
    茭白:“……”这怎么还委屈上了。
    一直以来,沈寄对沁心园的两个人都不感兴趣,昨晚他带原主出来参加发小们的聚会是沈老太的意思,要他挑一个带上,他随便选的,然而齐霜却误会是沈寄已经做了选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齐霜被嫉妒冲昏头脑,失了智,他满心都是,只要撞死了原主,自己就没有竞争对手了,一了百了。
    就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乡巴佬,就算东窗事发,齐家也能保住他。
    原剧情是齐霜达到了目的,成功踏进了沈家大门。
    跟他真正惦记的人扯上了关系。
    是的,没错,齐霜的最终目标不是沈夫人的头衔,沈寄就是个跷跷板。
    茭白的思绪被飞来的水杯打断,他及时接住,又是一物被丢过来。齐霜跟小泼妇一样,各种东西往他身上招呼,他避开那些东西几个大步上前,大力将齐霜按在病床上面:“闹够了吗,小少爷。”
    齐霜莫名一怵,他扁嘴:“干什么呀,你放开我,疼,你弄疼我了。”
    小少爷在家对着哥哥们的时候,就这么撒娇。
    茭白不是他哥,无动于衷:“这就疼了,弄装,我可比不过你。”
    齐霜两只红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傻了,下一刻就挣扎起来:“你故意的,你知道我对黄桃过敏,你想要我死!”
    “我要是真的想你死,就不会喊人救你,”茭白把他往床被上压了压,“有些事,不用挑明了吧,如果你一定要的话……”
    “哥!哥——唔……”
    茭白捂住齐霜的嘴巴:“我以为你让你哥的秘书在外面等,是要跟我一对一,不想第三人在场。”
    齐霜安静下来,他用眼神求饶:你别捂着我,我们好好说。
    小少爷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很动人。
    茭白将捂着他嘴的手撤开一点:“我有个买卖想和你谈。”
    齐霜恶意的谩骂声喷上茭白还没完全拿开的手心:“不谈!滚!杂毛土狗!”
    叫土狗就算了,还他妈是杂毛的,这能忍?茭白抄起被子闷住齐霜的头,冷笑:“你猜,要是老太太知道,你根本不是想做她儿媳,而是打的……”
    被子里的齐霜疯了一样蹬腿挥胳膊。
    茭白收拢被子,裹紧齐霜,对着他的耳朵位置说出一个人名。
    第6章
    齐子挚会通过掌握到的信息,理性分析弟弟过敏是巧合,齐霜作为当事人却不会那么想,因为他心虚。大哥不知道他昨晚傻逼逼的亲自开车去缔夜蹲点,想撞死王初秋,他没失忆,清清楚楚记得自己那个时间段的妒恨疯狂。
    齐霜在医院醒来就理清了头绪,他确定王初秋有备而来,对方不知怎么察觉了他昨晚蹲在“缔夜”附近的意图,又从哪得知他对黄桃过敏,半夜趁他睡着报复他。
    王初秋这个人深藏不露,平时都是装的,他能知道外界不知道的,说明他有底牌。
    齐霜决定先稳住,按兵不动。
    可他一见到王初秋,就下意识想象对方往他嘴里哈气,他一反胃,脑子就昏了,开场白就没按照预想的方向走。
    再后来,他从王初秋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怎么也没料到家里人都不知情的事,为什么会被一个人外人发现,他遭到了巨大的刺激,彻底失控。
    完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了。
    齐霜尖叫着挣脱茭白的控制,疯了样窜起来,有点长的指甲往他脸上抓去。
    茭白有准备,没费多少劲就再次压住了齐霜。
    “你神经病啊!”齐霜哆嗦不止,“你敢污蔑我,还把沈少爷扯进来,我会告诉先生的,你死定了,王初秋,你完了!”
    茭白轻飘飘道:“下次不要跟别人睡一张床了,你说一堆梦话,说个没完。”
    齐霜因为愤怒而发红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他强自镇定:“放屁,我从来不说梦话!”
    小少爷垂下眼睛,身上有杀意,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茭白对他笑:“我录下来发给了我信得过的朋友,如果我出事,那份录音就会出现在沈寄跟老太太手上。”
    齐霜攥成拳头的手指一抖:“撒谎,我不信,有本事你放出来给我听听!”
    茭白只有金手指,没有录音,放个屁放,他看齐霜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可怜虫:“你塞在沈少爷课桌缝隙里的纸条不知道还在不在,要不我找个时间替你去看看?”
    齐霜脸上的血液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真的说了梦话,连纸条的秘密都……
    日光瘫在玻璃窗上,化成无数光点,肆意观察病房里的死寂。
    “你想干什么……”齐霜恢复成平时的软糯无害,他红着眼喃喃,“初秋,你想干什么啊……”
    茭白答非所问:“昨晚沈寄没碰我。”
    齐霜的嘴巴张成了“o”形,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茭白瞧着小少爷的傻逼样,心里对齐子挚那个无条件纵容弟弟的大家长表示了感谢。
    接下来茭白结合原主的记忆,跟他自己的所见,向齐霜呈现了沈寄的老淫棍一面。
    “沈寄对姜焉很满意。”茭白说,“没准沁心园很快就有新住户了。”
    齐霜盘腿坐,不屑道:“你说的买卖,就是和我联手对付他?有老太太出手,轮不到我们。”
    小少爷有不蠢的时候。
    “姜焉吹吹枕边风,变数不就有了?”茭白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沈寄没碰过我们,却碰了他,这就赢了,赢在起跑线上。”
    齐霜想说,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沈寄了,听着既怪异,又让人心慌。
    放眼整个南城,敢对沈寄直呼其名的真没多少。
    齐霜的指甲在被子上抠了抠,王初秋变了,这才是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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