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适才在楹窗边卧着,如今刚好起身,青丝些许凌乱散在脸侧,她肤如凝脂,眉眼含笑,楹窗外的木芍药似点缀般,一刹那,如诗如画。
    见几人不说话,周韫诧异地轻挑眉:
    “怎么了?”
    方氏嘴甜,此时似有些苦笑:“妾身闺阁时,也被赞过貌美,如今见了侧妃,才觉自惭形秽。”
    周韫眸眼弯弯,似流光轻转,灼灼撩人,她欢喜被人夸赞着。
    她自进府后,就被傅昀捧在手心,又岂止贵妃原因在里。
    江和辰曾说过她,只凭这一张脸,但凡她用些心思,这世间总没有男子能逃得过她的。
    几人打了一下午的牌,直到周韫说累了,才堪堪散场。
    待人皆走罢,周韫脸上的笑渐渐淡下来,回眸睨向时春,漫不经心地问:“可发现什么了?”
    时春总不如时秋显眼,可周韫知晓,论观察旁人,还是时春更细心些。
    “别有用心。”
    时春撇了撇嘴。
    钱氏倒真一心一意顾着打牌,如何让着主子,叫主子开心。
    方氏说笑嗔骂,也没什么不对劲。
    只有余氏,眼神飘忽不定,明显地心不在焉,偶尔露出些许焦急。
    时春有些纳闷:“就余氏这般沉不住气的,能做成什么事?”
    周韫笑骂她一句:
    “就你精明。”
    遂后,她才说:“若是她沉得气,那你不是没了用处?”
    时春吐了吐舌头,她发现不对劲,一下午皆盯着余氏,余氏方才离开时泄气的模样差些逗笑她。
    第97章 人走茶凉
    书房中,熏香幽幽散着袅袅白烟,傅昀坐在案桌后,听见动静,他撂笔而下,抬起头来。
    张崇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他低低喊了声:“主子爷。”
    张崇脸色些许难堪,小心翼翼地觑了傅昀的脸色。
    见他如此神情,傅昀心下顿时狠狠一沉,倏地,他扯了扯嘴角。
    他便说,他自及冠后,府中就甚少有人有孕,怎得王妃就那般赶巧,在这时传出有孕的消息。
    就像周韫所说那般,仿若老天爷都似偏爱她一般。
    须臾,傅昀闭了闭眼睛,他抬手捏眉心,冷声:
    “说吧。”
    张崇涩涩地缩了下脖颈,才堪堪哑声:
    “奴才查到,正院中曾常熬药,说是调理身子之用,而实际上……”
    他顿了顿,才艰难地说出来剩下的字:“那些药皆是管于求子的偏方。”
    求子?
    傅昀倏地睁开眸子。
    庄宜穗不过及笄之龄,初入府甚至不过一年,作甚着急求子?
    说到这里,张崇没再往下说,而是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见状,傅昀心中闪过些许不好的猜想,他冷沉下声音:“为何?”
    张崇苦着脸。
    他腹诽,怎得让他查到这事?
    可他却不敢不说,张崇结结巴巴地:“是、爷可还记得,当初为贵妃守孝时,王妃曾落过水?”
    傅昀颔首。
    怎会不记得?
    那日周韫险些小产,嫌疑不过王妃和洛秋时二人,而王妃却恰巧忽地落水,避开了嫌疑。
    张崇埋头:
    “那次后,太医查明,王妃日后恐于子嗣……有碍!”
    后面两个字,他艰难地才说了出来。
    他话音甫落,书房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张崇心中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
    前些日子王妃刚被查出有孕,不待主子爷欢喜几日,就又告知主子爷,其实王妃早就于子嗣有碍。
    这、这岂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主子爷,王妃这腹中胎儿不对劲吗?
    张崇偷偷瞄了眼主子爷的脸色,不禁替王妃说了句,这都造的什么孽?
    傅昀紧闭着眼睛,他按在案桌上的手稍用力,心中一股子气涌上来。
    倏地,他扯了嘴角,些许嗤笑。
    先有良娣徐氏,后有王妃庄氏,她们都将皇室子嗣当成什么?!
    他站起来,衣袖不经意间扫过案桌上的杯盏,杯盏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叫张崇心忽地咯了一声。
    张崇稍抬头,就见傅昀冷沉着脸,说话不含一丝温度:“再查正院!”
    张崇忙点头应是,稍顿,他有些迟疑:
    “那、若王妃当真……该如何办?”
    他将“假孕”二字吞了回去,不管如何,王妃是主子,都轮不到他议论。
    傅昀觑了他一眼,眸中神色冷寒,透着些许轻讽:“不必声张。”
    他倒想看看,他这位好王妃究竟想要做什么!
    张崇有些心惊,知晓这事后,主子爷心中必定对王妃有了意见,再联想往日主子爷对锦和苑的态度……
    张崇心中摇了摇头。
    若锦和苑那位诞下的是男儿,这后院的天,恐是又要变了。
    邱太医刚被前院查问过,就隐晦传消息进了锦和苑。
    对此,周韫只作不语。
    临近八月中旬,周韫偶尔半夜间惊醒,总觉小腹疼痛,三番四次闹醒接生嬷嬷后,却都不过虚惊一场。
    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锦和苑的人提心吊胆了。
    连傅昀近段时间,除了上朝外,几乎回府,就皆待在锦和苑中,唯恐她不时就生产。
    这日,傅昀刚下朝,还未出宫,就被秋凉宫宫人拦住了路:“殿下,主子想请您过去一趟。”
    傅昀想要拒绝,可站在散朝的必经路口,来来往往皆是朝臣,庄王也朝这边看了眼,傅昀冷着眉,却不得不答应。
    秋凉宫,傅昀还未踏进去,就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娇娇滴滴的女儿声传来:“姑姑快莫要说了,羞死乐儿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甚羞的?”
    傅昀步子一顿,即使没见着人,他也听得出这是孟昭仪的声音。
    短短几句话,他几乎就猜出了孟昭仪的用意。
    傅昀眸子些许冰凉。
    领他过来的宫人,刚到秋凉宫就进去禀告了,里面的动静稍顿,遂后,傅昀听到孟昭仪说:“昀儿,怎么还不进来?”
    傅昀拧了拧眉,些许轻讽。
    孟昭仪每次喊“昀儿”时,就代表她有所图谋。
    他踏了进去,伏在孟昭仪膝上的女子才羞涩地起身,退了一步,躲在孟昭仪身后,怯生生地看向他,柔柔地喊了声:“贤王表哥安。”
    听得傅昀当即拧眉。
    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
    那女子睁大了眸子,探出头来,悄悄打量傅昀,稍须臾,她脸颊上染了抹嫣红,越多了几分娇羞。
    她和孟安攸容貌有五分相像。
    却比孟安攸少了几分故作娇柔,多了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恬静。
    孟乐柔是孟府三子的独女,常伴在孟府的老太太身边,她甚少来长安,也只偶尔听过贤王的名声。
    对傅昀的印象,大多皆是他从战场上传出来的那种杀人如麻的名声。
    也许有人独爱这种男子,但对于孟乐柔来说,她更欢喜那种温润君子般的男子。
    孟昭仪召她进长安时,她是有些不乐意的,可祖母告知她,进了长安,那才是真正的贵人。
    她不如何欢喜贤王,却甚爱贵人这身份。
    所以,她就跟着孟昭仪派去的人进了长安。
    她原以为,上了战场的人,都是那些五大三粗,威武不行的男子,如今见了傅昀,才知,当真有人可将矜贵和冷冽浑然一体。
    孟乐柔脸色渐渐嫣红,她心想,若是贤王,她即使为妾,也心甘情愿。
    孟昭仪对孟乐柔显然很有好感,抚着她的手,即使对傅昀也有了笑脸:“这是你三舅舅家的乐柔表妹,她甚少进长安,如今得知本宫身子不适,才进宫陪陪本宫,你可莫要欺负她。”
    傅昀没多看孟乐柔一眼,只轻描淡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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