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知晓卢湘撺掇着六王爷意图谋害顾曦,六王爷趁机搅合,目的何在,太后也清楚。
    这一番变故,太后始料不及,一个急火攻心,便病下了。
    太后不见她。
    宁太嫔拿着先皇曾留给她最后一点念想,来到了太极殿。
    皇帝犹豫了一下,宣她进来。
    宁太嫔进了御书房,头也不敢抬,径直跪在了正中,“罪人宁氏有一事求陛下。”
    “说!”
    宁太嫔神色宁静缓缓道来,
    “陈峙冒犯陛下,实属罪有应得,罪人不替他辩解,只是他心中有魔,一路来嫉妒陛下比他有才干,比他有本事,总是存一些妄念,若是将他幽禁不管,他日迟早会出事,自己送死不说,怕是会扰乱超纲。”
    皇帝闻言眯了眯眼,淡淡看着她,
    “继续说下去。”
    “所以罪人斗胆恳求陛下开恩,准许罪人出宫陪伴他,压制他心底的魔念,让他向善,罪人向陛下保证,若是他今后有半点妄念或逾矩之举,罪人第一个杀了他,绝不给陛下添麻烦。”
    皇帝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色,随后沉默的看着她,并没有立即接话。
    宁太嫔头点地,静静等着皇帝的答复。
    皇帝沉默了半响,手中的沉香珠子捏了一圈又一圈,“宁太嫔,朕又如何相信你的诚意呢?”
    宁太嫔苦笑了笑,从袖口掏出一张小纸条呈上,“陛下,这是陈峙与罪人在宫内宫外经营的势力,现在悉数交给陛下。”
    元宝上前将那纸条接了过来,递给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面色毫无波澜。
    而元宝瞅见其中两个熟悉的名字,顿时心惊肉跳。
    这位宁太嫔果然是很有胸怀,这是弃兵保帅,彻底放弃挣扎一心求安稳的意思了。
    皇帝只扫了一眼那名字,便知道宁太嫔这是和盘托出,不过他情绪并无太大的波动,“朕念在先皇面子上,网开一面,将你们母子幽禁燕雀山,若是再有任何妄动,格杀勿论!”
    “罪人谢恩!”
    宁太嫔连着磕了几个头。
    旨意一经传出,满朝哗然。
    宗□□也不含糊,当日便把六王爷和宁太嫔及王府上下全部护送去了燕雀山,至此,六王爷一党彻底歇火,朝中暗中党附六王爷的人都悄悄收了手,一心调转马头拥戴皇帝。
    那一张名单,被皇帝久久压在御书房的暗格里,除了元宝之外,谁也不知道,皇帝再也没提这事。
    他的江山稳若磐石。
    回京后第二日,顾曦便去了苏府,恰恰顾兰也回来省亲,苏夫人抱着这个,搂着那个的。
    知道顾曦差点死在行宫,吓得把她搂在怀里不肯放,只觉得女儿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顾兰气色极好,看得出来婚后过的很如意。
    萧夫人心中不喜她,可到底圣旨摆在那里,萧夫人也不敢太给顾兰脸色看,更何况还有萧尧处处替顾兰着想。
    顾兰这次回来,可以说是春风得意,还给苏夫人带了回礼。
    待晚边苏少铭回来用膳,顾曦去寻他说话,苏夫人便叮嘱顾兰道,“兰儿,你的婚事也多亏你姐姐,可娘亲瞧着你们二人似乎有一些芥蒂,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兰闻言面色羞红,支支吾吾道,
    “是女儿对不住姐姐……”
    苏夫人握住她的手,叹着气道,
    “兰儿,娘亲又不能时常留在京城,在京中还是得靠你们兄妹三人相互扶持,血浓于水,你若是错了,就去给曦曦认个错,姐妹之间切勿心存算计嫉妒之心,爹爹跟娘亲百年之后还不得靠你们自己,夫家再好,也得有自己娘家撑腰,若是连姐妹都不要,还有什么意思呢?娘说的话你可明白了?”
    顾兰闻言微微愣住,久久回过神来。
    是她心思狭隘,蒙蔽了双眼。
    “娘亲教导的是,女儿这就去跟姐姐赔不是。”
    顾兰出了苏夫人的院子,前往前院苏少铭的书房,在外头听到苏少铭和顾曦有说有笑的,心中不乏羡慕,可这一次,她压下心中的酸楚,踏入书房,认认真真给顾曦认了错。
    顾曦神色淡淡看着她,并没有接话。
    她自打回京,对顾兰掏心掏肺,自问一点私心也没有,一心想弥补她,照料她,甚至为此搭进了自己的清白。
    后来顾文佑回京,顾兰那点狭隘的做法,要说顾曦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她之所以对顾兰好,归根结底还在于报答苏家的恩情。
    她与顾兰本身感情并不算多深厚,最先也不过是她一腔情愿罢了。
    眼下面对顾兰的道歉,顾曦心无波澜,谈不上原谅,只是不在意了。
    不在意,不代表能继续姐妹情深。
    顾曦笑了笑,便揭过不说。
    还有半月便要科考,苏少铭也干脆住在国子监彻夜苦读,做最后的冲刺。
    近来,中书令王琰和尚书仆射苏瞬卿忙着科考一事。
    唯有闲下来的李元朗,又开始操心皇帝的婚事了。
    但是这一回他并没有在皇帝耳边唠叨,而是把矛头指向了另外一个人。
    第62章
    一日顾文佑回到兵部,侍郎便急忙忙告诉他,
    “顾大人,咱们下半年给卫所配备的军物折子,被李相给扣住了,李相说让您亲自去一趟。”
    顾文佑闻言头疼得紧,喝了一口茶转身朝政事堂走去。
    李元朗悠哉游哉在衙门等着他,看到他大马金刀的进来,胡子一抖哼笑了一声。
    “顾尚书,你说这世上怎么有那等毫无眼力劲的人,放着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要,偏偏要当条咸鱼,啧啧,我都替他愁。”李元朗砸了砸嘴道。
    顾文佑知道他在暗讽自己,当下面不改色问道,
    “李相,折子看好了吗?为何留中不发?”
    李元朗慢腾腾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道,
    “你先回答老夫刚刚的问题。”
    顾文佑:“……”
    “那件事,下官只有一句话,献头可以,献女无门。”
    李元朗气的把茶杯朝他砸了过去。
    杯子在顾文佑脚边上碎了一地,顾文佑眼皮抬都没抬。
    “你个倔驴,你气死老夫可以,难道也敢这么跟陛下说话?”
    顾文佑没吭声,如果对方不是皇帝,他早不知道把他打哪去了。
    “经历行宫一事,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对你女儿另眼相待,你还矫情什么!”
    顾文佑冷眼看他,
    “经历行宫一事,下官更加知道入宫是凶险之事,我女儿不适合!”
    “你……那现在旁人都知道你女儿得陛下青睐,试问谁敢跟天子抢人?”
    “我女儿可以不嫁人!”
    “……”
    这天没法聊了。
    顾文佑上前在李元朗桌案上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折子,再次严肃递给他,“李相,堂堂宰相,以势压人不对,快些盖了戳!”
    李元朗忍无可忍,面对这种硬骨头,他这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无计可施。
    也不能真的耽搁政事,当下只得盖了门下省的戳,将折子发出去。
    顾文佑接过折子,连句道谢都没有,转身就走。
    李元朗气的胡子直抖,最后径直去御书房告状。
    皇帝在看礼部尚书及两位宰相定下的科考题,就听见李元朗骂骂咧咧的。
    “陛下,顾文佑太不识抬举了,您今后可得敲打下他,别让他尾巴翘起来了。”
    皇帝闻言放下奏折,失笑道,
    “怎么,这黑脸将军又把您给得罪了?”
    “可不是嘛,老臣就是相中了他的女儿,想替陛下开个口,结果这头倔驴死活不答应,可把老臣给气死了,满朝文武能这么没眼力见的,也就他顾文佑一人!”
    皇帝闻言也只有一腔苦笑,那日在行宫摊牌后,顾文佑肯定记恨上了他了。
    他其实是想告诉顾文佑,顾曦已经是他的人,再拦着没任何意义,谁敢跟天子抢人。
    可惜顾文佑是软硬不吃。
    皇帝根本没料到,此事竟是如此棘手。
    “那就请李相再接再厉吧!”皇帝最后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李元朗闻言气恼的叹了一声,起身告退,
    “唉,只能如此了…”
    出了御书房门口,李元朗嚼着皇帝的话,
    咦?不对?
    陛下刚刚说什么?
    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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