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对洛侧妃无感,总将自家主子推至前方,洛侧妃平白得好处,还不染一丝骂名。
    庄宜穗咬牙:“论争宠,她有个贵妃那样的榜样,谁比得过她!”
    贵妃能叫圣上宠她十年如一日,不管多少新人入宫,也无一人可越过她,这其中手段,岂止几许?
    她终究存了些理智,声音压得极低。
    纵如此,鸠芳也吓得脸色发白:“主子慎言啊!”
    贵妃娘娘,岂是她们可议论的?
    这院子中,大多是王府的人,但凡有人听了一句,主子也落不得好。
    庄宜穗稍顿,敛了敛声:
    “本妃又没说甚,你何故这般心虚!”
    话虽如此说,可她却没再提一句。
    她敢明晃晃地对付周韫,却不敢背地议论贵妃一声,终究,周韫不是贵妃本人,纵有靠山,也得打些折扣。
    鸠芳抿唇无奈,前日氿雅被拖出去,受了刑,至今还没能起身。
    主子素来不爱听她说话,若非夫人要求,恐怕主子根本不会带她进府。
    她低声:“主子,王爷已经下了令,如今还是去锦和苑将账本甚物领回来,方是紧要。”
    第32章
    午时后,锦和苑。
    周韫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子,似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鸠芳躬着身,依旧不卑不亢:
    “回侧妃的话,王妃让奴婢来领账本和库房钥匙。”
    时秋给周韫喂了个葡萄,待咽下后,周韫才觑了她一眼:“爷如何说?”
    “自是经过了王爷点头。”
    周韫在心中啐了傅昀两句,怪不得,方才张崇来送茶叶时,跑得甚快。
    她只动了动身子,不紧不慢地说:“本妃怎得没听说?”
    总归,她不愿这般简单地就将管家权交出去。
    晚交一日,庄宜穗在府中的威信就弱一分,她又不是傻。
    鸠芳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王爷在正院中说的话,她自是听不见。
    如今侧妃不认她的话,鸠芳心中无奈,却没甚办法。
    鸠芳服了服身子:“奴婢不敢假传王爷的命令。”
    周韫自然知晓她不敢,但却不愿搭理她。
    一句话就想拿走账本和钥匙,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周韫垂眸冷笑。
    她忽地抬手抚了抚额,似虚弱道:
    “本妃这身子,近日总是不利索,恐怕不能招待鸠芳姑娘了。”
    鸠芳一急,刚欲说话,就被周韫打断:“若想领走账本,就请叫爷亲自来与本妃说。”
    她抬头,美人眸浅弯笑着,一字一句轻飘飘道:
    “皆时,本妃自会双手奉上。”
    鸠芳哑口无言,无奈离开。
    她一走,周韫就推开时秋的手,坐直了身子,不忿道:“她一句话,爷就要本妃的管家权,倒底她才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
    时秋一顿,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周韫也不过口上说说,泄愤而已,她心中明白,这管家权必是要交出去的。
    周韫说罢,也没想叫人回答,她指尖轻捻着手帕,稍眯了眯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侧,鸠芳回了正院,庄宜穗一见她两手空空,就沉了脸:“她没给?”
    鸠芳咬唇,低头道:“侧妃说她没接到爷的命令。”
    庄宜穗眸子生寒,不管接没接到爷的命令,她派人去取,周韫却不给,明晃晃地没将她放在眼中。
    鸠芳见她气成这样,心中怕她会不管不顾地和侧妃对上。
    她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忽地说:
    “主子,奴婢听说,侧妃当初能拿到管家权,这其中是有缘由的。”
    庄宜穗进府几日都不得闲,差些气昏了头,自是没有仔细打听府中情形,如今听鸠芳这么说,顿时冷静下来:“什么意思?”
    见她还听得进话,鸠芳松了一口气:
    “似乎当初侧妃进府时,被府上的徐良娣截了宠,叫侧妃好生丢了面子,王爷为了安抚她,才将管家权给了出去。”
    庄宜穗回头,拧眉重复:
    “徐氏?”
    自进府后,徐氏一直称病,就没给她请安过。
    若说她和周韫,是早有的龃龉,那么徐氏,就真的是庄宜穗的眼中钉。
    在皇家,有多看重嫡子和长子,根本无需多说。
    若徐氏这胎怀的是女儿尚好,若是……
    庄宜穗彻底冷静下来,她道:
    “是本妃近日糊涂了。”
    鸠芳心中稍松了些口气,如今主子尚还不能与侧妃对上,她只能出此下策。
    至于徐氏?
    她敢在主子进府前有孕,不管是何后果,都该是能受得住的。
    天际方暗,前院中,张崇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惊讶,忙上前问道:“时秋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侧妃有何事?”
    说罢,他扫了眼时秋空落落的双手,没忍住在心中咂摸了下。
    时秋服了下身子,抿唇浅笑:
    “张公公,我家主子想请爷去一趟锦和苑,还望公公代为通报一番。”
    张崇侧了侧身子,笑呵呵地说:
    “时秋姑娘客气了,你且在这儿稍等片刻。”
    他态度甚是客气,只要侧妃得宠一日,他对锦和苑中人的态度就不会变。
    张崇敲响书房的门,得到应声后,推门进去,躬身道:“主子爷,锦和苑来人想请爷过去一趟。”
    俯身于案的傅昀身子稍顿,他直起身子,似确定般又问了一遍:“锦和苑?”
    张崇讪笑,别说主子爷,他见到时秋时,也一心惊讶。
    傅昀撂下笔,刚要起身,忽地想起什么,他扭头看向张崇:“今日正院可有人去了锦和苑?”
    张崇知晓他想问什么,顿了顿发,方才迟疑地说:“去是去了,只不过却是空手而归。”
    傅昀起身的动作有片刻停顿,些许头疼地扶了扶额,他觑了眼案桌上册案,忽然觉着这刚刚让他烦躁的册案如今也变得有些顺眼了。
    张崇见他不动,催了下:“爷?”
    傅昀不耐地瞥了他一眼。
    他大致猜到了锦和苑为何会派人来请,正因猜到了,他才有些犹豫。
    锦和苑中,周韫等了近半个时辰,才听见外间有了动静。
    她抬起头,就看见时秋自己进来,身后空无一人。
    周韫微顿,轻挑了挑眉梢:
    “怎得?没请来爷?”
    时秋摇了摇头:“张公公说,王爷公务繁忙,如今尚不得闲。”
    周韫顿时一声讽笑出来:
    “忙?莫非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皆是推脱之言罢了。
    倏地,周韫眸子一眯,直接站起身,冷笑道:
    “爷既忙,那本妃自然要去关切一番,省得爷忙坏了身子!”
    这话总叫人听着,觉得像是巴不得爷忙坏身子。
    时秋低了低头,不敢再乱想,见主子就这般准备出去,忙拦住人,吩咐婢女备了份糕点。
    既说要去关心王爷,这面子上的功夫总得做全套了。
    半刻钟后,远远的,小德子就看见了侧妃领着一群人朝前院过来,他一愣,忙朝里面跑去:“公公!公公!侧妃来了!”
    张崇一顿,倏地站起身,错愕脱口:
    “什么?”
    刚说罢,周韫的身影就渐渐明显,门口的人不敢如何阻拦,竟由着周韫直接进了前院。
    张崇在心中骂了几句小兔崽子,一边忙挤着笑迎上去:“哎呦,侧妃娘娘怎得亲自过啦了!您有吩咐,使下面人过来一趟就是。”
    周韫站住,斜着眸子,呵呵笑了两声:
    “本妃也不想跑这一趟,这不是听说,爷忙得连晚膳都顾不上用,本妃哪儿放心得下?”
    张崇低头讪笑,以往爷真的忙到半夜时,也没见您问过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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