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一下这镇子上有什么好的百年老店,无论是吃食,还是首饰。都买一些回来送给她!”
    沈佼走了几步路,就觉得浑身的伤口又开始痛了。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疼得龇牙咧嘴,暗自想着还是不能逞能,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呢,就起床了,果然不能逞强啊。
    “那她要是不收呢?您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命令别人送一些库房里东西过去,不过宋姑娘没要。”
    那小太监踌躇了一下,才轻声问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犹疑的神色。宋隐性子清冷高傲,那是有目共睹的。
    对他们这些下人还好,但是面对沈佼的时候,当真是没有一丝好脸色。好像随时都会翻脸一样,特别是伺候他们两人的,大多还是从京都带过来的老人儿,为此宋隐究竟为何恼了沈佼,那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
    沈佼处处都想着宋姑娘,宋姑娘看起来则有些矛盾了。若说是恼了主子,那是当真恼了,能不搭理沈佼的时候,坚决不会多说一句话。甚至偶尔主子纠缠得狠了,还会被喝骂回来。从来不说一句重话的宋姑娘,面对沈佼,那真是嘴皮子利索,各种刻薄相都出来了。
    要说不是恼了沈佼吧,那也能看出宋姑娘还是情深意重的。即使被气成那样儿了,熬药什么的都不让旁人动手,诊脉、包扎伤口等等更是亲力亲为。而且每次虽然恼了,但是只要主子稍微表现得苦情一点,宋姑娘就保准心软了。
    “库房那些东西,都是金银摆件居多,她不收还好放到库房里去。但是吃食和首饰,她如果不收,那给谁去?这院子里就她一个女主人,难不成那些金簪玉镯子,还让我一个大男人戴?至于糕点就更不用说了,她是我的主治大夫,她如果觉得我现在就能吃那些东西,那尽管给我吃好了!”
    沈佼坐到了椅子上,稍微休息了片刻。此刻他才变得没有像方才那般气喘吁吁的模样,搀扶着他的小太监,也悄悄地退到了一旁,听到他这一长串的话,不由得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虽然他在心里不停地翻白眼。
    五殿下离开京都,脱离了皇子身份之后,其他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这耍无赖的本事儿,似乎增长了不少,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怎么这么安静啊?”
    沈佼坐了片刻,他看向外面,阳光正好,光线都照了进来。他虽然没照到,但是被那种光线弄得,却不由得轻轻眯起了眼睛,像是自己此刻正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般。但是他知道,目前他的伤口还在愈合之中,宋隐不允许他到太阳地下暴晒,免得到时候更加发痒难耐。
    刚到了这个镇子,暂时还没有扎稳脚跟,所以并没有买其他下人进府,大多还是宫里带来的人,所以规矩很严格,此刻主子不说话,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自然也不会凑上来说话。
    “主子,要不要去请宋姑娘过来,您的伤口是不是又痒了?”
    那小太监看他百无聊赖的模样,眼珠子一转,就走上前来,轻声说了一句,其暗示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沈佼的眼睛一亮,张了张嘴刚想应承下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挥了挥手,脸上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
    “不行,这理由今儿早上我已经用过两回了,再用的话,连我自己都瞧不过眼来了。换一个理由吧!”
    他手撑着下巴,视线依然看向外面太阳光照到的地方。
    一旁的小太监倒是犯了难,他一副愁眉苦脸的,却又谨防被主子瞧见,只能努力摆出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来。
    “小的也不知,小的无能!”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想了半天也没一个合适的理由,只能行礼告罪了。
    沈佼听到小太监这句话,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预料之中的笑容,还夹杂着些许的苦笑。
    “不是你无能,是阿隐太有能耐了,一般的理由告诉她,她根本就是爱答不理的。怎么能请得动她的大驾,说不定还要惹来她的一顿折腾!”
    沈铉的手捂着前额,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什么巨大的难题之中一般。
    “去让厨房先摆膳吧,反正用完膳吃药的时候,就能见到她了!”
    他想了半晌,才忽然拍了一下手,脸上露出欣喜万分的表情,显然是认为自己想到了绝妙的办法。
    一旁的小太监,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立刻出去让人通知厨房准备摆膳。
    宋隐进来的时候,沈佼已经推开碗,就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锦帕替自己擦干净手指。瞧见她进来的时候,沈佼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忽地一下子睁大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一般,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明显起来。
    “你来啦,今儿我早些用膳,免得你要等我喝完药回去用膳的时候,早就过了午时了。”
    沈佼见她进来,不止脸上的笑意变得温柔异常,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十分轻柔,像是怕要吓到她一般。
    往常乖僻的五皇子,现如今变得跟只绵羊一样,而宋隐就是拿长势喜人的草,让五皇子追着不放。
    宋隐并不搭理他,只是把瓷碗放到了他的身边,盯着他喝完,才伸手去接碗。
    看着她如此迅速的动作,沈佼的心里有些失落感,不过却也不敢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来。
    因为之前喝药的时候,为了能让宋隐跟他多说几句话,他可谓是耗费周折。不过宋隐这回气性比较大,依然还是不理他,如果有时候沈佼耍赖皮耍的太过分,比如嫌弃药汁苦口不肯喝这些,她都是放下碗转身就走,那样沈佼绝对是一整天基本上都见不到她人影。
    “你还要气多久?我倒是宁愿我真死在里头了,这样也不用受伤昏迷之后,再次醒过来,看见的还是你一直在恼怒的脸。是不是我明日死了,你才肯跟我说话?”
    沈佼眉头一皱,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将碗放到了宋隐的手心里,低声质问道。
    周围几个伺候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立刻不敢有所动作了,都把手中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乖乖地站到墙角装隐形人,生怕被主子发现似的。
    宋隐的眉头一跳,她方才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并没有在意到沈佼跟她说话。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生闷气冷战听没意思的,而且她自己也难受,但是当日她知道沈佼被山体滑坡压在下面,并且封山之后传来的消息,就是五皇子不可能活了。
    她当时就悲从心来,哭得眼睛都肿了,整个人有些天旋地转的,好像觉得她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一般。
    “不许胡说八道!成天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我怎么敢与你多说,你说的话我又怎么敢相信,谁知道你说的哪一句是真的!”
    宋隐听到他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立刻出声低喝道。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不耐烦,但是又不敢彻底撕破脸,到底沈佼现在是个病人,身子不好的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况且等沈佼来找她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躺着被抬到她面前的,整个人身上都包着白布包扎着,显然当时情况的确凶险。
    “我那日去苍山巡查之前,在你门外敲了半晌,还说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其实就是想说这件事儿。但是你一直不给我开门,外面那么多闲杂人等,我总不能叫嚷着告诉你,我要欺骗父皇,所以我决定假死远离京都,来一招金蝉脱壳?况且我当时都吩咐好了,等事情妥当了一定要先找你,免得时间拖得越久,你越不搭理我!”
    沈佼见她跟自己这样说话,嘴角不由得轻轻弯起,不过他立刻克制住了。反而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抬起头来看向宋隐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是十分正经。
    宋隐被他这么一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原本就心疼他,外加此刻又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了,那心软的程度就更加厉害了,只差立刻开口安抚他了。
    “而且当时我连床都下不了,刚睁开眼,就让人带我去找你。苍山那边的情况凶险是真的,是我让人炸山才有的所谓山体滑坡。至于那些巡查官员,大多数是恶贯满盈的死囚装扮的,偶尔也有一两个十恶不赦的贪官。反正被山石砸完之后,都没有脸能对的上了。”
    沈佼见她软化的态度更加明显,立刻再接再厉地解释道。他当时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心里真的没底。
    况且他当时什么山不挑,偏偏挑了苍国最出名的山,苍山。如果说苍江被称为母亲河,那苍山估计就是父亲山了,在百姓的眼里,苍山是苍国的根本。他连苍山都动了,当然一部分原因是他为了让人不敢深查下去。
    大多数的人都会害怕这真的是老天爷的责罚,所以心情比较敬畏之下,难免会有些疏忽,外加胡思乱想。说不定找到了什么线索,但是却不以为意,或者不敢说出来。
    ☆、第197章
    197上山送药
    “六哥,这都到京郊了,杨夫人住的庵堂都在如此远的地方吗?”
    十公主坐在马车内,轻声地问了一句。
    沈铉骑在高头大马上,听到马车内传来的问话声,不由得勒紧了缰绳,让身下的马匹走得慢些。
    “是啊,杨夫人受了不少苦。长安知道你能解君不还的毒之后,就立刻派人通知了杨琪。杨琪怎么都等不及了,好容易才在今日把你接出宫来。长安现在还不能见风,就只有我走这一趟了。”
    沈佼没有见过杨夫人在山上住的环境,他只是曾经偶尔听到卫长安念叨过几句,知晓杨夫人住的地方条件很苛刻,连炭火烧得都是极差的。即使杨琪每回上山都要给她带无烟的银丝炭,但是杨夫人都甚少使用。
    十公主坐在车上,没有再吭声,在她看来,山上的条件差是肯定的,没听说尼姑住的地方有多么奢华。除了一些在后宅走动频繁,得后院贵妇信任的,可能条件会好很多,其余的尼姑基本上都是生活清苦,所以才说修行是异常艰苦的,保持本心才能坚持下去。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十公主还在神游太虚,直到外面的沈铉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轿帘子被打起,她扶着嬷嬷的手走了下来。
    不过她面前的却并不是住人的院子,而是一节节台阶,她抬起头看过去,好像一眼望不到边,有一种这台阶要通到天边去的感觉。十公主看着这些台阶,心里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寒意,嘴巴轻轻张开,显然是十分惊讶的感觉。
    “别看了,就这么点的台阶,你不用恨不得把脸都对着天。今儿没抬软轿过来,一起走上去吧!”
    沈铉看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抬起手来,对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拍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认真。
    十公主一低头就瞧见他那副正经的模样,整个人显得更加惊讶了,在惊讶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惊吓的意味。
    她连连摇头,急声道:“六哥,我可不是习武之人,从小身体孱弱。宫中的金枝玉叶,你见哪一个走过这么长的台阶的,而且还要当众这样走,虽说现在这路上没什么人,但是万一要是有人瞧见了怎么办?”
    十公主显然被吓得不轻,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变得极其急躁。甚至还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沈铉,带着哀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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