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齐悦远远的绕着马看了好几圈,又盯着大将军死死看了好几眼,扬着她那小脑袋瓜子就笃定道:“准是大将军的额娘。”
    齐悦只恨现在没有个什么录像机,能把闺女这傻里傻帽的话给当场录下来保存作纪念,要不然她以后借着这个录像,能不带喘气的嘲笑札喇芬六七十年。
    忍着笑摸摸闺女的头就给人解释,“这可不是狗,这是马,能骑的,让额娘骑给你看。”
    说完就蹬腿上了马,小心翼翼的先由人牵着马绕了几圈,才自己拉起缰绳,试探性的小跑起来,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齐悦就看见自己闺女的嘴巴越张越大,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计划看起来很成功啊,齐悦心想着,自己不由得直起了腰加快了速度,拉开了后面跟着的侍卫一大块距离,瞧瞧她这速度!
    可在后面跟着的那几个人相互用眼神望望,各个都觉得无奈,怎么你说侧福晋跑得还不如他们走着的速度快呢?
    要不是死命拉着绳子压着马速,刚刚他们都能把侧福晋拉下一大圈来,这会一个个控制着身下马的步子,脸上还要装出努力追赶的样子,就怕在侧福晋面前露了相。
    等着好不容易,齐悦在札喇芬的惊呼声中意犹未尽的喘着气下了马,后面那五个人背后汗都快湿透衣服了,太累了,这可比赛马累多了。
    可齐悦自己是一点也不知情,刚在马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轻风,只觉得身心都舒坦,自己骑马可算是过足了瘾,自我觉得下次都可以跟四阿哥比比马速了,心里异常之膨胀。
    下马后如愿以偿的在自己的闺女眼里看到那崇拜的眼神,还前后左右的围绕着自己,齐悦在心里比胜利,她可算是又夺回了在札喇芬心中的第一名,不容易啊。
    回去时还写信跟四阿哥得瑟,将自己的努力全写在了信上。
    许是开心的事从来都不会孤零零一个人出现,总是成群结队的来,齐悦才让人拿了信送过去,没搁下笔就听见外面王以诚回来禀报,说是齐府二爷带着恒哥给她来请安了。
    倒不是王氏不肯来,只是她又有了身孕,才两个多月,没人敢让她出门,更别说是坐马车了,只能将恒哥交代给他那不靠谱的二叔,让他带着来见见侧福晋这位齐府目前上数三代,下数三代里最能耐的小姑。
    郊外的庄子,就不像是在府里那样讲究规矩森严,什么外男不许入内,什么男女有别等等,毕竟庄子里老大是齐悦呢,谁敢跟她讲礼法,她就让这个人关到小黑屋,把古往今来礼法都给抄一百遍去,有生之年是甭想出去了。
    侧福晋想见见家里人,你说谁能拦着呢?这也犯不上去拦呀是不是。
    没瞧见院里唯一一个可以劝得上话的福嬷嬷都闭着眼睛装背景墙去了,
    再者说,主子爷那么宠侧福晋,多半还有他在后头给这位主子撑着腰,哪个吃饱嫌命长的会说不行。
    一路顺顺利利就把齐家人给请进来了。
    齐悦都很久没见着自己这位二哥,本来还担心说,会不会因为地位有别,自己成了侧福晋,家里人就变了态度呢,哪想着一见面,齐武就嬉皮笑脸的给齐悦装样请安道:“给姑奶奶请安了,您身子安康。”
    原本憋在齐悦眼眶里的泪水咻一下就全收回去了,一点都没变。
    齐悦脸上的笑什么时候露出来的,她自己个都没感觉,哪还记得这是在外头,兄妹好几年没见呢,反射性就怼了她二哥一句,“哟,光请安呐?我怎么没听见磕头响?”
    第185章 小时候
    听着齐悦这样打趣, 云雀真个就玩笑似的去取了锦垫过来,放在齐武的身前,原还想看齐二爷是怎么做呢,没成想人家压根就不怵, 一伸手把跟自己后头的恒哥给拎了过来, 按着他跪在了锦垫上。
    “奴才这头啊软的不行, 就是真磕地上他也不响,听着就不带劲,让恒小子替我一程。来, 给你姑姑磕头。”齐武捂着额头装着可惜,顺手就推了恒哥上来。
    恒哥这小子还真听他二叔的话,跪在垫上哐哐哐就给齐悦磕了三个头,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跟她大哥性子一模一样。
    “快扶起来, 过来让姑姑瞧瞧。”齐悦忙招手让他过来,一顿亲密的揉搓, 还真让人稀罕。
    恒哥其实比札喇芬的岁数还小呢,可他如今的个头, 却比人高, 壮壮实实的黑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札喇芬的哥哥。
    齐武看着这个差别待遇吧嗒了一声,看见自己就让跪,看见小的就抱过来,瞧瞧这待遇嘿。
    “你也别眼馋, ”齐悦哼了一声,“爹都催我好几次了,让我想法子给你找个婚事,早早的成家立业生个孩子,你要是真有个孩子带过来,我管比疼恒哥更疼他,你有吗?”
    一说起这个齐武就头疼,连忙举手投降,他就是在家被老父亲借着大龄单身的原因欺压,这才忍不住跑出来喘口气,没成想连齐悦这都接到爹的信了。
    齐悦见二哥真闹头疼,说了一句就没有再提,齐父确实给了寄了好几封信,里头拜托她寻摸几户好人家,只要人好就成,他亲自上门去提亲事,不等齐武那边反应直接定下来得了。
    得亏齐悦劝了一劝,她是知道自己这个二哥的脾气,真随便找一家姑娘娶进来,那是活活害了人家,催婚是催婚,逼婚可不成。
    这会跟齐武提一提,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现代三十多岁单身很正常,哪怕不婚不育都没多大关系,换到古代就不行了,各个都把身后事看得重要,没了亲生孩子,等以后死了都没人供香火,齐父再宽松也不会容忍的,齐悦顶多劝住他一两年,再过些时候,说不准老父亲就不听她的,直接去定亲事去。
    齐武挠挠头,知道小妹这话属实,叹着气无可奈何,他也不是说不想找,可是他自己的性子野惯了,跟那些安安静静的姑娘是真处不到一块,万一人家嫁过来,一年到头没见自己多少面,这不是害人守活寡呢吗。
    他自己在那纠结呢,就看后面噔噔几声跑过来个漂漂亮亮的粉蝶花袍子的小姑娘来,许是心急没看着路,差点撞上他,眼看着就往地上倒去。
    不用人介绍,就看她那个小模样,齐武就知道是谁,赶紧着用手一捞,把人给抱起来了,“这就是咱们家的小姑奶奶?”
    “可不是,札喇芬快叫人,这是你二舅舅。”齐悦笑道,她二哥最会跟小孩子玩耍了,札喇芬准保喜欢他。
    果然,小格格被抱起来一点都不认生,被他轻轻抛几下当即就尖叫了一声,高兴的不行,亲亲热热就抱着齐武叫舅舅去了,看着底下变矮了的人还嚷嚷要想再高一点。
    齐武诶了一声,直接举着就给人架脖子上了,一手护着背,一手牵着胳膊,护的严实然后才慢慢绕着屋里走,逗得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尖叫着笑个不停。
    他自己不嫌耳朵边的烦,还一个劲的夸呢,“瞧这个胆色,真不愧是小姑奶奶,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胡说八道!
    齐悦瞪了她二哥一眼,非常非常不满意他的这番说辞,污蔑人嘛。
    瞎说什么话呢,她小时候可乖得很,什么打石子扔炮仗和稀泥之类的调皮事都没干过,胡同里哪一家不夸她娴静温柔来着,满大街人提起齐家姑娘都赞不绝口,哪里跟札喇芬似的这么淘气。
    齐武一看她脸色就知道是不肯承认,呵呵一声揭穿道:“你蒙别人还行,我这可瞒不过去,打小三兄妹里就属你最淘了,刚学会走路就满院子转悠,家里哪藏着好吃的都被你找出来。回回我们上街不带你就哭就闹就走不动道,脾气大的呀,满胡同都不敢招惹你,生怕你在他们家也来这一套。”
    那时候他们娘因为生小妹的缘故去世,他爹怜惜小妹一出生就没了亲娘,拉着他们两个小子耳朵就在那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别受欺负,宠得跟眼珠子一样。
    好东西都先给她,好布料也先托人做了衣裳给她,逢年过节那更是想法子寻摸礼送她,凡是人家家里有的,他们家姑娘就必须也得有一份,生怕她受委屈,不如人。
    齐文齐武哥两个也没什么觉得偏心,小雪团一样的妹妹嘛,确实可爱,长得又好看,凭什么差人家一等呢。
    可让他们心烦的是,齐悦打小就喜欢出门逛,一直静不下来。(齐悦闻言呸了一声,你从小穿过来没电脑没手机没就呆屋里,你能受得了?)
    在屋里把门一关,别人的闲话进不来还成,出去哪还能管得住。
    没法子,两个人那段时间就一直跟在她后面,听见哪家哪户臭小子敢冲他们妹妹说一声半声的嫌弃话,什么没娘野孩子之类的,两兄弟当着面没说话,背后拉着人抡拳头就上去了,打到服为止,看他那嘴还脏不脏了。
    起先呢,齐悦人还小,只敢在胡同里溜达,他们两仗着个子打那些孩子还轻松,等后来人大了跑街上,他们面对大人就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大哥齐文为此还专门拜了个摔跤手,去练起了布库,练得一身腱子肉,十来岁摔五六个成年人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他呢,则走起了群众路线,拉起一帮子兄弟,三教九流都接触接触,人家以大欺小,他就人多欺负人少,很公平嘛。
    打着打着,别说自己家住的那一条街,连边上两条外加帽儿胡同那,全都听说过齐家二虎的名声了,要不然后来他大哥参加补缺考试,怎么能被挑到步军营做了步军领催这个好位置。
    虽说汉军旗也是旗人,可不管是官面上还是私底下,都差着满蒙旗一等,补缺这么好的差事可一般轮不到汉军旗,还不是听说能打,知道是个人才的缘故。
    有他们两护着,谁冲着齐悦不是一张笑脸呢。
    就是真是个无盐女,那都能找地方夸性子好,孝顺,老实等等,更别提齐悦本身长得确实好,性格也从来没骄纵过,那会知道了她选秀要进宫的消息,好几十个少年人都跑他们家住的那个胡同口哭,赶都赶不走。
    他跟大哥撵了好几天呢!
    第186章 地位
    齐武把这段齐悦的光辉岁月一说出来, 那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人可全都撑不了,赶紧着就忙低下头默默颤抖着身子, 齐主子家也忒有意思了吧,她们都快要笑出声了。
    齐悦早上特意花了半盏茶功夫画好的那两道柳叶眉,现如今就直直的挑了起来, 恶狠狠的瞪着齐武,那杀气嗖嗖嗖的跟暗器一样全往他身上扎去, 要是能实体化, 这会齐武估摸都能被扎成血葫芦。
    就他这种人, 你说自己还劝个什么劲, 就该听爹的, 给他娶个媳妇好好管管他!
    什么学武的、走镖的、杀猪的、砍柴的力气大娘最合适!
    齐悦打定了主意眼神就往西边书桌上望去,等人一走她就写信给齐父,就说自己找着二哥的好对象了。
    大人们之间的剑拔弩张那股子紧张气氛, 札喇芬是全然没感觉的, 见舅舅停下来还不乐意,抱着那颗大脑袋就在那摇晃着撒娇,“舅舅快走, 再走一会。”
    好孩子,你再嚷嚷几句,舅舅我别说走一会了, 只怕能一直走到老家去。
    齐武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后悔,你说这人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呢, 做事害一心二用,整的说话都不走脑子,把不该说的全都给吐露出来,得罪人呐。
    要是得罪别人也就罢了,偏生还是自己的小妹。
    他这会就死命搜刮着脑海里齐悦的喜好,希望能挽回一二。
    以前要是把小妹惹急了,去牌楼街点心铺子里称个半斤点心就能讨好回来,再不济,送个银耳坠子、镀银簪子也行,傻丫头好哄的很。
    可人如今不成了,都做了贝勒府的侧福晋,点心什么的自己院里就能让人做好,品类比点心铺子里的还多还全,首饰什么的更不必说,齐武的眼睛毒的很,光小妹今天耳朵上那戴的金镶珠翠玉耳坠,拿一个下来,没有千把两银子,他能把自己的名字翻过来写。
    吃食上走不通,首饰上走不起,齐武苦皱起了一张脸,坏了坏了,如今没有制她的招了。
    才苦恼呢,头顶上札喇芬见人停下来不乐意了,嘟着嘴就让舅舅带着自己出屋子里去逛逛。
    听着这话齐武就跟拿了大赦似的,赶紧就装着糊涂带札喇芬转悠,转着转着,人就出了里屋,权当自己没看见坐榻上的齐悦来,这会的札喇芬哪里还是他的侄女,简直就是画上的童女,专门保佑他的神仙,总算是解了自己的围。
    外甥女这回真是帮了他,有她在,小妹这气是出不到自己身上喽。
    齐悦就看着他们两出了屋子,听着外头肆意的笑声,看着还躺在自己身边乖乖啃手指头的弘昭,心里还真就有了一点点,仅有的那么一点点疑惑,难道闺女这性格,真的是像以前的自己?
    沉默了好一会儿,齐悦才否定,刚刚铁定是齐武胡说八道,她明明就乖得很,一点都不像。
    解除了怀疑后抬起头,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恒哥,这孩子安静的很,明明听见外头妹妹和叔叔在玩闹也没有急躁,就默默陪着自己这个小姑姑身边,小眼睛眨巴眨巴的那叫一个憨厚。
    齐悦:……
    啊,她差点忘记自己这个侄子的存在了。
    赶紧着就牵着手带他一同出了屋子,就她刚刚思考的这么会工夫,札喇芬已经从齐武身上下来,两个人围着院角那鼓鼓捣捣,边上还有个小丫头捧着水壶在倒水。
    齐悦领着人过去一看,好家伙,她院角都快被挖出一个坑了。
    挖出来的黄土和了水,正被她哥哥用来捏泥人呢,土性自然没匠人用的红土好,可糊弄糊弄两小子是没问题的,札喇芬目不转睛看着齐武左一下右一下就给她捏出了只兔儿爷,小嘴都忍不住张大了,崇拜的望着她舅舅。
    连恒哥这小子都忍不住靠近了看,别说是泥兔了,一连串的小动物全都像模像样的从齐武手里捏出来,到最后还捏了一男一女两个胖娃娃,憨态可掬手里抱着条大金鱼,跟年画上的都差不多。
    齐悦自己都有些吃惊,望望齐武道:“你这手艺没丢下呀?多少年没见着这个了,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齐武早忘了呢。
    这还是她六岁那年中秋赶灯节,街面上来了位会捏泥人的师傅,专门捏兔儿爷,捏得好极了,粉白个面孔,背后插令旗或是伞盖,价格也贵,二十来个大钱卖一个。,她那会才把铜钱花在了糖葫芦上,身上一个子也没剩下,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师傅摊子上满当的兔儿爷卖个干干净净,到末了也没买到。
    本来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第二年再买呗。
    可等着到了第二天,她醒来下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屋门口摆满了泥土做的兔儿爷,坐着的卧着的站着的,样式粗糙了一些,数量可多。
    齐悦眼睛一扫过去,就数出来自己门口的那些比摊子上的还多出来一个呢。到吃早饭的时候,大哥才新上身的衣服下摆泥迹,二哥手指甲里的泥土那全都瞒不过她去。
    自打那以后,年年灯节她门口都有这些个兔儿爷,哪怕家里后来富裕了点,给的零花从大钱涨到碎银子,她也没去摊上买过。
    原以为自己进宫了之后,二哥这手艺该断了,没想还留着呢。
    齐武得意的朝她嗯了一声,那可不是,他脑子多灵呀。
    这学会了的东西还就没忘过,那时候两兄弟大半夜的找人泥人师傅学东西,就凭大哥那个木头脑子,他学的会吗他,眼睛看着手就忘了,还不是靠自己才做成功的,可不是他吹,到后来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他捏的都能摆摊子卖。
    这会哄几个孩子那还不手到擒来。
    没几下就把两个孩子勾的哇哇叫,等着时候不早人要回去了她都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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