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成亲前给邱老爹做了新衣服放着,不过,布料不如这个厚实罢了,沈聪从镇上捎回来的布料她没有问价格,往年,邱老爹舍不得买布料做新衣服,更别说厚实的了。
    问沈聪布料多少钱,沈聪默不吱声,邱艳便不敢再问了。
    这回,邱艳拉着沈芸诺一道回了青禾村,经过邱家大房时,见外边停着辆马车,院子里传来说笑的声音,邱艳挽着沈芸诺,不动声色看了眼沈聪,见他目光并未在马车上多做停留,觉得自己多心了。
    她和王旭没什么,再说,双方相看的事儿多着,看不对眼的比比皆是,她用不着心虚。
    一路忐忑的回了邱家,邱老爹坐在屋里编凉席,听着院外传来沈聪的声音,心中甚是欢喜,上回邱艳离开就说过年前会再回一次,邱老爹将之前沈聪送来的鸡杀了,留着他们来的时候给他们带回去一只,留下一只年后他们来拜年吃,扔了手里的竹篾,大步走了出去,顺势道,“我把门关了,等等。”
    推开门,笑盈盈道,“屋里听着声了,后天就过年了,我猜着你们今天就会来。”看向邱艳身侧只露出双眼睛在外的沈芸诺,侧开身,“快进屋说话,别把阿诺冷着了,屋里烧着炕,暖和着呢。”
    邱艳冷得浑身打颤,出门时,沈芸诺给她张巾子让她蒙着脸,她嫌麻烦,这会儿,双手被冻得麻木,冰冻的脸上针刺似的疼,反观沈芸诺,双腿冷得发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至少,不像她这般狼狈。邱老爹让她们去炕上坐着,又转身抱了柴回来,沈聪长身玉立的站在屋里,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寒气,又伸手,轻轻拍了拍沈芸诺后背,看向欲上炕坐的邱艳,皱了皱眉,“过来。”
    邱艳背着身,不明所以,扭头,见沈聪望着他,依言走了过去,走近了,沈聪拽过她身子,手不重不轻在后背拍着她才恍然大悟,咳嗽两声道,“不用,屋里暖……”话未说完,只感觉随着沈聪手掌落下,后背有水雾消融似的,渐渐化开,她不做声了。
    邱老爹进屋瞧着这阵势,笑着道,“今日没下雪,雾气重,拍拍是好的。”
    邱艳不好意思,待背后没声了,假意的拍了拍自己胸膛,肚子,和大腿,完了,才上炕坐着,指了指身边位子,示意沈芸诺坐。
    邱老爹清晨泡了豆子,琢磨着磨豆腐吃,看时辰还早,收了地上的竹篾,和沈聪说话,准备过些时候再去村里磨豆腐,邱老爹喜欢念叨家里琐碎的事情,以及村里发生的乐事,邱艳不爱听,可沈聪却神色专注听得津津有味,面上不曾有笑,却也没露出反感与不耐,状似认真在听邱老爹的话,心下比较,邱艳这点不如他,待听说王旭前两日就来村里后,邱艳身子一绷,目光看向神色不明的沈聪。
    “我们过来时瞧着谁家马车停在那里,以为是村里谁家有钱的亲戚,没想到是王家少爷。”
    邱艳心口一颤,不知为何,“王家少爷”四个字从沈聪嘴里说出来,总有种莫名的意味,她目光微动,连沈芸诺和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邱老爹没往深处想,王秀才名声响亮,沈聪他们又到处要债,听说过也乃正常,点头道,“是他们没错了,艳儿堂姐嫁给王家村王家,虽不是王秀才本家,却也是堂兄弟,王旭他来过几回,都住艳儿大伯母家,那孩子,读过书的和咱不同,长得眉清目秀不说,对人也彬彬有礼,不拿捏,不倨傲,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
    沈聪暗中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道,“那少爷,我也见过,容貌不俗,待人也十分温和,听叠的意思,还和他打过交道?”
    邱老爹笑了起来,好似和王旭打交道是多荣幸的事儿似的,开怀道,“可不就是,那孩子,心地善良,遇事张弛有度,是个好的,见着我,也叔前叔后的喊,客气得叫我不好意思,和村里汉子比,孰高孰低立即看得出来。”若王旭家中没有王秀才,邱老爹说不准就做主把邱艳嫁过去了,对王旭这个人,邱老爹挑不出丝毫错处,当即,就把那日里正污蔑邱艳在刘家老宅藏人的事儿说了,换做平日,邱老爹或许会顾忌邱艳,担心沈聪听着无中生有的话捕风捉影,反而跟邱艳有了罅隙。
    这会,他心里高兴,隐隐觉得沈聪不是小气之人,加之,那日的事儿本来就是场乌龙,没什么不能说的,末了,感慨道,“亏得他们在,否则,艳儿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月儿也是,到村里了还藏着捂着,差点出了大事儿。”
    沈聪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淌过清浅笑意,附和道,“据闻王家家风严谨,听爹说来,王家少爷性情良善,以后是个可造之材。”
    “我也这般想的,可惜青禾村没有这等人才,否则,以后大家的日子也好过些。”王家村,许多人家把田地挂在王秀才名下,一年省了不少税收,青禾村若也能如此,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邱艳盯着沈聪,见他脸上笑着,眼底却呈晦暗之色,心突突跳得厉害,邱老爹不知晓那日的事儿,沈聪自己是清楚的,莫不会以为她和王旭有什么,踟蹰片刻,插话道,“爹,对了,您和聪子坐着,我去灶房瞧瞧,咱中午吃什么。”
    邱老爹莞尔,“估摸着你们要来,泡了豆子,中午咱吃豆腐,上回聪子送来的鸡我杀了,中午煮半只炖山药,剩下那只你们拎回去过年吃。”
    “我们家里也杀了鸡,您自己留着吃就是了。您和聪子坐着,我去灶房弄菜。”余光瞥到沈芸诺下地,邱艳叫住她,“阿诺坐坐,我去灶房瞧瞧,煮饭还早着。”再在屋里坐下去,她怕自己心头承受不住,偷偷打量沈聪,却看他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能看穿心思的目光来回在她身上逡巡,邱艳身形僵住,故作轻松道,“你们坐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走出屋子,她才敢大口大口喘气,她和王旭毕竟当初差点就成了,经过珠花成亲,她算是看出来沈聪睚眦必报的性子,未免心生误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回眸瞅了眼不知利害的邱老爹,心下无奈,抬脚朝灶房走,角落里堆着几根山药,山药是秋天时邱老爹在山里挖回来的,那时候让她带去沈家她没答应,叫邱老爹埋在地里冬天的时候吃,邱老爹舍不得,怕是知道今天他们要来,挖了出来。
    鸡放在砧板上,切成块了,中午煮锅豆腐,再蒸几个馍就够了,当下,确实没什么好忙的,邱艳担心回屋,邱老爹还在和沈聪聊王旭,她将山药削皮后,用水泡着,一会儿的时间,双手冻得通红,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邱艳扭头,看是沈芸诺,甩甩手,搓了两下,笑道,“走吧,咱回屋坐着,外边冷。”
    挽着沈芸诺回到屋里,邱老爹说到尽兴处,声音微微拔高,情绪激动,邱艳失笑,和沈芸诺坐下炕上,想起她屋里还有些用剩下的布料,可以让沈芸诺再做两朵绢花,给柳芽和莲花做的绢花今日带过来了,莲花见着了,肯定爱不释手。手里有了事情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邱老爹和沈聪挑着桶去村里磨豆腐,邱艳和沈芸诺在家里准备午饭,把鸡炒出来,之后得大锅要留着煮豆浆,沈芸诺生火,邱艳掌勺,谁知,鸡肉起锅,还不见沈聪和邱老爹回来。
    村里的石磨就在旁边竹林外,近得很,她瞧了瞧天色,迟疑道,“阿诺,我出门瞧瞧,灶眼里的火暂时别灭了,省得生火麻烦。”说着,她双手捂着嘴哈了两口气,跑了出去。
    树叶枯黄,枝头缀满了雪,偶有雪落下,竹子轻盈的随风晃动,沙沙作响,邱艳走得快,没留意周遭,到耳边传来渐渐清晰的说话声,她才略微疑惑的停下,随即,脚下像生了根似的不能动弹。
    一丛竹林后,女子小声说着,“聪子,人家从来就心悦你,邱艳那**有什么好,自小被人捧在掌心,没经历过大事儿,心里是个承不住事儿的,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万万不能被那种人拖累了。”
    邱艳僵在原地,若说之前她辨认不出女子的声音,这会儿,却是听出来了,前段时间才风风光光出嫁的珠花,她为何会躲在后边,而与她一块的人,邱艳再是熟悉不过,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她想听听,沈聪如何回答的。
    “有什么赶紧说,我还有事儿。”惯有的清冷与不耐烦,邱艳本该高兴,随即想到两人光天化日躲在后边,想宽慰自己两句,却如何都做不到,沈聪什么性子她多少了解,若不是他主动,珠花没能力把他骗到后边,藏着说话,没有猫腻,邱艳不信。
    正想着,珠花又开口了,“聪子,你是聪明人,邱艳姿色不错我承认,可和我比,她哪点比我强了,我能帮你,她能吗?”
    珠花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胭脂,掩盖了原本的肌肤,远远瞧着,唇红齿白,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走近了,脸上的瑕疵一览无余,邱艳撇嘴,珠花哪有脸和她相提并论。
    “她确实不如你。”
    他如是说,邱艳微微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看向竹林,明明,夜里,他不是这般与她说的,他知道,她心里对他第一次上门不拿正眼瞧她耿耿于怀,他曾哄她,说那是对她的礼貌,再好看的女子,男女有别,都不该直勾勾盯着人看,这几日,两人关系好,她胆子也大了许多,或多或少摸清了他的性子。
    有时候,他板着脸并非生气,而有时候他笑,也并非是因为高兴,然而,在家里,他甚少有皮笑肉不笑的时候,也不曾给她甩脸色,给她的感觉,那才是夫妻过的日子,没有争执,他说她听着或者她说他听着,没有外人,日子简简单单的,他爬屋顶,她帮忙扶着梯子,她做饭,他帮忙收拾碗筷,然而,他一句话,仿若那些都如过眼云烟似的,邱艳记忆有些迷糊起来。
    仿佛,记忆里和她语笑阑珊,同床共枕的男子不是眼前的沈聪,他不会那般说自己。他眼中,自己比不过沈芸诺,比其他则是绰绰有余,这是他亲口说的。
    之后,沈聪和珠花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脚步虚浮的朝家里走,沈芸诺还等着她,回去吃了,灶眼里的火怕是灭了,走到门口,遇着严氏和邱月手挽手着过来,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严氏为人精明,邱艳担心她看出什么,强打起精神,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大伯母和月堂姐怎么来了?”
    “中午家里做了锅豆腐,想着给四弟端些回来,艳儿什么回来的,怎么不来大伯母家里坐坐?”严氏语气和蔼,邱艳笑笑,“听着说话声,怕大伯母忙,就没进屋,中午,家里也吃豆腐,我爹和聪子去磨豆腐了,待会就回,大伯母家里人多,自己留着吃就是了。”
    装了整整一碗豆腐,邱艳不知晓严氏真心想笼络邱老爹还是有其他目的,这会儿,脑子不听使唤,不想思考背后的缘由。
    “艳儿,我瞧你脸色不对劲,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邱月一脸担忧,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个十字扣递给她,“快过年了,我难得回来,十字扣你留着,当是给你添个喜庆了。”
    过年,家里的长辈或多或少会给家里的晚辈些礼,压岁钱也好,零嘴也罢,都是图个喜庆和吉利,她没想那么多,怔怔的收了过来,抬头,才发现王田和王旭站在身后,沈芸诺客气的喊了声堂姐夫,又朝王旭微微颔首,继续和严氏道,“大伯母先回吧,家里也会做豆腐,快过年了,初二那天我和聪子回家再去探望大伯大伯母。”
    严氏把手里的碗递给她,和气道,“你也说快过年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你们做了豆腐你们自己吃,大伯母送给你爹的是大伯母的人情,收着吧,时辰不早了,你大伯还在家等着吃饭呢,碗的话,待会你们回家,给我捎过来就是了。”
    庄户人家,谁送个礼,篮子和碗都是要还回去的,邱艳盯着手里的碗,无奈的端着回了屋,沈芸诺站在走廊上,面上无波无澜,邱艳想起沈聪说沈芸诺不是刨根究底的,性子,如此来看,还真是如此,她主动解释道,“我大伯母送的,今日那边得人多,怕是要排队等上会儿,灶眼里的火灭了便灭了吧。”
    将十字扣随手卡在腰间的腰带上,放下碗,兀自站在走廊上,不受控制的去想竹林背后,沈聪和珠花说了什么,以至于,邱老爹和沈聪进门她都没有发现,还是沈芸诺轻声说着去灶房生火做饭,手臂碰着她,她才回过神,目光恍恍惚惚,浅笑道,“回来了,灶眼里的火怕都熄灭了。”
    沈聪挑着桶,邱老爹拿着瓢,蹙眉道,“大冬天的,怎么在门口站着,快牵着阿诺回屋,灶房的事儿,我和聪子来就是了,今日赶巧了,大家都去借石磨,我和聪子去得晚,只得排队候着。”
    邱艳点了点头,盯着面无表情的沈聪,她怔了怔,邱老爹已经进屋把沈芸诺拉了出来,“聪子,你生火,我来弄豆腐。”邱老爹见邱艳还站在那儿,愈发拧紧了眉头,“怎么了?”
    “没,鸡肉炒好了,馍也差不多了,豆腐做好就能吃饭,我和阿诺回屋等着。”说完,伸手牵沈芸诺的手,只听她惊呼声,“嫂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手跟雪似的凉。”
    邱艳宽慰她,道,“没,估计吹了风,有些冷了,进屋坐会就好。”眼神扫过五官冷硬的沈聪,低头,快速进了屋子。
    因着磨豆腐耽误了时辰,午时过了,才准备吃午饭,莲花站在门口,不可置信道,“艳儿,你们才吃饭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怪莲花疑惑,入了冬,田地夜没农活,封山后,一家人都在家里等着过年,一日三餐都吃得极早,这个时辰吃饭,也只有农忙那会了。
    邱老爹让莲花进屋吃饭,说了今日磨豆腐人多的事儿,待莲花到了桌前,抓起桌上的两根筷子递给她,“尝尝吧,旁边那碗豆腐是艳儿大伯母端过来的,其余都是邱叔点得豆腐。”
    莲花毫不客气的坐下,尝了口,赞不绝口,莲花话多,饭桌上,逗得邱老爹开怀大笑,偶尔讲几句笑话,沈芸诺也听得开心,沈聪嘴角浮着笑,也该是高兴的,邱艳觉得自己不该被心绪影响,坏了大家兴致,稳了稳心神,呼出心头浊气,不时插两句话,桌上其乐融融,半个时辰,大家才停了筷子,邱艳和莲花帮着收拾碗筷,沈芸诺擦桌子。
    一进灶房,莲花脸上的笑顿时换成了期待,“艳儿,我的绢花这回可带过来了吧,后天就过年了,总要年前给我,让我过年那天戴吧?”
    邱艳好笑,“带了带了,在屋里呢,待会就给你。”莲花藏不住事儿,有些话,邱艳不问,心头不舒坦,思忖片刻,装作随口道,“对了,珠花成亲也有段时间了,没闹出什么事儿吧?”
    莲花得知有新的绢花,高兴得手舞足蹈,听邱艳问起珠花,鼻子里冷哼声,“她在哪儿不闹点动静出来?三朝回门别提多得意了,晃着手里的银镯子,眼睛长到头顶去了。”
    邱艳动作一顿,“她向来看不起人,如今日子过好了,该更不会把人放在眼里。”
    “哼,谁管她,反正我娘和我说了。”说这话时,莲花想起什么,抬眼四下望了望,沈芸诺七窍玲珑,她和邱艳多说,她都不会过来,邱老爹和沈聪在堂屋,该是没人听见,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凑到邱艳耳朵边,小声道,“艳儿,我和你说件事,你可别往外说,我娘千叮咛万嘱咐,传出去我娘肯定会训斥我的,往后,遇着什么事儿也不和我说了。”
    邱艳侧着耳朵,来了兴致,“也不想想,如今我跟谁说这些,从小到大,每每你和我与柳芽说那些秘密,到最后,哪一桩不是你自己说出去的?”莲花性子单纯,说人好话就算了,说人坏话,下回当着别人的面也能原原本本说一遍,邱艳和柳芽说过她几回了,每每让她和柳芽守着秘密别让外人知晓,结果,她自己照外人说去了。
    莲花也想起之前的事情了,不好意思道,“那不是别人讹我吗,我哪知道。”莲花伸手帮着邱艳洗碗,将陆氏告诉她的事儿说了,“卫家那人一大把年纪,上一个媳妇跑了一直没成亲,这会看上珠花,其中怕是有猫腻,我娘说,保不准,是那方面不行,娶珠花回家是为了掩人耳目,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刘家能有今日的造化全是靠着卫家,加之,珠花又是被毁了名声的,能嫁出去已是不错,何况还是有钱的卫家,其中,无非想借着珠花的嘴堵住悠悠众口,叫别人不敢乱说。”
    邱艳不太信,卫洪那人她见过,比不上沈聪孔武有力,可不像是个不行的,半信半疑道,“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莲花嗤鼻,“如果是假的,我娘会耳提面命不肯我往外边说?也不知谁和她说的这些,左右是真的无疑了。”
    邱艳想想还真是这样,陆氏做人沉稳,不会说些空穴来风无中生有的事儿,她想着,卫洪到底哪方面不行,才让珠花抓到了把柄,想要投靠沈聪,于是,她小声问道,“你娘可说了卫洪哪方面不行?”
    莲花摇头,“这事儿是我娘和我嫂子说我听来的,哪方面我倒是没有细问,你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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