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一个字都没回。
    “我看你能撑多久。”沈寄转身离去。
    四周再次被深暗的色彩铺笼。
    过了会,
    寂静被一声咒骂打破。
    “草!”
    .
    茭白在漫画里见过不少小黑屋剧情,他不是贱受,所以沈寄并没有像那些渣攻一样很快出现,对他施虐发泄。
    被困在这里,茭白也能捋得出,如今的局势对沈寄不利。被沈寄攻击的岑景末,代表戚家的章枕,还有那个全漫最了不起的助攻人才,都在对付他。
    沈寄一对三。
    其他家族都在隔岸观火,一旦沈家有一点败落的趋势,他们一定会趁机扑上来,咬点肥肉回去。
    茭白发现自己感冒的时候,沈寄来了,他拎了条狗链,以及一个桶,用来排泄的。
    沈寄给茭白栓狗链,叫他贱狗。
    茭白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就是咳嗽,快把肺咳出来了,他根本用不到那个桶,因为他被沈寄按在地上抠嗓子,吐出了胃里堆积的所有食物。
    那是茭白出事前在兰墨府吃的早餐,还有他怕做饿死鬼,特地在去沙水村的路上,往嘴里塞的各种零食。
    全滩在笼子里。
    .
    茭白被一股刺鼻的臭味笼罩,他都分不清是呕吐物散发出来的,还是他自己身上的,他没有用过一丁点食物和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一天,还是两天,或者连一天都没过去,沈寄又来了,他带来了一张遗像,一把椅子,还有很重的烟味和檀香。
    又是烧了香过来的。
    “去年你好好跟着我,哪有后来的这么多事。”沈寄的嗓音嘶哑,眼里有血丝,“我不该容忍你给你特权,带你回沈家,甚至为你举办婚宴,和我母亲起冲突,误伤她,更是让她因为你而死,你不配。”
    “茭白,你就是个贱货,”沈寄满面嫌恶,“现在还臭。”
    “你这样,路边捡垃圾的看了都倒胃口。”沈寄嗤笑。
    见笼子里的人闭着眼,一动不动,下巴跟脖子里凝着呕出来的胃液,浑身上下弥漫着一阵阵恶臭,像一具叮了苍蝇的尸体。
    沈寄衬衣下的胸腔起伏慢了几分,又快起来,他打开笼子进去。
    茭白被坚硬的皮鞋踢了一脚,他还是没给沈寄想要的反应,太累了。骂脏话都没力气,要是不喘气可以不死,那他连气都不想喘。
    沈寄将遗像摆在椅子上面,拽起茭白。
    破旧的,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铁链在半空舞动,哗啦响。
    茭白本来不想理,可他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所有感官都在那一瞬间活了过来。
    这么恶臭的环境里都能闻得到饭香。
    他一边佩服自己,一边撑开沉重又肮脏的眼皮,看见了一道光。
    光里是一碗铺了点菜的饭。
    茭白混顿的眼神逐渐清晰,他直勾勾地看着。
    难受的时候他就抓佛牌,放在嘴边咬住,牙齿磨着。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绳子勒红了,还破了几处皮。喉结上就有一处。
    这会儿,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破了的地方都失去了知觉。
    沈寄一身尊贵地端起那碗饭,神情冷血,高高在上:“想吃吗?”
    茭白不看沈寄,也不回答,就盯着饭。
    “想吃的话,”
    沈寄指着那张遗像:“跪下,磕到我满意为止。”
    第79章
    磕头?
    给老东西的遗像磕头?
    茭白想笑, 脏破的嘴角扯不起来。
    可去他妈的吧,明摆着就是换了新花样折磨他。
    无论他是磕,还是不磕, 沈寄都不可能让他好好吃下那碗饭。
    去年在熙园,沈寄说什么“沈太太的身份, 沈家的财产都是别人不敢奢求的东西,你全拥有了,到底还想要什么”,他说他要平等和尊重。
    现在的这场侮辱, 就是沈寄当时那反应的后续。
    一条狗, 还想要那两样东西。
    “咳……咳……”茭白虚弱的咳嗽,后脑勺的发丝被大力往后扯,他在那股力道下被迫仰起头,脸上的干泥遮住了他的青灰气色。
    沈寄嫌恶地松开他的头发,任由他站不住地摔趴下去,皮鞋踩上他的脊骨, 一寸寸下移, 停在他的尾椎上面,漫不经心地碾压。
    “不是想吃饭吗?为什么不磕?”沈寄用力去碾, 面部扭曲, “磕啊!”
    茭白疼得瞳孔猛缩, 又一点点涣散,他叫都叫不出来,喉咙里只有痛哭的“嗬嗬”喘声。
    铁笼里臭气熏天。
    一个上位者在凌辱一个即将开启大学生活的年轻人。
    他们的年龄相差十八九岁。
    年轻人和他儿子一般大, 在他脚下奄奄一息。
    茭白快疼昏过去的时候,尾椎上的皮鞋撤了,他空荡荡的胃绞痛, 对食物的渴望已经没了。
    那碗饭像是和他隔了一条泥河,他的嗅觉又被泥巴蒙住。整个世界都是烂泥的腥气。
    “贱狗,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有罪,想磕几个头,但是没有力气?”
    沈寄将脚边人往椅子那拖近一点,他蹲下来,抓住对方的头发,重重往下一摁。
    “砰”
    很大一声响。
    接着,又是一声一声的“砰”“砰”“砰”。
    节奏缓慢,力道残忍。
    茭白被抓起头发,摁下去,不知反复了多少次,他的眼皮早就撑不开地闭上了,头上脸上都是血。
    有一缕血液划过他脸颊结壳的泥巴,混着一点泥水流到嘴里,被他本能地咽了下去。
    长时间缺水,血都能唤起他的求生欲。
    “七十个。”沈寄说出茭白磕下去的次数,言语中透着不满跟冷淡,“没到一百,剩下的三十个,吃下一碗饭的时候补上。”
    话音落下,就是一声脆响。
    冰凉的瓷碗被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多碎片,铺了菜的米饭洒得到处都是。
    “吃吧。”笼中响起赏赐一般的话语。
    茭白没反应。
    领子里的佛牌绳子徒然被拽住,后勒,缠紧他的脖子,他也没怎么挣扎。
    沈寄是下了狠手的,绳子死死绞着茭白,几秒后,猛一下断裂。
    那一瞬,佛牌飞出去,掉落在地。
    绳子一断,窒息感消退,氧气往口鼻里涌,茭白大口大口吸气呼气,他的眼睑动了一下,头往那个方位偏了一点点。
    .
    有脚步声离开了笼子。灯光,椅子跟遗像也一并被带走。
    茭白没有去捡佛牌,那距离对平时的他来说,就是走上十来步左右而已,可现在的他要耗费全部力气,都不一定能过去。
    趴了不知多久,茭白把捞起很脏的衣领,垂着头去擦脸上的血迹。脖子上也有,佛牌的绳子绞住他留下的痕迹正在渗血。
    这动作他做得很慢,实在是没有劲。
    茭白管不了额头的磕伤,只能等伤口自己结痂,他的手在地上摩挲,范围渐渐扩大。
    摸到一小块绵软的米饭,他捏了捏,无声地呵笑了一下。
    下一秒,那点米饭就被他抓过来,塞进了嘴里。
    我不是狗。
    我是人。
    我不是狗……
    我是人……
    茭白往嘴里塞进去一点饭菜,就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场训狗游戏,他不能让沈寄得逞。
    茭白吃到了什么,眉心一拧,他扭头吐了出去。
    那东西掉在地上,响起清脆声。
    被他吐出来的,是一块瓷碗的小碎片。那上面沾着被咀嚼过的饭菜跟血液。
    茭白继续往嘴里塞饭菜,伴着血水吃下,他只是抓个食物,手臂的肌肉就使用过度,酸痛得厉害,抬不起来。
    撑久点。
    老子要撑久一点……
    茭白趴倒在地,他的眼睛搜寻佛牌方向,慢慢的闭在了一起,意识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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