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帮,”茭白想笑,嘴角沉重得扯不开,“你们不会不知道,我是去年的高考生吧。”
    “公司已经忙过去了,接下来都不忙,没有要紧事务,不出意外的话。”胖大叔说。
    茭白想到了戚以潦的接连加班,他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
    “文件要签字的时候,白少可以直接盖董事长的印章。”胖大叔在同事们的眼神指示下做补充。
    茭白站在灯光里,脸色发青:“印章?我不知道在哪。”
    “一般都在董事长的保险柜里,至于密码……”
    茭白摇头:“他没告诉过我。”
    胖大叔不信:“不如您去戚氏试一试?”
    茭白怀疑也是虹膜跟指纹双重认证,他顿时不说话了。戚以潦那个老男人,不知道筹划了多少。
    “每份文件都盖印章,不会引起怀疑?”茭白看一眼全盯着他的精英们。
    这次另一个高管出声:“如果您能模仿董事长的字,模仿得一般人看不出来,那最好不过。”
    茭白刚想说自己不会,眼前就闪出他跟戚以潦一起刻字的画面,他对戚以潦的字迹太了解了,也不自觉地模仿过。而且戚以潦还教过他写字。
    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面。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模仿字迹,那是犯法的,免得日后增添麻烦。”整理文件的周律师插话。
    茭白呵呵:“怎么阵仗越搞越大,你们老板说不定一会就醒了。”
    “董事长醒了,皆大欢喜,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胖大叔在茭白锋利的眼神下咽了口唾沫,“白少,去年沈氏放出大量戚家的不利报道,戚氏因此受过不小的风波,不能再有二次创伤。”
    茭白不说话。
    章枕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戚淮,他们在外面争执过,前者脸红脖子粗,后者的镜片碎了一块。
    “戚家直系只剩下三哥一个男丁,戚院长不经商,三哥的小姑更是不懂。”章枕按住他弟单薄的肩背,声音发干,戚淮分析局势给他听,他吃了几粒药才缓过来,“旁支里有不错的,却难担大任。”
    茭白指戚淮:“他不就可以。”
    戚淮摘下破眼镜,薄薄的眼皮一挑:“我不行。”
    茭白瞪过去,那老子就行了,别人疯了,你也跟着疯?
    戚淮弯了弯腰:“我会辅助你。”
    茭白突然福至心灵,戚淮也是戚以潦的安排。
    妈得!
    “聊完了?”门外响起戚院长冷淡的声音。
    茭白心想,那位女士不待见他,肯定不会同意大家的做法。
    谁知戚院长一进来,就说:“去年沈氏放出了一些戚家家主身体有问题的新闻,有真有假,后来传出他应酬晕倒的新闻,风声早就有了,这次是瞒不住的,不如主动放出消息掌握主动权。
    “对外就说是摔伤,需要静心休养,暂时不出席任何活动场合。”戚院长捋了把几乎能看见青色头皮的短发,素寡的脸转向茭白,“你冒充他处理公司的事务。”
    戚院长从白大褂里拿出几张照片:“这是你们董事长今年挑过的孩子,用来当作继承人培养,还没确定对象,这几个孩子都有在上课。”
    “你们放出戚氏已有继承人的新闻让外界知道,哪怕董事长生病,戚氏依旧没有乱套。”她将照片摁在桌上,字字清晰。
    茭白搓了下冰冰的后颈,周兰兰的母亲不愧是戚家人,一院之长,都这时候了,头脑还是这么清晰。
    “眼下第一要应付的是下周的岑家婚宴。”戚院长很深的轮廓绷着,“规模太盛大,外界都在看着,戚家必须出席,就算董事长养伤,也会派人过去。”
    她看着茭白,估算货物的价格一般,瞧不上却又不得不用,只能暂且将就:“章枕跟小淮陪你出面,挺过岑家这一关。”
    茭白被戚院长的眼神刮到了脊骨,他皮笑肉不笑:“我以什么名义去?”
    高管们的队伍里响起胖大叔的声音:“未来的戚夫人?”
    茭白斜眼:“谁信?”
    章枕在内,大家全都没出声。
    没有不信的,去年就是圈子里公认的了。
    房内徒然静下来,静得让人喘不过来气,茭白抓着章枕的胳膊,借助他的力道起身:“戚院长,我想进去看看我三哥。”
    戚院长盯住茭白。
    “怎么,看都不能看了?”茭白嘲讽,“那还让我管戚氏?”
    戚院长拿开眼镜,按捏几下涨涩的眼皮:“一分钟。”
    “一分钟我能做什么,话都说不了几句。”茭白说,“又不是探监,别来时间限制了,我看完他就会出来。”
    戚院长要把眼镜砸过去,她忌惮青年身边的半个疯子,忍下了。
    .
    一堆白得刺眼的陌生仪器里,戚以潦平躺在病床上面,除了面上没有血色,额头在摔下坡时磕出的破皮青紫,其他看不出异常,就像是累了很长时间,终于能睡着了。
    “老变态。”
    茭白站在病床前,四肢发抖,这里的温度太低了,比他去年住过的病房还要低,他搓搓僵硬的手指:“你这次别强行醒来了,好好养着吧。”
    “就算我再有什么事,你也别醒。”茭白说,“我自己能应付,你不用管我,别管。”
    “你那二姐,律师秘书,亲信下属们,一个个的全都赶鸭子上架,我就是那只鸭子。”茭白一顿,“不对,不是他们赶的,赶鸭人就是你。”
    “既然你筹备了这么多,那我就先替你扛一会。”茭白哼了声。
    “活久点吧,老变态。”
    “坟场那晚,你不是故意没躲,让我碰到金属笼,引导我发现你最大的秘密,要我被迫分担你的痛苦吗,你把我拖下水了,我他妈的还在水里泡着呢,想想我。”
    “……”
    “草,好冷。”
    “……”
    “我手机在车里,钥匙还在上面呢,等会我就去把手机找回来。”
    “……”
    “你扛过去,我们再玩游戏,你他妈回回都说下次,你醒了就玩,老子有秘密要跟你说。”
    “有一个秘密,我想了想,现在告诉你吧。”
    “虽然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病床前只有茭白有一搭没一搭的声音,他冷得牙齿打颤,声音发抖,眉毛上都结冰了。
    戚院长没告诉他,里面的温度这么低。研究员们进来肯定会穿特质的衣服。
    “老变态,”茭白弯腰,冻得乌青的手放在戚以潦的心口,感受微弱的起伏,“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他轻哼,“和你喜欢我的喜欢一样。”
    茭白冰冷的唇凑过去,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笨拙地压在戚以潦的唇上,舔一下:“喜欢你。”
    手下的起伏没了。
    戚以潦的心跳停止。
    那一霎那间,茭白的脑中响起电子音的提醒。
    【恭喜玩家茭白,第七位好友的活跃度冲破50,胜利离你更近了,加油!】
    第92章
    一群研究员从外面冲进来。
    茭白被挤开, 眼前一片刺目的惨白。
    那片白又像是化作命运之手,朝他的头顶狠狠一拍,他眼前发黑, 鼻腔里全是血腥气。
    告白了,心跳没了?
    为什么……
    章枕在茭白耳边说话, 他听不清,脑中不自觉地出现戚以潦的活跃度涨跌曲线图。
    那曲线图的分割线是:去年他遭沈寄囚禁,被甩下楼,惊险万分之后醒过来。
    在那之前, 戚以潦的活跃度涨得非常慢, 偶尔在他郁闷抱怨的时候,会蹦几个小数点。而且还会跌,突然暴跌的那种。
    在那次之后,戚以潦的活跃度就涨起来了,从没跌过,一直在涨, 不需要他抱怨, 就不断往上涨。
    戚以潦是个信鬼神之说,信邪物附身的人, 不能用平常的思维去应付。茭白很早就怀疑, 戚以潦是不是察觉出他的接近是在图什么, 一旦得到了就会拍拍屁股走人。
    所以戚以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放风筝一般,拉扯着他。
    现在呢?
    那停止的心跳和冲过50的活跃度, 仿佛是戚以潦的一声叹息,他说,叔叔强撑了太久, 太累了,一直在等你的回应,如今总算是听见了。
    现在叔叔可以瞑目了。
    叔叔爱你。
    风筝线已断,飞吧。
    茭白喉咙里的呼吸像破漏的鼓风机,不该说的,真不该说。
    生命漫长又短暂,人要有执念。
    好的,坏的,正面的,负面的,必须有一样。
    就像他,他就有。
    “戚以潦,我不喜欢你,假的,我骗你的!老子根本就不喜欢你!”
    茭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睁开章枕的搀扶,踉跄着往一群白大褂们里冲,还没冲过去就往前摔。
    章枕从后面抱住茭白,粗喘着低吼什么,他的耳边嗡嗡响,眼前闪过自己这一路受过的大大小小罪,那些画面又跟流沙似的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戚以潦,戚以潦,戚以潦……
    全都是戚以潦。
    瞑目什么瞑目,凭什么瞑目,老子都上钩了,不是应该把老子拎上岸,洗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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