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昕为人懦弱吗?——并不是的!
    林怀君知道,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 他善良开朗的原因,正是因为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姐姐。
    因而他才能在她的庇护下,保持着纯善天真的性情, 才能做到无忧无虑, 初心不变。
    林怀君无法想象没了谢黎莺后的他, 会变成什么样……
    冬去春来, 万物勃发。
    修真界却怎样都无法太平,女修频频失踪的案件愈发严重,却迟迟找不到凶手。
    不知怎地, 直觉性的林怀君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于是趁着林家弟子松懈,林震恬与众位前辈议事之际,林怀君逃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听几个散修低头议论:“这几日镜花台来了位金主,出手极其大方,随随便便就是包下所有花魁。”
    “可不是听说这位爷是苗疆来的,修为极高!”
    “我见过他啊,长得可漂亮了!穿着一袭血红的衣裳,能歌善舞。”
    林怀君一愣,连忙魂不守舍的过去问:“请问镜花台怎么走?”
    那几个散修认识他,一见他先是吓一跳,而后听了他的问题,不由震惊道:“林公子!这镜花台可是青楼,您去青楼做什么?”
    林怀君皱着眉:“怎么走?”
    几个散修看出他神情有些不对,也不纠结他为什么要去镜花台,老老实实为他指了路。
    一路发狂的赶到他们口中的镜花台,便听里面歌舞升平,暧昧悱恻的喜笑声顺着风一路吹向大街小巷,羞的许多面薄的男女掩面跑开。
    镜花台果真是名不虚传的奢靡之所,以及千金一掷的繁华之处。此处装饰华丽富贵,由一条白玉镶金的路面贯穿整个大殿。
    其中人声鼎沸,十多名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的美貌女子扭着纤纤细腰,翩翩起舞。
    美貌女子中,林怀君一眼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不禁瞳孔骤缩,浑身一颤!
    只见谢黎昕赤足走在白玉镶金的路面,穿着鲜红华美的衣裳,雪白的脚腕间金色的铃儿晃晃悠悠。
    他也嘻嘻的笑着,跟着众多女子跳着那支挑逗诱人的舞蹈。
    他腰间系着一支精致小巧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小铃铛左右摇晃着,却没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见到那支算得上可爱的小铃铛,林怀君心头犹如猛地被人打了一棒子,面上的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捂着心口往后踉跄一步。
    周围的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公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不留痕迹躲开众人好意搀扶的手,他奋力拨开人群,往那些载歌载舞的女子处挤去。却听谢黎昕懒懒道:“好啦不跳了,我累了。”
    女子们果然停下,一位胆子很大的美艳女子伸出一只手,柔柔放在谢黎昕的胸前,暧昧的画着圈:“公子,可要奴家伺候您沐浴?”
    谢黎昕抓住她的手,眉目一挑,邪邪道:“好啊。”
    话毕,他便随着那女子踩着冰凉的路面嘻嘻哈哈的撤离。
    从那以后,直至林家灭门之前,林怀君再没见过他。
    林家灭门时,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
    那一夜林怀君赶回来时已经晚了,只看见遍地残尸,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
    那个场面血腥可怕,犹如一个人间地狱,在苍白的月下幽幽的散发着极重的血腥味。
    然而遍地的尸体间站着一个人,他身着一身赤红的苗疆服饰,孤独的立在雨幕之中。
    清透的雨水染湿他烈烈红衣,那颜色耀眼壮丽,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他的肩微微颤抖,在沥沥的雨幕中背对着林怀君,一只手似乎捂住嘴,慢慢的蹲下发出几丝哽咽。
    林怀君与他相识很久,见过他无数的模样,有没心没肺的样子、有老实木纳的样子,也有委屈可怜的样子……可独独没想过此人有一天居然会哭出来。谢黎昕将自己缩卷的很小,默默抱着手臂小声的哽咽着。
    他哭的很伤心,以至于当他回头看见林怀君时有一刹那的木纳。
    然而谢黎昕却很快站起,有些发愣,有些惊喜,但是这一切马上就被仇恨和不解所代替。迎着冰凉的小雨,他眼眶红的厉害,踉踉跄跄的冲过来一把抓住林怀君的衣裳,撕心裂肺的喊道:“我那么信任你,毫无理由的相信你,你为什么要骗我!林怀君!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
    林怀君此时的痛苦不比他少,被他一晃一吼,也崩溃道:“与我有什么干系!”
    谢黎昕紧紧扯着他的领口,声线沙哑:“你们为什么那样对她?你知道吗,我宁愿你们一刀杀了她!上天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却给了我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姐姐,你们为什么连她也要夺去,让我独自一个人?!”
    说道最后,他漂亮的面貌有些扭曲,滚烫晶莹的泪水大滴大滴流出来,终于不再压抑的大哭出来:“你们为什么连最后的亲人也不留给我……”
    大哭一阵,他突然一把将也是泪流满面的林怀君推倒,目光凶恶的骂道:“你们自持是正道,呸!一个个虚假的让人恶心,手上所造的孽不比我们少,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谢黎昕说的很激动,最终抛下林怀君自己往前走,走了一阵他回过头,声音冰冷疏离,微微的颤抖着:“你给我滚…这次算你命大,从今往后……再见到你,我一定要你的命!”
    ……
    故事告一段落,齐衡总结:“怀君当年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谢教主却仍肯放他一马。足以见得谢教主还念及同窗之情,而如今不杀他,我猜谢教主恐怕已经知晓此事并非怀君所为。”
    江殊殷与沈清书对视一眼,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这哪是念及同窗之情……这这分明,分明是用情至深,舍不得动手罢了!恐怕当年一事,谢黎昕至今都还不明白呢!
    只是黎昕把心思藏的太深,江殊殷与他们同窗之时竟完全没有察觉。
    另外当年江殊殷打林怀君的那一拳,当真是伤及无辜,打错了……
    齐玉焱至始至终都是愣的,两条还未干透的泪痕悠悠挂在脸上。齐衡似乎还要说着什么,就听齐玉焱在一旁干巴巴的抽泣几声,抓着心口的衣裳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本来的的确确是个催泪的故事,可偏偏这孩子哭的太丑、太搞笑,使劲大嚎的时候一下把鼻涕挤出来,还在那一抖一抖的挤眼泪,扁着嘴一抽一抽的道:“谢黎昕好可怜,我表哥好可怜,肖昱也好可怜……呜呜呜,正道、正道就他妈是帮龟孙子,咋不来道雷劈死他吖的!”
    江殊殷顿时大笑起来,沈清书也侧过脸跟着一起笑起来。
    他老爹先是愣愣的笑着,正打算掏出手帕给他吹鼻子,却猛地想起什么,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糊上去,大骂道:“你这糊涂孩子,咒人都不会咒!什么叫正道就是帮龟孙子,咱们家不就是正道,还来道雷劈死他,这雷要真的劈下来可不就打在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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