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在确定哪方面的真假。
    茭白刚要再说话,眼前就落下阴影,有温热又干燥的气息往他脸上扑,渐渐朝他唇间缠黏。
    那个心血来潮,又或是筹备的吻没有降临。
    沈寄的脑袋从左摆到右,又从右调到左,一再调整。他没吻过人,生疏得很,拿不准角度。
    茭白全程都半眯着眼看他,既不戏谑,也不慌乱,就像是在观一场戏。
    沈寄的耳边乍然响起儿子在他办公室说过的一句话,他将眼前的人甩开,又在中途捞回来,面色黑沉沉的,冰雨欲来:“回熙园。”
    熙园是哪?漫画里好像出现过这地名,茭白还没想明白,就被沈寄扯住了羽绒服:“你这一身谁给你买的?”
    茭白看天花板:“我自己。”
    “换掉。”沈寄嫌弃得不想再看,三两下就脱了茭白的红羽绒服。
    然后,
    沈董的太阳穴就突突突跳了起来。
    因为茭白里面那件也是彩色的,胸前还有个棒棒糖图案。
    沈寄就跟要死了一样,粗喘着打给陈一铭:“马上给我弄两套衣服过来,180的。”末了补一句,“鞋子也要。”接着又补充,“还有袜子!”
    .
    茭白很快就换掉了郁岭给他买的一身,穿上了陈一铭带来的衣服,他希望郁响不要拍照发给郁岭。
    这狗血他不想喝。
    茭白穿棉质白袜的时候,沈寄接到了老友的电话。
    “人回来了?”戚以潦那头也是医院。才认祖归宗的侄子闹自杀殉情被发现,这就逃跑了,他的人还在找。
    沈寄衣冠楚楚,他除了消瘦憔悴了点,其他都恢复了过来:“嗯,我这边忙,回头再……”
    戚以潦:“我看看。”
    沈寄扣在茭白头顶的手掌顿了一下:“你看什么?”
    “小白啊。”戚以潦笑。
    沈寄揉了揉掌心下的柔软发丝:“他刚回来,睡了。”
    “谁睡了?”茭白很及时地出声。
    沈寄:“……”
    “又醒了。”他满身低气压地打开视频,浑然不觉地宣示主权,“小狗,过来,让帮着投入不少人力找你的你戚叔叔看一眼。”
    茭白扒拉袜子,没鸟他。
    沈寄居高临下:“怎么,难不成你要我叫你太太?”
    潜台词是,那你是痴心妄想了。
    茭白抬头看他眼下的两片青黑阴影,呵呵:“千万别,我怕把在肯德基吃的那一顿吐出来。”
    话音还没落下,茭白就听见了笑声。
    视频那头传过来的。
    沈寄在老友面前彻底没了面子,他就要挂视频惩罚他的小狗,被对方打断。
    “老沈,我那侄子八成是听到小白回来的风声才逃的,他为了齐家老幺,死前也要拉个垫背。”戚以潦无奈地叹息,“这事我得管。”
    沈寄欲要说“人来南城就活不成”,便听老友道:“我去南城待一段时间,亲自解决戚家的不孝子,到时候就住你那,方便?”
    第48章
    戚以潦要过来, 茭白的第一想法是:我背下来的生僻词还记得几个?
    好友列表里有这么个喜欢上惩戒课的老变态,简直了。
    那戒尺好他妈宽,还长。
    抵在腰线上面轻划的触感让茭白记忆深刻, 整个腰部都凉丝丝的。
    茭白恍恍惚惚地跟着沈寄出病房,心里回想自己在兰墨府看过的外文原版书籍, 垂放在两边的手还蜷起来,无意识地在半空拼写单词。
    “瓜瓜——”
    茭白听到喊声抬头,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地下停车场了,而不远处的郁响被一群保镖拦着, 正在疯叫着挣扎嘶喊。
    “他是我弟弟。”茭白蹙眉, “放了他。”
    保镖们没放,主子没下令。
    茭白看沈寄。
    “你哪来的弟弟?”沈寄挂掉电话回复他。失踪几天的事都还没问。
    “在回来的路上认识的,就是他给我钱买的衣服。”茭白的胡诌不打草稿,张口就来。虽然沈寄他们找到了老林里的那栋房子,可郁响说痕迹都清理了,应该查不到他和他哥身上。
    郁响的叫声更加尖锐。
    茭白听得都感觉嗓子疼:“他脑子不太正常, 受不了刺激。”
    “一个小神经病, 你把他带身边干什么。”沈寄得神情冷烦,不耐地挥手。
    下一刻沈寄就后悔了, 不该放人, 应该直接拿麻袋套起来, 丢出南城。
    茭白无视沈寄周身的寒气,带着冲过来紧抱着他的郁响往一边挪挪。
    郁响埋在他怀里哆嗦,脚还知道配合他挪。
    茭白的耳边有惊悚的磨牙声, 他担心自己的耳朵被咬,忙找话题让郁响安静下来:“你不是在一楼等我吗,怎么在这?”
    “我是不放心。”郁响不哆嗦了, 也不磨牙了,他哼哼唧唧,“我怕有坏人混进来。”
    “还真被我抓住了,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身上带着炸弹,就在停车场外面。等你们的车出来引爆。”郁响把脸埋在茭白的脖子里,声音很小。
    茭白的头皮一麻。
    “没事没事,被我及时发现后拆了。”郁响拍茭白后背,得意洋洋地说,“人也被我打晕了丢在大垃圾桶里。”
    茭白瞪要让人把郁响打死的沈寄,轻声跟郁响交流:“你还能拆炸弹?”
    “我哥教我的。”郁响嘟囔,“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一直都是我哥带我,什么都教,只要是他会的,都希望我也会,他生怕自己哪天执行任务死了,留我一个活不下去,哼,我其实比他厉害,我卡里的钱是他的好几倍。”
    茭白忍俊不禁:“那你有身手吗?”
    郁响嘻嘻:“也有的啊。”
    “那你刚才不……”茭白问一半停住,这家伙是不想这么早暴露。
    “瓜瓜,你能不能看在我没让炸弹爆掉的份上,原谅我给你下药的事啊?”郁响趁机撒娇。
    茭白脸一扳:“一码归一码。”
    郁响扁嘴:“好吧。”
    “好浓的杀气,沈先生想杀我呢,”郁响突然从茭白怀里离开,放在他衣领上的手往下一扯,眼睛瞪大,“瓜瓜,你脖子上怎么会有掐痕?!”
    茭白拉着郁响往喷火的皮卡丘主子那走:“别问了。”
    脖子被掐都不算什么了,当初被踩才是真的疼,吞口水都难受。
    只是,他刚才在病房被那么一拽,肋骨又疼上了,他在这懒得说,准备回家吃止痛药睡觉。
    家……
    茭白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终于知道《断翅》里出现过的熙园是哪个地名了,那是沈老狗的私人住处!
    不想去。
    茭白下意识攥住郁响的手,又慢慢松开。
    不去不行。应该不会住多久。
    好在戚以潦明天就能到了,他不至于跟沈老狗一对一。
    虽然戚以潦是个变态,却正因为他的属性,不会动不动就做出失控粗暴的行为,他是个有绅士风度的变态,打人还知道先自己受一下,给次警告的机会。
    更何况,他劝架,调解氛围也是一等一的有效率。
    茭白走到沈寄面前,说:“我要带上我弟。”
    沈寄肺都要气炸了,他一脚踢在黏在他小狗身边的郁响肚子上面。
    那力道没有半分留情,下了狠手。
    郁响只顾着看茭白,没防备就被踹得跪趴在地上,吐出一滩混着血丝的食物残渣,他的头抵着地面,半天都起不来。
    茭白看到了自己,那时候他这副身体尾椎的旧伤被摁,他就是这个样子,像狗一样凄惨,只是站起来都很费劲痛苦。茭白的呼吸急促,牙关咬紧,嘴里说出的话却很平静:“不行是吗,那我就不去熙园了。”
    沈寄掐他的下巴,将他逼近:“由不得你。”
    茭白:“……”听听这霸总语录,每一笔都带着狗血味。
    “是,由不得我。”茭白呵呵,“那你是希望我开开心心的去,还是一路咒你不得好死?”
    沈寄低头,鼻尖抵着他,深而冷凌的眼眸中带着嘲讽与不屑:“我准你把人带上,你一样咒我。”
    茭白一爪子挠上去。
    沈寄看一眼手背上的渗血抓痕,他古怪地扯动薄唇,竟然怀念这被抓的感觉了。
    魔障了。
    茭白趁着沈寄发愣的功夫挣脱开来,扶起郁响:“怎么样?”
    “呜呜呜……”郁响咧开挂着血迹的嘴角哭个不停,“瓜瓜,我肚子好疼,好疼好疼!”
    茭白安慰了几句回头一看,沈寄走了。
    保镖们都还在,其中一个领命过来:“白少,董事长让你步行一小时再上车,我们跟在后面。”
    “好啊,ok。”茭白笑着说。
    让一个肋骨还在痊愈期,体质差的病患步行一小时,可以,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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