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另一个院子,薛神医递给叶少甫一个柳叶形的小刀:“放血吧,老夫开始配药了。”又递上去一个玉瓶,玉瓶有成人的拳头大小。
    叶少甫接过小刀打量一番:“薄如蝉翼,的确适合放血。”手臂对准瓷瓶,想也不想划了一刀,血瞬间从血管内流出来,没多大工夫,接满了一瓶。
    薛神医给他包扎伤口:“我会给你开些生血滋补的药材,记得一定要喝,否则你儿子没药吃。”包扎好,拿着玉瓶走了。
    林枫和林奇早就想阻止了,见薛神医走了,忙出声询问:“爷,您没事儿吧。”
    叶少甫摸着被包扎好的伤口:“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放点血吗,我的身子骨比你们想象的好,放心吧,这点血不碍事。”
    林奇想说话,被林枫打断:“爷,您这样默默付出,夫人根本不知道,这样做值得吗?”夫人不仅对王爷无情,更多的是防备。
    第44章
    “没有值不值得,是我欠她的。”叶少甫抚摸着手腕,神色凝重道。若不是他,她依然是侯府夫人,何须抛头露面做生意。
    林奇还想说话被叶少甫打断:“行了,你们都不要说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林奇和林枫见他这样说,也不敢多言。这时薛神医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攥着一包东西,满脸愤怒,嘴里骂骂咧咧道:“混蛋,好好地药材就被这么毁了。”他是医者,很清楚药材对病人的重要性,有时一包药材能救人性命。
    叶少甫看过去,皱眉道:“怎么了,谁得罪您老了?”
    薛神医把手里的东西扔桌上愤恨道:“给你儿子配药用的药材,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想要你儿子的命,你还在这里闲坐着,心真大。”
    叶少甫拿起药包闻了闻,他常年吃药,药材的味道他并不陌生,可以说十分熟悉,他手里的药包明显被人动了手脚,在毒药里浸泡过,把药包扔桌上,面色冷若冰霜:“查,彻彻底底地查,不论是谁,本王都要让她付出代价。”
    林奇和林枫闻言连忙出去,着手查清此事,有人敢动他们景王府的小主子,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沈颜沫不知道这件事,一面学习做生意,一面学习医术,有时间不是哄两个双胞胎,就是考问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功课。当真是忙的不亦乐乎。
    保和堂关门歇业,沈颜沫又开了两家医馆,济世堂诊费便宜,药材也便宜,又有薛神医坐诊,隐隐有成为扬州医馆领军人物。
    时光流逝,展眼到了七月份底。
    这段时间叶少甫查出了下药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侯府夫人温婉。
    自从顾少逸得知温婉的为人,对温婉的态度就变了,又加上皇上让他收债,把京都权贵得罪遍。连带温婉在贵妇圈里也吃不好开,别人不是对她冷嘲热讽,就是直接无视,导致温婉异常恼怒,回到侯府,发火骂人是常有的事。
    她在外面不顺畅,回家不开心,对继子继女的态度也与以前大不相同。顾芸早就感觉到了,在顾少逸跟前埋怨过几次。次数多了,顾少逸更加厌恶温婉,两人大吵了一架。顾少逸直接拿她与沈颜沫相比。
    说她不如沈颜沫温柔,出嫁从夫,沈颜沫从未大声说过话。温婉反驳,说沈颜沫胆小如鼠,对谁都那样,不然怎会连下人都敢欺负她,最后与侯府和离了。
    顾少逸说她不如沈颜沫尽心,沈颜沫上敬姑婆,下疼孩子,不像她说一套做一套。
    温婉说不过他,直接哭给他看。
    顾少逸看着觉得心烦,甩袖而去。
    温婉对沈颜沫虽谈不上恨,却也十分厌恶,觉得沈颜沫挡了她的路,若没有沈颜沫,她早成为侯府夫人了。
    如今顾少逸又拿她与沈颜沫比,她怎能不恨。
    温婉本就害怕沈颜沫再回侯府,更何况,她觉得沈颜沫有了侯府的骨血,更有可能回来。为了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她只能斩草除根,没有侯府骨血,沈颜沫就是想回来,也是不可能的。
    叶少甫将资料扔在桌上,冷冷道:“既然敢动夫人和本王的孩子,这个女人活腻了。”指了指资料,对林奇道:“你回京都一趟,把这些资料给武昌侯,看看他什么意思,他若是手软,本王不介意自己出手。”脑海里突然闪现什么,又道:“对了,把温婉做的事透露给顾芸的外祖家,有这样一个继母,他们能放心才怪。”为了照顾他们姑娘留下的血脉,少不得给武昌侯塞人进去,到时候温婉自顾不暇,也蹦跶不出浪花来。
    温婉敢动夫人,依仗是什么,不就是武昌侯府和温家吗,没了这些,她还能剩下什么?
    林奇拿着资料出去。林枫进来道:“爷,白鹿书院那边传来消息了,咱们的人已经买通了沈远安的好友,到时会按计划行事。”
    叶少甫坐在榻上,拿起一本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人继续盯着,若有任何问题,速来禀报我。”
    林枫道了声是,站在原地未动,欲言又止地看着叶少甫道:“爷,夫人若是知道您算计沈大公子,会不会恨您?”
    “咱们不说,谁会知道?”叶少甫清明的眼眸看向林枫:“沈远安的性格太冲动,不适合做官,得磨练几年。再说他的文章看似华丽,缺少真正实用的东西,这次能高中,名次未必靠前。他今年十九岁,过三年再考也不迟。”
    林枫知叶少甫考虑的长远:“若沈公子备受打击,一蹶不振,该如何是好?”
    “这么点打击就受不了了,谈何混官场?”叶少甫视线落在书本上,轻笑一声:“放心吧,沈远安只会发愤图强,不会一蹶不振,对了,许久不曾听说沈家人的消息,他们如今怎样了?”
    “沈家二老爷被您训斥一顿,羞愧回家,第二日未去当值,告了病假。这事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像商量好一样,不与沈家来往,沈家人自觉无脸呆在京都,花钱寻了外放的官职,举家上任去了。”林枫不疾不徐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叶少甫继续看书,心思却未放在心上。京都债款事情快解决了,顾少逸也该来扬州了。
    沈府,沈颜沫坐在书房里,刚看完账本,扭了扭有些累的脖子,见芙蓉端着一碗汤进来:“现在什么时辰了,耀哥儿和荣哥儿午睡了吗?”
    “回夫人的话,已经午时三刻了,知道你在看账本,耀哥儿和荣哥儿不敢进来打扰,晌午天热,吃了些清淡的饭菜已经睡下了。”芙蓉将托盘放在桌上,“您看了一个时辰账本了,吃点东西歇会儿吧。”端着碗放到沈颜沫跟前。
    沈颜沫拿起勺子搅动两下,喝了一口,酸甜可口,满意的点点头:“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自从学神医配了药给傲哥儿吃,幼子的身子好了许多,已经和哥哥一样会翻身了。
    “吃了奶,乳母哄睡了。”芙蓉道。
    “这就好。”沈颜沫喝完酸梅汤继续看账本,又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芙蓉见她画的是衣裙样子,不解问:“夫人想做衣服了?”
    沈颜沫未抬头笑了笑,继续画图:“这是京都时兴的衣裙,我怕时间久了会忘记,所以先画下来。”作为女人,她知道女人的钱最好赚,但凡漂亮女人就喜欢漂亮的衣裙。
    芙蓉一想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夫人打算开成衣铺子?”
    沈颜沫但笑不语,她不仅要做成衣铺子,还要做金饰铺子。她最近学会了制作药丸,打算大量售卖。这一项一项得有计划才行。
    等她赚了银子,她就打造船只,找人出海。来扬州这段时日,沈颜沫眼界开阔了,中规中矩做生意赚的银钱有数。想要让皇上成为靠山,得挣一座金山银山。
    芙蓉见她忙活也不打扰,拿着托盘出去。她打开门见刘妈妈急冲冲走进来,脚步有些凌乱,显然出大事了。
    “刘妈妈怎么了?”芙蓉关切问道。
    刘妈妈一面进屋一面说:“我找夫人,小少爷病了,哭啼不止,外面热不敢抱过来,怕中了暑,我怕下面的人学不清楚,急忙过来了。”
    沈颜沫听见这话,放下笔朝外走去,心瞬间悬到嗓子眼:“可是傲哥儿病了?”自从出了满月,傲哥儿三天两头生病,这也是沈颜沫坚定学医术的原因,且专攻儿科。
    刘妈妈急声道:“是傲哥儿,已经派人去请薛神医,薛神医去了云府,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沈颜沫来不及多说,迈着凌乱急速的步伐来到自己的院子,为了照看双胞胎,双胞胎和奶娘住在西厢房。
    她刚踏进院子,就听见傲哥儿的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紧紧拧住沈颜沫的心。
    沈颜沫先开帘子进去,走至奶娘身旁伸手抱过孩子,轻声哄道:“娘的傲哥儿怎么了?娘来了,不哭,不哭了。”
    她急得满脸通红,看见小家伙扯着嗓子嚎,哭的胀红了脸。沈颜沫的心都碎了,摸了摸他的额头也不烫,应该不是发烧,可他为何这样哭。
    沈颜沫解开他的衣服和肚兜,见胸口红了一片,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点,像针尖儿一样大小。又看他的背,背上更多,整个脊背都是红的,大大小小的红点儿布满整个背部。
    薛神医走进来,见状道:“这是起痱子了,奇痒难耐,怪不得会哭的这样厉害。大人都受不住,何况是个孩子。”
    沈颜沫眼眶微红,将傲哥儿的衣服扒干净,一一面抱着哄他,一面问薛神医:“师叔祖该怎么办?”
    “用黄瓜汁和苦瓜汁都行,涂抹在患处,不到一个时辰便好。”薛神医见孩子没有性命之忧,捋着胡须慢慢道。
    刘妈妈和芙蓉连忙找来黄瓜和苦瓜捣碎,用纱布过滤出汁水,涂抹在傲哥儿身上。
    过了一会儿,傲哥儿果然不哭了,许是哭累了,竟睡了。
    看来这方法有效,沈颜沫舒了一口气。把孩子放在床上,望着他恬静的睡颜,喃喃自语道:“你可要平安长大呀。”
    自从傲哥儿生病,沈颜沫日日把两个双胞胎带在身边,方便照看。如此过了几天,傲哥儿身上的红点全部消失。
    其间叶少甫天天来,有时待上一整天,有时待上一个时辰,有时看一眼就走。总之每天都来。
    都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颜沫刚放宽心两天,玉荷来报道:“夫人,公子来了!”
    沈颜沫以为是叶少甫,漫不经心道:“来了就来了,他不是天天来吗?翻墙就进来了,咱们这沈府跟她家后院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玉荷知她误会了道:“不是袁云公子,是咱们家公子。孩子的舅舅呀。”
    沈颜沫愣了愣神:“我哥?”现在是把八月份,他不是应该在考会试吗,怎么突然到扬州来了?
    第45章
    沈颜沫带人来到前厅,见沈远安在厅内站着,走近几步喊道:“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考试吗?”
    沈远安回头,面上不显垂眸笑了笑:“夫子让我再等三年,趁这段时日不忙,我想四处走走游历一番,也能增加一点儿见识。”
    他不敢和沈颜沫说实话,免得她担心。
    沈颜沫又靠近几步,目不转定地盯着他:“哥哥,你说谎时不敢看着别人的眼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京都临别时,他还信誓旦旦说,一定能考上进士,如今突然不考,肯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沈远安知道瞒不过沈颜沫,也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岔开话道:“我听秋月和冬雪说,你给我生了两个小外甥,小外甥呢,抱出来让我看看?”
    沈颜沫不为所动,还是盯着沈远安看,沈远安被看的无措,叹息一口气道:“进考场前我着了别人的道,拉肚子耽搁了时辰,没能进入考场。沫儿别担心,哥哥长记性了,下次不会随意乱吃别人的东西,一定给沫儿考个进士回来。”
    那人是他的好友,两人无话不谈,所以沈远安没有任何防备,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当时他懊恼地想杀了自己,可那又如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经过此事,沈远安彻底成熟了,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那以后,做什么事都多留一个心眼。
    石头知道沈远安回来了,放下手中的剑就怕跑来了,没进屋就大声喊道:“沈哥哥,沈哥哥,你回来了。”走到沈远安跟前一把抱住他,“沈哥哥,石头好想你,你想我没?”
    沈远安摸了摸石头的脑门:“长高了,也壮实了,听说你的功夫又进步了,可得让我好好开开眼。”
    石头听他提起功夫,满脸自豪,拍着胸脯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定让沈哥哥开眼。”
    沈远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学问也涨了,还懂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那是,都是师父教的好。”石头笑眯眯道。师父每日都考问功课,若是答不上来,会挨罚,他一刻不敢偷懒。
    秋月和冬雪从小跟着沈颜沫,沈远安回来,她们也都很兴奋,刚才就把府上的事说了。
    刘妈妈亲自去厨房帮忙,告诉闫清沈远安的口味,让她多做几个沈远安喜欢吃的菜。
    饭桌上,沈远安望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羡慕不已:“本以为你们来扬州了,会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没想到这厨娘竟会做京都的菜。”
    “闫清是京都人,父亲是宫里的御厨。来的路上遇见的,来扬州后她没地方去,就来府上做厨娘了。”沈颜沫解释说。
    金娘子手里捧着一个碗,喝了一小碗粥,“望向”沈远安:“公子,你回来了,庭儿呢,庭儿可还好?”来了扬州,她无时无刻不惦记大儿子,想知道他能否吃饱穿暖。
    沈远安坐在她身边,见她碗里没汤了,接过她手里碗,给她盛了一碗地给她,笑着说:“温庭很好,夫子说他基础不牢,留他在书院温习,明年可以考秀才。”
    金娘子得了话,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饭后,沈颜沫见沈远安神色倦怠,吩咐人收拾屋子,让沈远安回去休息。
    沈远安没同意,说要见见两个外甥,从怀里掏出两块玉佩:“这是我给外甥们准备的,玉石是父亲留下的,我亲自雕刻的,虽不及工匠师傅们的手艺,却是我的一番心意。”
    沈颜沫令奶娘把孩子抱来,正巧孩子们都醒了,刚吃过奶,被奶娘们抱来,正好看见沈颜沫,都伸着胳膊让沈颜沫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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