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贵大大咧咧的道:“他不是说给县太爷当师爷么?咱们去县衙找不就行了?”
    王永平这辈子还没见过县衙,一听倒有些害怕:“咱们去县衙会不会被轰出来啊?”
    正说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娘,小妹,老三,金壶,你们来啦!”
    大家扭头,看到了码头不远处的茶摊边,站起来一个人,不是王永安是谁?
    王永安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青布直掇,茶摊边大多坐着卖苦力的汉子,他站在苦力汉子中,格格不入。
    见到了王家来人,王永安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快步迎接了上来。
    张婆子也不跟他废话:“你爹咋回事?怎么就病了?还不能下床了?”
    王永安听张婆子这么问,顿时露出自责之色来:“都是我不好!本来一路都好好的,坐船都没有晕车,结果到家后,第二天就开始上吐下泻。叫了大夫来看了,说是水土不服,也开了药吃着,总是不见好。”
    “开始爹还能下地走路,后来越来越严重,卧床不起了,如今就靠着汤药吊着,我也着实慌了,这些日子连县衙都不去了,天天除了请大夫,就是来这里等你们。你们要是再不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还红了眼圈,一副为难操心的样子。
    张婆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接王永安的话:“行了,先去你家看看。”
    王永安忙点头,到旁边雇了一辆马车,把人都请上车。
    王永珠扶着张婆子上马车的时候,再看了一眼茶楼,宋重锦已经离开了。
    马车没行走多久,就在一座普通的小院门口停下了。
    下了车,王永贵狐疑的看了一下四周:“老二,你不是都当县太爷的师爷了吗?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
    这里一看就是普通的民居,窄窄的巷子,巷子里也不怎么干净,每家门口都有几个孩子,在巷子里打笑嬉闹。
    偶尔还有妇人,穿着普通,从院子里出来,将水泼在墙根下。
    见到王家来人,那些妇人还死死的多看了几眼,才回自己的院子去。
    王永安的脸色没变,只淡淡的道:“先进屋再说吧。”
    推开院子门,就是一进的小院子,上面三间正屋,旁边左右厢房的屋子都又小又矮。
    院子不大,中间一个小小的花坛。
    听到动静,钱氏和金钗从上屋里走出来,那左边厢房的窗户动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后面,但是没人出来。
    钱氏看到了张婆子和王永珠一行人,顿时就挤出两滴眼泪来:“娘,小妹,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
    “给老娘滚开——你爹还没死,你嚎得哪门子的丧?”张婆子看到钱氏就心烦,一把推开她,就往上房里闯。
    进了上房,却没看到王老柱的影子,回头,钱氏扭着帕子,勉强挤出笑来:“娘,爹在旁边屋子养着。”
    说着往右边的厢房一指。
    张婆子一行人又呼啦啦的走出来,王永安已经打开了厢房们,站在门口。
    张婆子几人没想其他,进了屋子才发现,这厢房屋子不仅小,而且光线还不太好。
    一进屋就是一股难闻的气温,屋里不透风,加上王老柱上吐下泻,收拾不及时,那股子难闻的味道,真是难以言表。
    王永贵捂着鼻子就先窜了出去。
    张婆子也脸皮一阵抽抽,眼看快要忍不住了。
    王永珠几乎要哭了,她如今五感灵敏,这嗅觉比别人更加的敏感,这杀伤力极大的味道,对她造成的伤害,比其他人还要严重。
    只得屏住了呼吸,将窗户给打开,凑到了窗户边上,努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勉强活过来。
    经过一番折腾,屋子里的味道好歹算是散去了些。
    张婆子和王永珠才走到炕边,看到王老柱躺在床上,闭眼昏睡着,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他。
    第六百一十四章 把门踹开
    王老柱面色蜡黄,眼窝都凹进去了,脸颊消瘦得厉害,嘴唇干枯得都起了皮,呼吸微弱的躺在那里,人事不知。
    床上的被褥沾染了说不清出的黄色痕迹,一摸炕上,也是冰凉的。
    王永珠顿时就沉下脸来:“这么冷的天,为啥连炕都不给爹烧上?他如今病着,还能受得了寒?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爹的?”
    钱氏忙捂着鼻子上前解释:“小妹,你误会了!不是我们不想给爹烧炕,实在是爹这些天看大夫,银子钱花得如流水一般出去。这城里烧炕又不是乡下,去山上砍点柴火回来就行,不花钱。咱们这城里,干啥都要花钱,这买柴火要钱啊!”
    “再加上如今正月还没过,乡下卖柴火的人也少,这不就没接上吗?这也就是白天才停一下,晚上还是烧上的。”
    王永贵也摸了一下炕,顿时炸毛了:“放你娘的屁!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么?这炕都凉透了,要真是晚上烧了炕,这才早上呢,能一点温度都没有?”
    张婆子一听,也不废话,直接冲出门,先冲到上房去,摸了一把炕,是暖和的。
    又冲到左边厢房,一推门,门被从里面闩上了,一下子没推开。
    “老三,老四,给老娘把门踹开!”张婆子一声令下。
    王永贵和王永平忙上前,两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门里,钱氏的爹娘,尴尬的看着张婆子。
    “亲家,你们来啦——”
    张婆子眼角都没搭理钱氏的爹娘,冲到里屋,一摸炕沿,也是热热乎乎的,顿时就炸了。
    冲出来,二话没说,先甩了王永安一个耳光,钱氏忙上前拦着,这下张婆子也没停手,直接一耳瓜子,将钱氏给拍倒在地上。
    钱氏愣愣的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年,她也算摸透了这个婆婆的脾气,虽然嘴上不饶人,可还真没对儿媳妇动过手。
    王永安被打,她立刻冲上去,就是仗着张婆子不会对儿媳妇动手,自己又不会挨打,还能让王永安的心往她这边更偏上一偏。
    以前她试验过好几次,次次都得逞了,怎么今儿个就不灵了呢?
    屋里钱氏的娘看不下去了,这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个闺女,也太不把钱家放在眼里了吧?
    当即就冲了出来,钱氏的爹拉都没拉住,只得跺脚跟了出来。
    钱氏娘自认为是秀才老爷的丈母娘,加上怕人耻笑她是乡下来的,一贯说话都憋着细声细气的。今儿看着自己唯一的闺女被打,那天生的大嗓门就压不住了。
    “我说亲家,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这当着我们的面打我闺女是什么意思?我闺女嫁到你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这一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你打给谁看啊?”
    “我可告诉你!我钱家也不是吃素的!敢这么对我闺女,我跟你讲,要是不给我闺女赔礼道歉,这事没完!”
    一边骂一边拿手指头指着张婆子的脸。
    王永珠火了,上前就要将钱氏的娘拉开,可张婆子速度更快。
    一巴掌就把钱氏娘的手给拍到一边,一跳三尺高,骂得比钱氏娘的声音还大:“老娘教训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小畜生,关你闺女屁事?自己皮子贱非要撞上来,还怪老娘不成?”
    “今天说到你闺女嫁到我王家来,这十多年了,你闺女是给我王家传宗接代了,还是侍奉公婆了?十来年,就生了个丫头片子,老娘忍着没说就够给面子了!换做那脑子清楚点的,哪个不感恩戴德的服侍着公婆?”
    “也不知道你们钱家是怎么教导的姑娘,生了个闺女,倒还把尾巴给翘上天了。不仅不伺候公婆,还唆使着男人不在家孝敬爹娘,倒跑到你钱家孝敬外八路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了!”
    “老娘辛辛苦苦将儿子供出来,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是给你钱家考的?你们钱家要是本事有钱,倒是将这个秀才从王家买过去啊?一文钱不花,就想用个没人要的老姑娘把秀才勾到你家去?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亲家,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钱氏的爹听不下去了,忙开口拦。
    张婆子真要火力全开,岂是钱氏的爹娘能拦得住的?
    当下一口唾沫就啐了过去:“老娘就这么说了!到哪里都这么说!你们钱家不要脸,用个不值钱没人要到老姑娘,勾得我儿子一心只养着不要脸的老丈人一家。这么些年,我儿子考中秀才往我王家拿过一文钱没有?全贴你们钱家了!”
    “我要是你们,占了便宜,就夹起你们的x脸老实给老娘窝在屋里,出来想干啥?莫非真以为你们钱家在这里住了几天,这屋子就姓了钱不成?王永安就变成了钱永安?”
    “一家子狼心狗肺不知足的王八羔子,你们好端端的都在屋里烧着炕,我们当家的还是亲爹呢,病了丢在厢房里,没人管,连炕都不烧!这是想活生生的冻死我们当家的是吧?”
    “冻死我们当家的你们钱家有什么好处?莫非还能当亲爹不成?就凭这一条,你闺女这种毒妇,贱人!老娘现在休了她,看谁有意见?”
    张婆子这一番狂风暴雨发作,只骂得钱氏的爹娘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是说到要休了钱氏,不仅是钱氏愣住了,就连王永安都愣住了。
    金钗如今已经知道这万一张婆子铁了心要休钱氏,恐怕钱氏就真的要被休回家了,忙扑过来,尖叫道:“不能休了我娘!”
    一面就拉着王永安:“爹,爹!不能休了我娘!”
    王永安眼眸中掠过一抹怒气,他这几天,天天都叮嘱钱氏,估摸着王家要来人了,要钱氏勤快些,别等王家的人来了,发现对王老柱不好,那所谋算的就只怕难成了。
    偏钱氏天天答应的挺好的,今儿个却被抓了个正着。
    心里想着,迅速就做了决断。
    脸色一沉,还没说话,钱氏就知道不妙,忙爬起来,抓住王永安的衣服求情:“官人……我知道错了,求你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原谅我这一回…”
    第六百一十五章 拿我们当傻子糊弄?
    王永安脸上升腾起怒气来,一巴掌将钱氏打到一边,恨恨的道:“好哇!我每天要在外面请大夫,还要到码头等着娘和小妹他们来。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你,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好生照顾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要不是今儿个我回来的早,岂不是又被你蒙蔽了?你扪心自问,我王永安对你爹娘如何?你总说,你爹娘就你一个闺女,我们要是不照顾,你爹娘日子只怕就过不下去了。我心疼你,连自己的爹娘都没奉养,走到哪里都带着你爹娘!我爹这么多年,就跟我们一起住了才几天,你就这样对他?啊?你怎么做怎么对得起我?”
    “…”钱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边钱氏爹娘也脸色通红,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呵斥完钱氏,王永安又转向了钱氏爹娘:“岳父,岳母,今儿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我亲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就被这样对待,大冬天的,连炕都不给烧!这是你们钱家的规矩?”
    钱氏爹羞臊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只低声哀求道:“好女婿,我家如月她一时糊涂了,你不看别的,就看在金钗的份上,就原谅她这一回可好?我替她给你,给亲家陪不是!都是我们没教好闺女,是我们的错——”
    一边哀求,一边用手去扯钱氏娘的袖子,给她使眼色。
    钱氏娘看闺女捂着脸一边哭,一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再看王家人,尤其是自己女婿那一脸的愤怒,顿时就心虚气短起来。
    如今他们老俩口可都是靠着闺女女婿过日子的,若真是闺女被休了,他们老两口可咋办?
    这么一想,她心一横,干脆的道:“这事要赖就赖我,是我瞒着闺女不让给亲家公烧炕的。可我也是没法子啊,这亲家公一来就生病了,一天三四个大夫的换着看,那银子钱比烧纸还快。”
    “如今女婿为了亲家公,也没去衙门坐班,家里也没个进项。咱们寻常人家,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抛费?再说了,这女婿天天在外面跑,家里上上下下就指望我闺女一个人。又要熬药,又要做饭,还要给亲家公换洗,一天三次都洗不来。”
    “我闺女也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家里去年备下的柴火不够,加上亲家公那屋子里,那味道确实难闻。要烧了炕,越发走不进去了。我就瞒着闺女,说我替她去烧炕,实际没烧!”
    “女婿啊,你也体谅体谅你媳妇,你看看她的手,这寒冬腊月的给亲家公洗被褥衣服,手都冻裂了啊!你不心疼,我心疼啊!”说着,干脆跑到钱氏身边,抱着她大哭起来。
    王永安跌脚,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来:“岳母,你……你这是…”
    王永珠冷眼看着他们一家子表演,见他们居然还真自己都觉得自己情有可原的时候,才开口:“亲家太太说闺女从小娇养着,又靠着闺女女婿过活,怎么你闺女要洗衣服,要做饭,要熬药的时候,你这个亲妈就不帮一把?眼睁睁的看着?这就是你的娇养,你的心疼?”
    “再说了,我爹就算生病再花了银子流水去了,那也是天经地义的!我爹生养的儿子,还供出来考上了秀才,这么多年花在他身上的银子,还不够这几天的药钱?这王家的钱,什么时候轮到你钱家来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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