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班头一挥手,“接到状子,有人告发你们田家谋财害命,害了黄家上下二十三口人命!大人有令,让将人犯田货郎全家一并带到衙门去。”
    手下的衙役先如狼似虎的扑向了田货郎和田四海,将两人都给捆了。
    田货郎听到黄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田四海却努力的反抗:“抓我做什么?什么田家黄家我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抓错人了!”
    领头的班头一声冷笑:“和你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你算得,那得县太爷说了算。再说了,你既然说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看来你不仅知道,还知道的不少!带走!”
    第九百七十六章 跳江也洗不清的田货郎
    说着一挥手,那衙役将田货郎和田四海就要押走。
    田货郎走了两步,才勉强回过神来:“几位班头,几位班头,县太爷下令,小的不敢不从。只是有件事求几位班头高抬贵手,我家儿媳妇,身怀六甲,今天因为跟贱内争了几句嘴,动了胎气,方才正要让小的儿子去请大夫来。”
    “这县太爷这边,小的们不敢耽误,求几位班头,能不能请平安堂的大夫来看看我家儿媳妇,保住这丝血脉。”
    田货郎从那天浴兰节塞龙舟后,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中也总是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今天这衙役来了,他倒是心落到了实处。
    估摸着说不得自己一家子是难逃了,老二说不得也要栽到里面去。
    老大是指望不上了,那方氏肚子里孩子,就是唯一的指望了,也是田家最后一点香火,怎么也得保住了。
    若是有机会,他手底下还有几分别人不知道的家底,什么时候给老大,然后让老大两口子,把那孩子养大,让田家香火不断,也就是万幸了。
    田货郎这边苦心筹谋,那边田四海心彻底凉了。
    都这个时候了,一家子都要吃牢饭了,他不担心自己这个儿子,不担心他自己,也不担心自己的亲娘,唯一担心,居然就是方氏和方氏肚子里的孩子。
    好好好!既然当爹的不仁,就别怪他做儿子的不孝了。
    田四海冷笑一声道:“爹,你就别惦记方氏肚子里的那个孽种了,你放心吧,那个孽种保不住了!”
    “你说啥?”田货郎一阵头晕目眩。
    旁边的衙役们一听田四海这话,不对啊!这方氏可是田四海的婆娘,田四海怎么称呼方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
    大家都是办久了差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有蹊跷。
    也不赶着将人带到衙门去了。
    田四海也豁出去了:“我说,爹,方氏肚子里的那个你的孽种,保不住了!今儿个一早,方氏就喊见红了,是她自己把那个孽种打掉的!她说她对不住你,可是没办法,她怕被我发现了,所以把肚子里那个孽种今儿个狠心给打了!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田货郎只觉得自己这儿子莫不是疯了:“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方氏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孽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跟方氏清清白白的,你是得失心疯了吧?”这么抢着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旁边的衙役们,眼睛都亮了。
    哎呦,今儿个可没白来!这可是一场大戏啊!
    听听,听听,这公爹和儿媳妇给儿子戴绿帽子,儿媳妇打掉公爹的孽种,儿子跟亲爹当众翻脸!
    简直戏文里也不敢这么唱啊!
    “你跟方氏清清白白的?方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方氏天天晚上不睡觉,在二门口守着你回来,非要跟你说上两句话,才肯回屋睡觉,也是清白的?你身上的荷包怎么跑到方氏身上去的?”田四海将手里捏着的荷包,一下子甩到了田货郎的脸上。
    田货郎定睛一看:“这是我的荷包,可这是我昨儿个给方氏的,里面装着点碎银子,让她买点东西吃补补身体的——”
    “你儿媳妇吃什么,补不补身体,你儿子我不会去管?用得着你这个当公爹的来给银子?”田四海反唇相讥。
    “那不是你娘——”
    “这个时候又扯上我娘了?我娘是少方氏吃了还是少方氏喝了?买了三四个丫头婆子回来伺候她还不够?”田四海冷笑。
    田货郎觉得自己不能开口解释了,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没看到旁边的衙役,看着田四海的眼神都充满着同情?
    可这不解释,岂不是跳到江里也洗不清了?
    田货郎硬着头皮道:“四海,你这是听了谁的谗言?竟然怀疑起你爹来了?你爹若真要找女人,外面多少女人找不得?我外头养了好几个女人,哪个不比方氏好?我用的着——”
    话还没说完,被衙役从里面拖出来的张秋菊,嗷一嗓子就扑了过来,两个衙役愣是没拉住。
    张秋菊一把将田货郎给扑倒了,左右开弓,先赏给了田货郎两个大嘴巴子,又一爪子将田货郎的脸到脖子全给抓花了。
    嘴里还骂骂咧咧:“好你个姓田的,你今儿个说实话你,你在外头拿着老娘的银子养女人是吧?你个没良心的,忘恩负义的!你忘了田家有今天,是谁的功劳?没有老娘,能有你今天?只怕你还在田埂上吃灰呢!你个王八蛋——”
    旁边的衙役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田货郎已经被抓得面目全非,头发直接被薅掉了一把,露出血淋淋的头皮来。
    脸上一道道的指甲印,看着就可怕。
    张秋菊被拉开了还不依不饶:“你个没人伦,扒灰偷人的王八蛋,你偷外面的女人也就算了,你丧心病狂的连自己儿媳妇都不放过!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老娘怎么瞎了眼,当初看上你了——”
    田货郎真的是快被这脑子不清楚的母子俩给气死了,也不知道是失得哪门子的失心疯,居然能得出自己跟方氏不清不白的结论来。
    亏自己还一心为他们着想,想跟老二留个后,将来的东西都留给老二的那个孩子。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养不熟的白眼狼。
    田货郎后悔不迭,此刻想起老大田五湖的好来,早知道老二是这样的白眼狼,还不如将这一切都留给老大呢。
    班头见主要人犯都抓到了,又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心满意足。
    看看院子里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婆子丫鬟,想起内院还有一个方氏,到底不能让人死了不是。
    一面派人去请大夫,一面留下两个衙役和一个丫头守着,带着田货郎等人回去交差去也。
    出得门来,才发现田家外面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
    一看他们出来,那眼神全都看了过来。
    就有人说话:“真没看出来啊,老田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赶出这种事情来。”
    “可不是,太糊涂了!外面多少女人找不得,怎么能跟儿媳妇搅和在一起?”
    “你们难道不知道,那田家老大成亲这么多年,还没孩子,这老二成亲也有些时日了,还是没孩子。这田掌柜的能不着急?说不得就是人家商量好的,反正不管从谁肚子里出来,都姓田不就行了…”
    ……
    第九百七十七章 上堂
    衙役们要押着田家人到衙门去,旁边围观的那些人,哪里肯放过这等热闹,也就一路都随在后面,簇拥着往衙门而来。
    到了大堂上,吕文光高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下面跪着黄娘子和董老三。
    衙役班头上前禀告:“禀告大人,田家人除了方氏流产卧床不起外,其余人等都已经带到。”
    吕文光点点头,示意将人给带上来。
    衙役班头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将人给带上来,他上前两步,凑到下面坐着的刑名师爷耳边,将去田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刑名师爷绿豆眼眨巴了两下,点了点头。
    田掌柜一家带上堂来,看到黄娘子和董老三跪在地上的背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衙役压着给跪下来了。
    跪下来,张秋菊和田四海就开始喊冤。
    吕文光还没说话,黄娘子就忍不住了,抬头冲着田掌柜一家冷笑:“田货郎,你看看我是谁?”
    田掌柜抬眼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慌了神,脸都白了。
    张秋菊也脱口失声而出:“你是人是鬼?”
    黄娘子笑得渗人:“我是黄家冤死的死鬼,从下面爬上来,来找仇家复仇啊!田货郎,你个畜生,你和鲁知义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一起害了我黄家上下二十三条人命!这么些年来,你们晚上可睡得安稳?”
    田掌柜还勉强稳得住,张秋菊一听,就尖叫一声,往田掌柜身后躲,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你要报仇,就找田货郎这个王八蛋,别找我!”
    田掌柜差点没气背过气去,狠掐一把张秋菊:“你这是被吓糊涂了吧?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然后又朝着堂上稳坐的吕文光磕了个头,才道:“大人明鉴!小的当年和黄家那是莫逆之交,而且两家又一起合伙做生意,两家关系着实不错。黄家出了那等惨事,我也是伤心不已。当年黄家人的后事,还是我跟鲁家人一起办的,这些年来,黄家人坟前,也没断了供奉。”
    “这些大人随便找人问问都是知道的,小的绝对不敢隐瞒。再说了,当年黄家上下都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人还活着,这都十几年过去了,突然来个人就说是黄家的人。小的倒是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别有居心,特意针对小的!”
    田掌柜不愧是老狐狸,先慌了一下,马上就镇定下来,还反咬了一口。
    吕文光看了看田掌柜,又看了看黄娘子,然后一拍惊堂木:“带证人——”
    从门外,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先给吕文光磕头之后,才冲着田掌柜拱拱手:“田掌柜,好久不见——”
    田掌柜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如同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是你——”
    ※※※
    宋家小院。
    吴婆子正在绘声绘色的跟王永珠和张婆子讲着在田家门外听到的八卦。
    丁婆子和谷雨也在一旁,一边坐着针线,一边听。
    听到田四海说田掌柜的和方氏一起给他戴绿帽子,张婆子一口茶直接就喷了谷雨一身…
    谷雨手里的针直接扎到了自己腿上,嗷一声,就跳了起来,踢倒了丁婆子面前的针线篓子。
    丁婆子手里的剪刀,咔嚓就把一双刚要做好的鞋垫子给剪成了两半。
    就连王永珠,也忍不住掏掏耳朵:“什么?”
    吴婆子正要说,张婆子就拦着了:“这些脏的臭的,咱们少听,别污了咱们的耳朵!”
    王永珠却摇摇头:“这事不对,方氏不是傻子啊,如今明摆着田家将来是要交给田四海的,她将来是名正言顺的田家当家太太,只要生下孩子,这位置就稳稳的。是有多想不开,才跟田货郎搅和到一起?尤其是,如果真跟田货郎有了首尾,还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打掉?”
    这事说不通。
    王永珠这么一说,张婆子也一顿,品咂了一下,也摇头道:“这里面肯定还有事。田货郎真要生孩子,外头养了那么多女人,犯不着跟儿媳妇。只是这世上也没有硬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男人吧?那田家老二除非得了失心疯,不然也干不出这事来呀!”
    张婆子是不知道,这田四海虽然没得失心疯,可他得了脑补病啊。
    所谓当局者迷,外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事有蹊跷,可田四海却看不清楚。
    王永珠听说田货郎最后要求的是请平安堂的大夫去给方氏看诊,顿时眼睛一亮,明儿个一定要缠着师傅,去秦师伯的平安堂去晃晃,见见师兄们才好。
    正说着,宋重锦回来了,大家立刻住了嘴,吴婆子他们三个忙收拾乱局,又去做饭。
    宋重锦坐下来,张婆子才问:“怎么样?田家的人招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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