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看不上,不过是我有心上人了。”林肃说道。
    “谁谁谁?”林婷儿连忙问道。
    “不告诉你。”林肃笑道。
    原身从前确实喜欢苏文轩的颜色,城中之人追逐,他也跟着掺和了一份,要说真心只怕没几分。
    从前他纨绔,苏文轩自是不会愿意嫁给一个纨绔,此乃人之本性,既是未做回应,如今他也不必替原身担什么干系。
    丈夫与子女皆是归来,林母见林父与林婷儿时心绪只是激动,见到林肃时却是多看了几眼,有几分不敢认:“这是肃儿?这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十八变呢,这变得娘都不敢认了。”
    “娘。”林肃叫了一声。
    林母哎了一声,脸上带上了笑意:“果然兵营是磨练人的,如今我儿子这般功绩与模样,若是娘未嫁之时,必然闺阁之中日日记挂。”
    她这话说的豪爽,林肃却是知道林婷儿那些许孟浪之语是跟着谁学的了。
    “夫人,先进门。”林父那边被忽略,又听如此孟浪之词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是是是,肃儿快进来,这数月一定十分辛劳,看这都瘦了。”林母拉着林肃的胳膊,完全将丈夫和女儿遗忘在了身后。
    “爹,我真的不是路上捡来的么?”林婷儿甩着一个香囊道。
    “去你的,你是从你娘肚子里正儿八经爬出来的,要真是捡的爹早把你丢出家门了。”林父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道。
    林婷儿下意识一缩脑袋,溜的飞快,那走路跑步的姿势怎么看都不像个女子,让林父看着大为头疼。
    儿子如今是好娶妻了,女儿才是个真让人不省心的。
    西南城中举行庆功宴与民同乐,颇有几分欢乐之感,京城之中白雪皑皑,御书房中虽有火炉烧的温暖,里面却是一片的冷凝。
    为首的太监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发一言一语,坐在龙位上的皇帝一身常服上也是金龙盘飞,低头看着奏折之时颇有威仪。
    万人之上,九五至尊,看着开口便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是被各方掣肘之事只能自己承担,不可与他人言说。
    他看那奏折看了许久,半晌后直接连带着其他奏折全部扫落在了地上:“这就是尔等监督多年做的好事,西南那位的儿子一战成名,可拉三石大弓,这就是你们说的纨绔!!!”
    殿下跪着的人一滴冷汗落在了地上,连忙磕头求饶道:“陛下,当日他确实闭气过去了,全城大夫都说是无救了,不知道怎么的又活了,还一改往日作风,他若是在西南城中我等还好下手,可是护国公直接将他带入了兵营之中,其中安插的人一夜失联,只怕已经打草惊蛇。”
    龙位之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到底压下了怒气:“废物!你可有留下什么实质证据?”
    那人低头道:“回陛下,并未留下证据。”
    西南边陲林成远重兵在握,明承帝一直心有忌惮,可是若是毫无缘由的削藩,只怕引起其他藩王忌惮,如今西南战事大捷,偏偏又有这等事情,却是只能安抚,不能引起反弹。
    明承帝深吸一口气道:“传朕之意,年关将至,西南大捷,宣护国公与其子进京领赏,共度年节。”
    一旁的太监垂首应是,正欲退下时明承帝又道:“封赏一并都送过去,护国公之子林肃年少有为,于国有功,可承袭护国公之位,授世子之位。”
    护国公一直未请封世子,如今林肃功成,必然是要请封,倒不如直接快上一步。
    “是。”太监应是。
    “将东西恢复原样,今日之事不必往外言说,至于迎接护国公进城之事,让瑾儿去你觉得如何?”明承帝询问道。
    “陛下决定自然都是极好的。”太监低头道。
    “什么极好,瑾儿如今未曾建府,只是庶子,无官职头衔,若让他去,只怕惹眼,不若让太子与他同去,朕这主意如何?”明承帝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太监笑了一下:“陛下英明。”
    太子为元后所生,乃是正宫嫡长子,而五皇子萧瑾却是如今的继后在贵妃时所生,即便如今入主凤仪宫成为皇后,也改不了五皇子的庶子身份,但只要有陛下的宠爱,什么正宫嫡子都比不上一位庶子。
    大雪纷飞,宫中冷暖自知,年节下人人走亲访友,互赠礼品,东宫之中却是冷清至极,若无那盆炭火,当真跟冰窖一样。
    披着斗篷的青年坐在窗前,斗篷是白的,衣衫也是白的,连那肤色都是极其白的,唯有一双眸和那束起的长发是鸦羽般的黑色。
    雪花席卷,有一朵飞舞进来,落在了他的长睫之上,那漆黑至极的眸微眨,雪花融化的时候好像有一滴泪从那处垂落一般。
    他轻轻咳了两声,不知从何处落下的侍从将那窗户关上道:“太子殿下,您不能受寒太久,否则冬日病情又会反复。”
    “不过才看了半盏茶的功夫。”萧唐轻笑一声,微微阖上了精致至极的眉眼道,“罢了,听你的便是,西南之事打听的如何了?”
    那侍从从怀中取出信封,半跪下去呈了上去:“这是能查到的所有,请太子殿下过目。”
    萧唐接过那信封,看着其中的内容停了许久:“此子真是出人意料。”
    “我们的人也在西南城中停了许久,之前确实没看出任何端倪。”侍从低头说道,“让太子失了先机。”
    “西南大捷他必然功不可没,既非池中物,又岂会被人轻易看穿。”萧唐将那信封送进了火炉之中,看着纸张被火舌吞噬,“那边让人按捺不动。”
    “这是为何?”侍从跟随在他的身后道。
    “既有如此才能,你觉得我那皇弟可能忍得住?”萧唐轻笑道,“此事不急。”
    “陛下御旨,太子殿下接旨……”外面传来了声音。
    萧唐裹紧了斗篷轻声道:“走吧。”
    侍从低头称是,再一次飞身离开,萧唐拉开了门,在看到来人时拎起衣摆跪了下去:“儿臣接旨。”
    圣旨下达,以太子萧唐为正使,五皇子萧瑾为副使迎护国公父子入京,消息一出,朝野之上却是又有了可议论之事。
    继后宫中青年在宣旨的太监离开后却是将圣旨重重放在了桌上:“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皆是皇后所生,凭什么他为正我为副!”
    他气性极大,一旁凤冠华服的女子却是不急不慢的品着茶,等他发完了脾气才道:“为何?因为他萧唐是嫡长子,而你是庶子,非嫡非长,你若恨,便只能恨母后未能在你出生之前登上后位。”
    “此事不怪母后。”萧瑾坐在一旁道,“只是那萧唐可恨,若是无他,哪里有这些糟心事。”
    “若是无他,这宫中纷争矛头可就直指你头上了,母后同你说过,他如今活着便是替你挡灾,若非他在前,你父皇又如何让你在无官无衔时还能任副使,待你日后步入朝堂,根基稳了才是除他之时,此时你该上心的也不是什么正副使的位置,而是护国公。”皇后不疾不徐的说道。
    萧瑾顿了一下道:“母后的意思是拉拢护国公?可父皇颇为忌惮西南之地,如此拉拢,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你知道什么,护国公有一子一女皆未婚配,你父皇忌惮西南,想有所掣肘,自然是想将护国公的子女留在京中,若有人为质,西南才不敢乱。”皇后说道,“你若能迎娶护国公之女为妻,一是拉拢了护国公,二则免了你父皇的疑虑,一举两得,还让母后指点么?”
    萧瑾眼睛亮了,他起身行礼道:“母后高见,儿臣拜服。”
    圣旨快马加鞭,不过数日便传到了西南城中,宣旨之人被迎入休息,主屋之内却有些安静,林父坐在主位上道:“肃儿以为皇帝此举意欲何为?若是他召我等入京设下埋伏,林家危矣。”
    “确实如此。”林婷儿连连点头。
    “父亲说的也有道理,但皇帝此举也可能是怕我等察觉了他之前的作为,想要弥补一二。”林肃说道。
    那皇帝若真是下令伏击,直接免除心腹之患,还算有魄力,但是他只怕是无那份魄力的,此举太过于冒险,且击杀有功之士,史书工笔上会给他扣上一个昏君的帽子,为世人所唾骂。
    “肃儿的意思是我等可直接入京?”林父如今对他颇为信重,一应意见都要问询一二。
    “要入京,但要做到有备无患。”林肃说道。
    “那便挑些精兵,直接扮成农户赶往京城之地,肃儿以为如何?”林父问道。
    如果是林肃来行事,他可能会直接调集大军开拔就驻扎京城外,让皇帝夜不安寝,但如林父那般行事也可:“父亲决定便是。”
    第179章 太子是双儿(3)
    护国公入京事宜已定, 林父自是要带着一双儿女前去,林母却是要留在家中。
    一行人轻车简从,又带精兵数十, 皆是骑马出行, 辞行之事林母站于门前对林肃说道:“此次去京城万事皆要小心行事,你父亲若有注意不到的地方你提着点神, 捎带着也给婷儿相看相看人家。”
    “夫人, 为夫年长, 哪里需要儿子处处提点。”林父咳了一声道。
    “你也就战场上会耍手段,官场上那些人他们若给你下套你又岂能看出来, 若真有几分脑子,也不必我儿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林母白了他一眼道。
    林父被堵的哑口无言:“婷儿的婚事你打算许到京城?在西南不好么?”
    “你知道什么。”林母看着林肃道, “这事我儿心中有数,虽是行事要小心谨慎些, 却也不必处处畏惧于他人, 有娘在, 若京中真是出了什么事也是不怕的。”
    林母一身英姿,虽然居于后宅之中,可是武艺从不曾落下,真要打起来林婷儿都未必是对手,训夫有时候也不仅仅是口头上说两句的。
    至于林婷儿的婚事……京中势力虬结,虽不至于摆到明面上, 但是私下臣子已有站队,护国公军权在握, 西南之地又是他的封地, 后继有人, 如今又是战事告捷, 自是风头无俩,京中想要拉拢的人不在少数。
    西南之地跟京中牵扯甚少,想要拉拢最直接的就是从林肃和林婷儿的婚事上做打算,林肃娶妻,又哪里比得上将林婷儿嫁入京城之中既能拉拢又能为质来的好。
    林母的意思林肃自然是明白的:“母亲放心,孩儿知道。”
    西南没打算反,反而因为如此强力的后盾,无论林婷儿嫁到哪里都不会受欺负,最重要的是西南城中实在是无人敢娶她,只能在京中寻觅一二。
    “听说京中美男众多,这次去我可要好好挑上一挑。”林婷儿咂摸着嘴道。
    “自然,我妹妹可是要嫁那最好的郎君。”林肃笑道。
    “夫人保重。”林父一行辞行,皆是驾马疾行离开了西南城中。
    距离年节不过半月,一行人只在夜间在驿站稍做休息,其余时间一路快马加鞭,不过十日京城已经在望。
    与西南边陲的城池不同,这里远远看着便格外的厚重繁华,他们一路并未隐瞒行踪,自是有人将行程通禀,待一行人到了十里之外,城中仪仗已然在等候。
    太子萧唐为正使,五皇子萧瑾为副使,京城冰雪未化,寒风颇为凛冽,五皇子站在城墙上一身华服,英姿飒爽,皇帝容颜不差,继后又曾有京中第一美之称,生下的儿子容颜自是俊朗。
    太子一身正服,玉冠飘带,虽也是如玉之姿,衣饰容颜自是不输,只是与萧瑾迎着寒风也能谈笑风生不同,他在风口站了不过一盏茶,便忍不住咳了数声,本就浅淡的唇色更是有几分发白之感。
    “太子殿下的手炉该换了。”侍从上前换了他手中已是温热的手炉,“您若是觉得冷……”
    “无妨,国事为重,本宫无碍。”萧唐接过那手炉,本是冷透了的身体终于觉得有一丝暖意蔓延。
    “皇兄一到冬日便会旧病复发,护国公只是藩王,怎么比得上皇兄身体重要,不若先在房中休息,待他们真进了城再出来也行。”萧瑾说道。
    “父皇交代,此时不可怠慢……咳咳……”萧唐没忍住又咳了两声,“多谢皇弟挂心。”
    他明显身体状况不佳,随行官员皆是看在眼里,在朝臣眼中,萧唐实则是不适宜为太子的,不说他钟情诗画之事,便是年年冬日病情反复,卧榻不起,如此差劲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宜为储君。
    可是他偏偏是陛下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嫡长子乃是正统之位,若是避过嫡长子改立庶子,不管于哪条祖宗礼法都是说不过去的。
    “臣弟不过是看着皇兄难受,心中也觉得难受罢了。”萧瑾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些满意。
    再是嫡长子又如何,虽是会投胎,却生的一副短命鬼的样子,有福也享不了长久。
    五皇子强势,太子为储君却只能避让,有人心生感慨,也有人已经明白朝堂利害关系。
    马蹄声响,仿佛能够震动大地一般,一行人出现在雪色的尽头,为首之人乃是护国公,一身悍气连这积雪都不能掩盖半分。
    一行人踏雪而来,全然不受这寒风侵袭半分,萧唐看向了那处,视线却被护国公身侧马背上的青年所吸引。
    策马而行本是男子最为恣意畅快之事,也是萧唐此生最不能成之事。
    一行人愈发靠的近了,便是人人皆是英姿,可那青年身姿高挺,骑术高超,待到看清之时,其俊美锋芒比这遍地的白雪好像还要刺人眼球几分。
    马缰拉紧,高头大马抬头嘶鸣,林肃轻轻拍了拍马脖安抚了两下,抬头看向了城墙上雪白单薄的人影。
    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一般,萧唐那一瞬间竟有与他对视之感,目光相接,他却是下意识避开,心中有些震撼。
    这人绝不是好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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