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暗爽,便半蹲下来,拉着越珩的手,用他的手指抚摸着那冰冷墨色的剑鞘。
    “剑于剑客,便是剑心。”道,“剑在你手中,从此只为你所有。但,唯有强者不使手中之剑为他人所夺。”
    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深渊里流淌深绿色的河流,水又清又冷。
    “变得更强吧。”
    留下这句话后,路日就干脆利落地起身去和其他师弟师妹吩咐事情,心里自矜地想着自己多帅、多有主角命中神秘绝世高手的风范,自然没注意到他转身时越珩下意识伸出手,触碰他的衣襟。
    但只是擦过可一下。
    他愣了一下,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手指,然后想到什么,看着那冰冷寡言之人的背影,突然微微扬了扬唇角,将手里的寒锋艺剑握得更紧。
    这把剑。
    我——的。
    路日就刚带几个人下山,就听见下面哎呀哎呀的痛苦喘息声,等转过山坡,才看到有几人正躺在上山必经路上的大石头旁边,苦闷地哀鸣着。
    旁边师弟们暗自倒吸了口冷气。
    那绝对不是多好看的画面。
    粘稠的白色霉菌仿佛蛛丝般从身体溃烂的伤口里长出来,将人缠在地上,皮肉皆溃烂开,流出脓水,看上去既觉得恶心,又觉痛苦。
    越珩站在那里,皱眉。
    又出现了——
    那些画面。
    但在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中,虽然同样是痛苦哀嚎,口鼻流淌着黑水的人,却都穿着这个宗门的服饰。
    “害怕吗?”
    越珩听见那人冷淡地问。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一瞬间突然看到这人站在火光冲天的山门前的样子。
    不动声色、毫无痛楚,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被灾厄之眼盯上、亲手放火焚烧殆尽的宗门。
    只有当时拉紧他的那只手,用力到让越珩觉得无比疼痛。
    “我不会恨你,越珩。”火光中,对方轻声说,“你是天命之子。”
    然后,直到剑锋贯穿皇帝的胸膛,双目失明双手尽废再不能持剑的剑客,对他说的是——
    “我其实真的、恨你,越珩。”
    “没什么。”越珩说,他补充了一句,“师父。”
    我必要,亲手弄清这些闪现画面背后的真相。
    剑客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然后在师弟们反应过来去阻止前,大步迈了上去。
    常住在山下的镇民都认得路日就,虽然压根就没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自顾自地就把他当成在世神仙。每次他下山,都会满脸通红地拉着他,要求财源广进家运亨通子孙兴旺某些地方屹立不倒——
    虽然路日就一个都,咳,帮不上忙,但好处就是每次回山手上都能提着各种鸡鸭鱼肉柴米油盐,还有几注没点过的香。
    【主动技能[人形自走青霉素]启动,宿主已开启传染性病疫免疫功能。】
    【……观察完毕。这些人已经无救,抱歉,宿主。】
    一看就知道。
    路日就对这种瘟疫已熟悉,见过的死者更是不计其数。青宗师弟们只能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家大师兄在那几人身边半蹲了下来,和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就在挣扎后,露出痛苦却释怀的微笑。
    然后,他站起身来,在越珩猛然睁大的眼睛里拔剑出鞘,闪烁剑芒平空划出一道明亮的痕迹,凛冽如水,而后黑色的鲜血骤然飞溅出。
    那无疑也是很美的。
    只是因为有花。
    清晨大雨后,初晴,满地残红。
    剑芒就坠落在他和死亡,并苦痛之间。而他站在花上。
    像是花瓣坠入寂静的湖泊,在水面上泛起仿佛凝冰的结晶。纵使是杀人的剑招,在他手中也如同碎华落英,冲破桎梏,行云流水。
    待到收剑回身时,他的脸上已飞溅一道黑红的血迹,却依旧神情冷淡,被雨水淋湿的万千殷红在他身后枝头纷纷扬扬,这人却莫名显得遥远荒芜。
    “不要碰这些尸体,叫官府处理灾疫的人来。”路日就对师弟们吩咐道。
    然后收剑回鞘。
    越珩敏锐地感觉到那双绝没有丝毫颤抖的持剑的手,收剑时却不知为何失了水准,带着血迹的剑身重新落入剑鞘中,入鞘时却稍微磕碰了一下,发出玉石碰撞般的清响。
    抓住了什么。
    他有些慌张地低头,掩饰自己胸口一瞬间汹涌而出的感情,眼睛依旧窥视那人身影。
    那双深黑眼睛依旧色泽明亮,神情依旧无情,但毫无疑问——
    在那份高冷苍山般外皮下,一瞬间流露出来的,作为常人的软弱。
    【我好悲伤,系统。】
    路日就心里说。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血沾到上面去了,但这面料超难洗,好心塞。】
    系统安静装死,它也好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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