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抱着萧清淮不撒手,轻声道:“你掐我一下再走。”
    萧清淮似乎没弄懂何意,问道:“什么?”
    南姗的声音宛若低喃:“你掐我一下,我看是不是在做梦。”
    “……”萧清淮深深无语了一会儿,才捧着南姗的脸,小声道:“好姑娘,我可舍不得掐你,这样罢,要不我把石头挪到床底下,你明儿个醒了,只管往床下头找儿子……”
    南姗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坏呀你。”
    萧清淮将南姗慢慢放躺到床上,低声笑道:“快睡吧,明天早上睡醒了,可以往床下头瞅一瞅,保管能证明我真的来过,你不是在做梦。”
    次 一日,正是端阳佳节,萧明昭终于得了一日假期,不用早起,不用念书,值夜的丫鬟早得了吩咐,便没一个人吵醒萧明昭的美梦,又因王爷在外遇刺,直到现在还下 落不明,王妃忧心过甚,整夜整夜的失眠,今儿个倒没一早就出屋子,想来又是一夜未眠,后半夜才睡着,众人亦不敢打扰。
    艳阳高照之际,萧明昭第一个扭着屁股醒来,看到身旁的二弟还在嘟嘴睡着,便偷偷伸手掐弟弟的脸,掐着掐着,萧明轩便揉着眼睛醒过来了,醒了醒神后,张嘴便对哥哥说:“哥哥,我要嘘嘘。”
    穿着睡衣的萧明昭,翻身坐起,咧了咧嘴:“哥哥也想嘘嘘,可母妃挡在外头呢。”
    于是,南姗在‘娘,我要嘘嘘’的双重交响乐中醒来。
    南姗掩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脑袋朦胧地坐起来,将腿伸出床外穿软底鞋,两只脚来回试了半晌,还是没踩到睡鞋,南姗不由朝脚踏上望去,只见漆红的脚踏上,空空如也,既没有南姗的睡鞋,连萧明昭和萧明轩小哥俩的睡鞋也不见了。
    尿正急的萧明昭,已扑腾到了床边,预备自己下床,滚到床边一看,却没瞅到自己的睡鞋,不由纳闷地望向母亲:“母妃,我的鞋呢。”
    南姗‘呃’了一下:……大概被你爹塞床底下了?
    直到洗漱完毕、开始吃早饭了,萧明昭还是没闹清楚:“母妃,为什么我的鞋跑床底下去了呢,昨晚临睡前,母妃明明把它们放在脚踏板上的啊。”
    南姗面不改色的给萧明轩剥着鸡蛋壳:“噢,是母妃不当心,给踢到里头去了。”
    萧明昭鼓着嘴巴吃了个小肉包,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母妃,今天先生不上课,我能不能玩一整天啊。”
    南姗板起脸:“不能,母妃这些天不舒服,你要负责照顾弟弟,只能在院子里玩,不能带他出去。”想了一想,又软和了语调:“昭儿最乖了,一定要乖乖听母妃的话,等你父王回来了,不管你想去哪里玩,想要什么,母妃都让你父王依着你。”
    萧明昭眨眨漂亮的大眼睛:“真的么?那我想父王教我学骑马,还有,我想要一个小妹妹,我想每天和娘一起睡……”
    南姗:“……”
    今 日是端阳佳节,南姗本该入宫赴宴,鉴于萧清淮仍下落不明,南姗便借病推辞不去,钱皇后倒也没说什么,她现在可忙碌的紧,太子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她还要继 续担忧儿子的身体,次孙才降生,一个来月的婴儿娇娇弱弱的,她更要操心宝贝孙子的平安,后宫琐事又多,她得事事上心,她自己已忙得脚底朝天了,自没闲暇再 找南姗的茬。
    不过,南姗早已想过,若是钱皇后真强叫她进宫训斥,她到那儿就哭,一直不停的抹泪儿。
    端阳 节过后,依旧常有人来探望南姗,南姗纵算被萧清淮喂了定心丸,依旧保持每天少吃少睡的不健康作息方式,故而,凡被南姗接待的女眷,都看到南姗面孔憔悴,脸 颊消瘦,神情恍惚,活脱脱一幅为夫忧为夫愁的柔弱模样,尤其宽慰的话还没说上三句,南姗俩眼圈立即就红了,还泛着楚楚可怜的泪光,有时候,隔间还会响起嗷 嗷的婴孩啼哭声,那配音一放,大伙儿顿觉南姗可怜极了,要是五王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年纪轻轻一个妇人,拖着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中慢慢有流言飞起,都说皇帝大限将至,因为皇帝已连续十来日称病不朝,这在萧元德的皇帝生涯中,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顿时,一股惶惶之气笼罩在了京城上空。
    而 此时的南姗,正遭遇着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话说,某天晚上萧清淮才悄悄溜回来看她,第二天早上,却突然传来萧清淮‘尸身’被找到的急报,据奏报上说,那具 身材和萧清淮很相似的尸体,死状极其凄惨,手脚俱断,面容尽毁,身上却有一枚证实其皇子身份的玉牌,经验证,此玉牌只真不假,尸体已在运回京城的途中。
    听到这个消息后,南姗第一次演装晕的戏码。
    这则消息散播到豪门贵族耳里时,有惊疑不定的,有幸灾乐祸的,亦有感慨万千的,当然,也有很天真的认为‘五王爷这是被五王妃克死的’……
    然而,萧清淮的‘尸身’还没运回京城,一道‘太子因大逆不道而被废黜’的诏书,却迅速颁告天下,朝野上下俱是震惊。
    外头风云变幻,蜗居在家里的南姗,抱着哭得伤心欲绝的萧明昭,轻轻给他擦眼泪,柔声哄道:“昭儿别听他们胡说,你父王好好的,很快就会回家来的。”
    萧明昭泪眼迷蒙,哭的直打嗝儿:“真的么……”
    南姗抚了抚长子的脑袋:“母妃什么时候骗过你,等你父王回来,母妃就让他教你学骑马。”
    萧明昭哭得累了,南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哄睡着了他,然后抱着熟睡的长子,怔怔的坐在窗前,过了一小会儿,云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到屋中的情景,低声道:“王妃,奴婢送大公子回床上睡着罢。”
    南姗垂下头,看了看萧明昭哭过之后的睡颜,心中疼惜:“不必了,还是我抱着他罢。”
    ☆、第231章
    废太子的诏书颁告天下五日后,萧清淮的‘尸身’终于被运回京城,南姗以为自己得去认回尸,不料,重新临朝的皇帝,看罢呈上来的皇子身份玉牌后,只 淡淡道:“五皇子七岁那年,失手摔过一回身份玉牌,那枚玉牌有个角碎了点……”把玩了几下手中完好无损的玉牌,随口道:“这玉牌是假的,将假玉牌砸了,假 尸烧了。”
    言罢,再无它话,直接退朝。
    皇帝的一番言论,自是有人喜有人忧,南姗虽知萧清淮应当无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欣喜万分,萧明昭终于不用再因为‘父王死了’,天天悲伤的逆流成河了。
    在萧清淮‘尸身’被寻到的消息大肆传开后,南姗虽命人不许随意提起,萧明昭到底还是知道了,南姗每天都拿真话哄萧明昭,可这娃儿总是持怀疑态度,天天都反问南姗‘那父王什么时候回来’,南姗每回都没准确答案,萧明昭便又继续伤心的哭。
    如今,皇帝都说萧清淮没死,萧明昭好歹半信半疑的安生了,但是,依旧抱着南姗的胳膊追问,那他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在南姗每日应对长子的追问时,皇帝的动作很雷厉风行,后宫和朝堂纷纷进行着大清洗,钱皇后被废黜后位,挪到冷宫幽禁残生,太子妃祝氏亦被废去位份,连同其二子一女被幽禁,太子据说被关进了天牢,大理寺和刑部最近业务极其繁忙,隔三差五的抓人或者抄家……
    在京城刮起狂风暴雨时,萧清淮终于正大光明的回家。
    萧明昭看到数月未见的亲爹后,激动的直掉金豆豆,哇哇大哭道:“父王,呜呜,你没死啊……”
    萧清淮掉下一脑门黑线,不悦地敲了敲萧明昭的脑袋瓜:“谁跟你说父王死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哭!先去把脸洗干净!不洗干净,就别来见父王!”
    萧明昭只得愉悦又悲伤地去净面,愉悦的是,他最想念的亲爹终于回来了,悲伤的是,亲爹一回来就没给他好脸色。
    此时,正当午后,缩在南姗屋里午睡的萧明轩,想是听到了动静,一脸迷糊的跑出屋来,看到还算眼熟的亲爹后,笑嘻嘻地便往萧清淮腿边扑,喜上眉梢的唤道:“爹爹,爹爹,你回来啦!”
    萧清淮将抱大腿的次子拎到怀里,捏了捏萧明轩的小鼻子,笑道:“还是豆豆乖,好儿子,再给爹爹笑一个。”
    萧明轩眉眼弯弯,立即奉上一个甜美幼稚的笑脸。
    可到了晚上,萧明轩就笑不出来了,他愉悦的吃过晚饭,嗨皮的洗完澡后,便熟门熟路地往亲娘床上爬,只是才翻爬了半条腿,已被随后跟着的亲爹拎到怀里搂着,然后被告知,他今天要回自己房里睡。
    萧明轩不满的小声抗议:“不嘛,爹爹,我想和爹娘一起睡……”
    萧清淮抱着目光幽怨的次子,无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你白天在爹娘屋里睡,晚上要和哥哥一起睡,你看哥哥都乖乖回去了,你要不乖么?你乐乐弟弟比你还小,就自己一个人睡,你还不如小弟弟乖么?豆豆要听话,你要是不乖的话,爹娘可就都生气了。”
    听了老爹的话,萧明轩紧紧抿住嘴,俩眼珠子里却有泪光打转。
    萧清淮心软了下,又道:“这样罢,爹爹也许久没见你和你哥哥了,以前都是你娘陪你们,今晚爹爹陪你们睡如何?”
    萧明轩眼睛一亮,却不忘细声追问:“那娘呢?”
    萧清淮已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嘴里轻飘飘道:“你娘呀,她自己睡。”
    南姗:“……”
    夜深人静之际,和父亲说笑够了的萧明昭和萧明轩,终于沉沉进入梦乡,萧清淮亲了亲俩儿子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回到卧房,便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低叹道:“终于不用在自己家里做贼了。”然后,冲躺在里侧的南姗抛了个眼色,笑道:“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南姗轻轻笑了笑,却不动弹:“王爷不是让我自己睡嘛,我过去做什么。”
    萧清淮自己翻了两个圈,主动滚到南姗旁边,然后伸手摸她的脸,轻抚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问道:“姗姗,你想做皇后么?”
    南姗不防萧清淮突然冒出这种问题,不由愣了愣神,萧清淮声若低喃,又道:“说实话。”
    南姗眨了眨眼睛,很干脆的答道:“不想。”
    “为什么?”萧清淮抱住身体不再丰软温绵的妻子,问道。
    南姗静静伏在萧清淮胸口,低声道:“你会很累很忙很烦,我也会,说不定过个十来年,我和王爷还会形同陌路……我只想和你清清静静过日子。”
    正是炎热的酷暑夏日,屋里摆了盛着冰块的大海缸,并不觉多闷热,反倒有舒服的凉意徘徊,萧清淮摩挲着南姗的肩膀:“若是真的呢?”
    南姗嗓子眼紧了紧:“……不是四哥么?”
    萧 清淮不答南姗的问题,只口气微讽道:“若不是父皇临时起意,叫我出了趟皇差,只怕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也幸好你从不饮那两种茶,不然我们……那倦生虽是慢性 之毒,毒性却甚是霸道,一旦中了此毒,便很难根除……父皇都着了道,四哥也没有幸免,若是我留在京城,也不会漏出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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