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房间?”戚以潦的喉间还有笑意。
    茭白觉得老变态的声音里有种情事后放松的慵懒性感,就打个电话,怎么跟炮了似的。
    “不是。”茭白没隐瞒,他的举动,老变态不会不知道,“郁响陪我。”
    戚以潦亲和道:“那就去睡吧,玩得高兴点,回来前跟叔叔说声。”
    茭白下意识说了一句:“晚安。”
    完了就要挂掉。
    却在他那么做的前一刻,有话声跑进他的耳中。
    “小白,再说一遍。”戚以潦的嗓音很低,带着克制的引诱,“乖,再说一遍。”
    茭白莫名得很:“晚安。”
    手机那边很静。
    茭白等了会,就要说“挂了”,他还没出声,便听戚以潦回了他一声。
    也是那两个字——晚安。
    这回电话是真的挂了。茭白把手机丢台子上,他下意识往后靠,忘了自己坐的是凳子。
    于是他直接仰倒在地,后脑勺不疼。
    地毯很厚。
    茭白躺在地毯上,手教张开,呈大字形。啧,晚安就晚安,多普遍,怎么有股子仪式感,搞的跟“我爱你”一样。
    “扣扣”
    外面传来敲门声,来人只敲了两下,不急不躁。
    过了片刻,又是两下。
    好友上线了。
    蚂蚁的小细腿抖啊抖,来了段霹雳舞,配着它周身丝质的光泽,不是一般的酷炫。
    茭白欣赏着霹雳舞爬起来往门口走,他考虑到郁响那颗不定时炸弹,便打开门出去,跟郁岭站在了走廊上面。
    “小响想跟你回西城。”郁岭才洗了澡下来的,黑色t恤搭工装裤,脚上是双皮靴,衬得他从肩到腰,再到腿的线条都很结实硬朗。
    茭白当场拒绝:“不行。”
    郁岭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他不懂,你也不懂?”茭白板着脸,“我在漩涡中心里,他和我在一起待两天还行,时间一长,难免遭殃。”
    “你可以避免的。”郁岭沉声道,“去年,你有离开的机会。”
    “现在说现在事。“茭白不耐烦。
    郁岭的喉头上下一滚:“抱歉。”
    “别跟我道歉。”茭白说,“你给你弟做好思想功课,我就谢你了。”
    茭白闻着郁蚂蚁身上的香皂味:“该严厉就是要严厉,我见过一个弟控,下场很惨。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忍着瞌睡,跟你讲一讲。”
    郁岭摇头,嗓音更沉:“不用了,我会跟他说。”
    “还有事没?”茭白困了,白天走了很多路,他的小腿肌肉有点酸,脚底板也疼。旅游就是花钱买罪受。
    一道目光扫在他的脖子上面,他一顿,姜焉咬的印子被他用创口贴遮住了。
    “沈寄已经在对付岑景末了,戚家他也不会放过。”郁岭的眉间拧出“川”痕,“戚家有很大机率会跟岑家合作。”
    说完,他见青年没有半分意外,便抿住了唇峰。
    青年很聪明,用不到他。
    茭白确认地问:“知意是不是岑景末的人?“
    “是岑景末派过去的,但是,”郁岭说, “岑景末还没动用他那颗棋,他自己跑出来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意思明了。
    岑景末被玩。
    茭白笑嘻嘻地咂嘴:“那岑景末岂不是要气吐血。”药罐子一个,却很难死,到最后才被敌对暗杀掉,还是因为想礼珏想得入了神,分心大意。
    “知意死了。”郁岭看着他的笑脸。
    茭白:“岑景末知道自己被利用,将他杀了?”
    “沈寄下的手,知意死前遭受过严重的虐打,血被放出来了,洒在他母亲的葬礼上。”郁岭说。
    茭白:“……”
    好中二的报复仪式。
    “沈寄要给他母亲报仇,知意是第一个。”郁岭看他发顶的小旋。
    茭白呵呵,别人都有错,就他没错。实际上,第一个杀的就该是他自己,他最该死。
    狗血框架下的人物,大多都擅长自欺欺人。“不,我没有”,“不是我,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你们该死”“一个都别想逃”等等,全他妈是经典台词。
    “让郁响在国外待着吧,”茭白说,“明年再回国。”多事之夏,局势正乱,明年基本可以定下来了。到那时,他任务应该也全搞定了吧。
    茭白往房门那走,手腕被拉住,他斜眼。
    郁岭立即撤离,他将那只手放在工装裤的兜里,摩挲着。
    茭白没走动,他站在原地,看趴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蚂蚁。
    郁岭对他的活跃度里掺杂了好感度,要破50的话,不会是要他说“我喜欢你”吧?
    肯定不会是这样。
    这不狗血,不符合这个漫画世界的本质。
    难道是反着来,要他说:我不喜欢你?
    有可能。
    只要他拒绝郁岭做个试探,如果郁岭的活跃度真的和他想的那样,不掉反涨,这就狗血了。
    可问题是,郁岭都还没正式表白。他先来这一出,有点他妈的难为情。
    茭白看墙上的,郁岭对他的好感是始于他的p照,为了从沈而铵手里把他带走,花时间调查他期间看到他的真正照片和资料,再绑走他接触几天,这么个步骤来的。
    “郁岭,耳朵总是跟我说,你对我有意思。”茭白语气随意,“是误会吗?”
    郁岭的面部肌肉猛然绷了起来,他那双漆黑坚毅的眼睛转开,头偏向一边,耳根发红,呼吸更是没了。
    这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茭白走过去,郁岭不自觉地低头,做出倾听的姿态,面颊还是偏着的,没有看他。
    “话要说明白,去年你绑了我,导致我被你弟下药,泡几个小时冷水,你救我,给我按摩尾椎的伤,喂我喝血,带我换地方躲到适合的时机回南城,被岑家半路拦截,促使你进岑家做事,后来你弟帮过我几次,‘天星’a附件让我被找到,恩恩怨怨的可以抵消,过去了。我们现在算是朋友,我欣赏你的能力,也看好你的前程,可你不是我会考虑的类型。”茭白的视线从郁岭小臂的蜈蚣上扫过,一路往上,停在他线条利落刚野的下颚上面。
    走廊寂静。
    奢华的水晶灯投下来,打在一外形苍白病弱,一外形强壮勇猛的身影之间,照出他们两个世界的鸿沟。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郁岭抿着的唇动了动,他嘶哑着说:“没关系。”
    蚂蚁在哭,小细腿不停抹眼泪。
    活跃度涨了,42.5。
    茭白一哂,他挥挥手回了房间。郁岭这活跃度涨了是在透露:让我有好感的人对我没意思,他直接说,不跟我玩暧昧。三观很正。我对他更有好感了。
    之后也许就是:我喜欢喜欢着我喜欢的人的那个我。
    茭白这双眼看过太多太多狗血爱情。
    ——每一种都是修行半生,到头来酿成一场自我感动。
    .
    两天后,茭白回了西城兰墨府,迎接他的是新鲜出炉的高考成绩,分数跟他预估的没差多少,只等医科大的录取通知书。
    茭白不操心商场的变化,漫画里没有沈寄从位子上下来的内容,直接省掉了,他成了这世界的人,也不想知道那部分细节。
    但章枕告诉他,根据调查,礼珏已经跟“缔夜”签了三十年的合约。
    而“缔夜”是沈氏旗下的。
    礼珏的剧情偏了,又给茭白一种他只是绕个弯,终究还是要回到原来轨迹的预感。礼珏绝对在熬狗血等他,还不知道有多粘稠。
    沈寄怕是也会添个柴火,或者作为佐料。
    茭白对着礼珏的时候很被动,他哪儿也没去,就在兰墨府待着。
    一次黄昏,茭白去前院溜达。那里光秃秃的,名贵花草的尸骸全被清理掉了,几栋沁心园的房子啊。
    春秋播种,现在才炎夏。
    茭白坐在一块造型极具观赏性的石头上面,屁股有点烫,他没挪开,反而细细感受这种被日光烘烤的久违感受。
    半年的药浴下来,茭白的皮炎好了很多,除了夏季,其他季节他可以不用太顾虑。
    “白少,西瓜吃吗?“戚二过来问。
    “来一块。”茭白嘴馋。
    戚二将刀工展现得最好的那一块给了他,自个去跟弟兄们呼哧呼哧啃西瓜去了。
    兰墨府的面积太大,什么都有,西瓜就是自产。
    .
    茭白一块西瓜才啃了几口,戚以潦就回来了。
    “三哥,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茭白没站起来,惊讶地喊他。
    这低天戚以潦要么不回来,要么是后半夜,他都睡了,所以他们几乎没怎么接触。
    倒不是突然陌生,就是有种形容不不出来的感觉
    茭白一直在看他。
    戚以潦走近低,茭白发现他的气色不对,立即端着没啃完的西瓜起身迎上去:“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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