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多,飞机落地,到达口子看见仇君毅已经站在那里,他还真的过来接她了呢!
    何倩快步走出去,仇君毅一把将她抱住,抱了一下,接过行李箱,何倩跟来接季明瑞的阿武和季明瑞道别,仇君毅还顺口问了一句:“季兄,谈得应该不错吧?”
    “有倩倩帮忙,非常顺利!我先走了!”季明瑞对他们笑了笑,挥手道别。
    何倩上了车,跟仇君毅亲吻了一下,说起李奶奶的安排,仇君毅说:“难怪今天季明瑞的笑有些怪怪的。”
    “这有什么?李奶奶喜欢我,她只是想帮我还人情,难道还要应酬他?”何倩侧过头,“唐安泽过几天要过来,李奶奶跟他推荐了你做的菜,到时候还要你大展身手。”
    “那是当然!”
    第62章 他全知道
    唐安泽和他的合伙人如约过来, 跟着季明瑞参观了几个餐厅,去他的研发厨房试吃了新菜,还去看了中央厨房,管理有序, 运营高效。
    唐安泽对季明瑞的这个项目很满意, 之前商量下来投资, 他还主动要求增加, 以加快门店的铺设, 在条件上也比之前的那家投资公司好很多。
    不过整个对赌协议也相较之前更为激进,但凡投资之后,都会有预期, 对赌协议并非是说对方要拿到股权, 与其说是股权, 不如说是为了能够激励经营者, 当然在使用过程中也有变味的情况。
    两人第三天才走,季明瑞想要晚上好好招待一下, 唐安泽说:“不用了,我跟shirley约好了,去胡教授家吃晚饭, 我奶奶说shirley的男朋友做的菜非常棒。”
    季明瑞打电话给何倩, 问是不是要一起招待,何倩回他:“你的商务招待如果招待好了,那就行了!我和君毅纯粹是朋友之间吃个饭而已。你没必要过来。”
    又是这样急切撇清的话, 季明瑞有些哽塞, 他说:“倩倩,你一定要分得这么清吗?”
    “不然呢?”何倩很莫名,他到底什么毛病?何倩不高兴地挂了电话。
    肉类是昨天就腌制好的, 海鱼是陈教授让他的海钓朋友留的,何倩去码头拿了,那位中年大叔,还让她给陈师母带了两条鱼过去。又跑了一趟超市,买了很多贝类。
    仇君毅提早一个小时回家,何倩已经在那里全部切配完成,只等大厨过来掌勺。
    放下包,何倩拿了围裙给他围上,他低头在何倩嘴唇上啄了一口,何倩推着他,来这里入乡随俗,要是回家也这样,国内大家可都不习惯,那不得丢死人了?
    “你以后注意点儿。咱们不能这么肆无忌惮?要学会矜持,懂不懂?”何倩教育自家男人。
    “不会,领导们最多会觉得咱们吃过洋墨水的,不一样。”
    “呸,臭不要脸。”
    季明瑞开车送唐安泽和他的合伙人来胡家,唐安泽一看见胡奶奶就叫了起来:“胡奶奶!”
    “安泽,快进来。”
    炒菜已经摆在了后院的桌子上,边上一个烤炉,夏日里冰啤配上海鲜,加上烧烤,是绝佳的搭配。
    唐安泽不过1/4白人血统,家里又是传统的华人家庭教育,喜欢华餐,而他的合伙人也喜欢华国文化,两人比本地白人对华国菜接受度更高。
    虾蟹和贝壳放在一起,仇君毅用牛油熬的火锅底料做调味料,锡纸花甲粉丝的奢侈版,一人一份,胡奶奶的一份调料减半。
    仇君毅又烤了鸡翅和羊肉串过来的,他坐下,打开啤酒跟唐安泽碰了一下,何倩扯着一个白吉馍,扔进蒜蓉海鲜粉丝里,让馍吸收汤汁。
    唐安泽带来的查理看见何倩这么吃,跟着她一样操作,老外夸张起来真的夸张地要命,在那里大叫太好吃了:“为什么那个餐厅没有?”
    “这个讲新鲜,餐厅里都是冷冻的,不适合标准化。”
    仇君毅递给那哥们一根羊肉串,上面冒着油,孜然和辣椒的香味泛滥,那哥们一口吃下去,又是一个:“哇哦!”
    自从仇君毅从公寓里搬出来,他那个楼上上下下十几个老外,就跟猫咪少了猫薄荷似的,那个焦躁,上个星期史蒂文还把仇君毅给抓过去做饭,吃得一个个撸着肚子不想动弹。
    查理跟唐安泽去过华国,不过仅限于京城和江城,听说仇君毅是川中人士,他又是受华国文化熏陶的,立马冒出:“诸葛亮。”
    听唐安泽跟查理说三国,被仇君毅给接了过去,何倩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搭到哪里了,吃着吃着查理嚷着要去仇君毅的家乡看熊猫。
    何倩看向仇君毅:“他真要去看,怎么办?”
    “没有熊猫,还不能看竹子啊?”他笑,“不过我家乡还真有。”
    一说起熊猫,仇君毅来劲儿了跟查理说起这秦岭熊猫和川中熊猫的差异,还说秦岭熊猫更可爱,但是川中熊猫更出名,这是个连何倩都不知道的冷知识。
    喝酒喝多了,查理在那里说:“john,你要是做生意,不用给我商业计划书,就是你这个人,我都投。”
    “行,等我做生意缺钱的话,找你来投资。”
    何倩开车和仇君毅一起送两人去酒店,真受不了,短短时间,仇君毅已经和他们成了勾肩搭背的好朋友。
    回到家里她被微醺的男人按在床上,难以阻挡的热情,如大海中沉浮,幸亏是放假期间,明天可以睡到中午。
    事后,仇君毅问何倩:“老婆,这个月要五百美金的生活费。”
    “为什么?”何倩顺着他的话,这个憨批,从两人在一起,他就把他的家底全部交给她了,每个月问她讨要生活费,美名其曰:“生活要有仪式感。”
    刚开始她不问直接给他钱了,他还不高兴说她不在乎他,他要享受被老婆管束的幸福。
    她现在问了,仇君毅又开始叫:“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就要五百美金,你还问我理由。”
    “废话多?减一百!”何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越来越憨,这种幼稚的游戏陪着他演得不亦乐乎。
    某人衣服还没穿,蹭她身上:“老婆,你不能这样,一百块钱对我来说很重要,要不我再伺候你一回,你把一百给我吧?”
    何倩吓倒了:“这个还是记账吧?下个月还上。”
    第二天,何倩看着拿了零花钱,开开心心上学……上班去的仇君毅,她无力地躺床上。
    因为引入投资,股权会稀释,季明瑞通知他们两人,去公司开会商谈股权事宜,股权这种不用拿现金的事情,仇君毅去了。
    季明瑞先说了这次投资的事情,把数据全部说了一遍,两人都没意见,做大蛋糕钱才更多吗?
    季明瑞对着林老先生和仇君毅说:“这次的投资,都是何倩的功劳,我这里愿意再让5%的股份出来,给何倩。”
    “没必要,按比例稀释吧!”仇君毅说,“股东出自己的资源,做事情也是应该的。你好好经营就好了。”
    季明瑞摇头:“我是指给何倩。这是她跟李兰香女士的私交。”
    仇君毅听他这么说,抬头看他:“不过就是牵线搭桥,你要是觉得这件事我老婆出力了,给个报酬也未尝不可,拿股份出来,你不觉得有点奇怪?”
    季明瑞听他称呼何倩为老婆心里很不舒服。
    林老先生还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对季明瑞说:“是啊!股份这个东西,不能随便乱转的。大家各自用资源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次何小姐劳苦功高,我觉得给一个大红包倒是非常有必要。”
    “林老先生说得在理。虽然这个股份是进我的口袋,但是不合理的。我们不能要。季兄,做事情还是要慎重考虑,如果你不能用理性去处理事情,那你怎么保证你的经营是理性的呢?”
    季明瑞知道仇君毅是个特别聪明的人,相信自己的这句话,会让他来单独找他,这就够了,只要他们的感情能够撕开一个口子,常言说得好,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拆不散的婚姻。更何况他们还没结婚呢!
    开完会,林老先生先走,仇君毅坐在那里不动,手指敲着桌子。
    季明瑞,去把会议室的门给关了,他坐下:“小仇,你还有事吗?”
    “季明瑞,有些暗搓搓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安安心心,认认真真赚钱不好吗?”仇君毅警告季明瑞,“在我面前,说要从你户头上拨股份给倩倩?你安的什么心,我不知道?她不会接受的,只会觉得你恶心。”
    季明瑞拿出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把烟盒扔给仇君毅,仇君毅摆手,季明瑞笑:“她不喜欢闻烟味儿?你就不抽烟?我也曾经这样。”
    仇君毅继续敲着桌子,季明瑞吐出烟雾,似乎烟雾能将他带回过去:“她不喜欢闻烟味,她喜欢……”
    季明瑞细数着何倩的喜好,似笑非笑:“是不是觉得奇怪,我对她怎么这么熟悉?仇君毅,你以为她把自己给了你,就是把心交给你了吗?”
    “她有一个很大的秘密没有告诉你。”季明瑞走过来,手搭在仇君毅的肩上,“我对她的了解,远远比你想象中,多得多。你想知道吗?”
    仇君毅一把扣住那只在他肩上的手,将季明瑞压在桌上:“想说什么就说,别他妈的卖关子。”
    季明瑞被仇君毅按在桌上,脸贴着冰冷的桌面:“仇君毅,何倩是我的女人,她给我生过三个孩子。”
    仇君毅加重了手里的力气,季明瑞呵呵一笑:“怎么不信?你以为你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对,她年纪放在那里,她的身体放在那里。你有什么理由相信我呢?她胸口有一颗红痣。”
    仇君毅用胳膊肘越发加重力量:“别跟拉羊粪似的,一颗一颗,爽快点,满嘴里喷粪,就喷个爽快。”
    “你不想相信,可现实就是摆在那里。她上辈子嫁给我了,我和她生过三个孩子,我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和我都带着前世的记忆,她对我有一点误会,所以我们没有在一起。仇君毅,我知道你不敢相信,可这一切都是事实,不信,你去问她?看她怎么跟你说?”
    仇君毅松开了季明瑞,季明瑞站直了身体,他笑了笑:“她是我老婆,我爱她,胜过我自己。仇君毅,你不懂我对她的感情。我不在乎你和他在一起,我会等她回到我身边。”
    仇君毅坐上会议桌,看着他:“有记忆,很爱她?有幸福的家庭,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要你?”
    “告诉你了,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季明瑞仰头笑,“误会终究是误会,会有解开的一天,我们三十几年的夫妻之情,你以为凭你就能拆散?”
    仇君毅第一次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和何倩怎么尽遇到这种人渣?他们一直想要放过这些人,可这些人总是来恶心他们。
    仇君毅一拳头罩着季明瑞的面门打过去:“你是不是人啊?上辈子娶了她,她全心全意待你,扶着你站起来,你心里想着别的女人,让她产后抑郁,想要自杀,她坚强挺过来了,陪着你创业。你把她放心里过吗?从高楼上摔下来,那样凄惨的死相,你居然轻描淡写说成是误会?季明瑞,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季明瑞懵了,他全知道?
    第63章 揍他
    仇君毅一把揪住他的衣服, 扯着他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都认识仇君毅,毕竟他来过很多次,这个办公室在季家酒楼楼上, 扯着他上了办公室的五楼楼顶, 按下他的脑袋, 让他看楼底下。
    “你现在给我跳下去!跳下去之后, 我会对你的遗体一鞠躬, 说一声误会。”
    季明瑞挣脱仇君毅手,远离了顶楼的栏杆,他不敢看楼下, 从何倩掉下楼去, 他就恐高, 只要看楼下, 就会重复那个片段:“凭什么?凭什么要我跳?”
    “让你知道这个误会有多痛,有多苦。你害怕了?”仇君毅从口袋里拿出烟来, 点燃一支,抽一口,“你和倩倩之间的感情, 早被你消磨干净了, 那一摔,她对你只有恨,哪里来的爱?如果说现在她还能帮你, 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爷爷。老爷子上辈子理解她, 疼过她。她是一个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一定要还别人十分的人。为了老爷子,她放下对你的恨。你口口声声说爱, 你爱她什么?如果按照你的假设,我真的介意,今天之后,她会有多痛苦?然后呢?你想趁着她痛苦的时刻,趁虚而入?”
    季明瑞一张脸惨白,他呼吸急促,心头剧痛,只见仇君毅嘲弄地摇头:“季明瑞,你这叫爱?把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狠狠地撕开,用卑鄙的手段把她的爱人赶跑,让她再次陷入伤痛中,你再装模作样地去安慰她,待在她身边?你幻想着她再和你在一起,你就可以从心底里放开上辈子你曾经对她的伤害,因为你可以告诉自己,她彻底原谅你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再撕开她的伤口,她的伤口可能一辈子都愈合不了了?你毁了她上辈子,又要毁她这辈子吗?”
    季明瑞退后一步,眼泪磅礴涌出:“我不能失去她,你知道失去她以后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跟行尸走肉一样,我日日活在思念和后悔里。我整夜整夜没有办法入睡,她是我的一切。”
    季明瑞看着仇君毅,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双膝跪地:“求求你,把她还给我!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而她是我的唯一,让我活下去的支撑,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你没有经历过被噩梦啃噬的痛苦,你没有过日日夜夜思念一个人的煎熬,你只是怜惜她,你离开她,你能过得很好。而我,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仇君毅再抽出一支烟,接在香烟头上点燃,继续抽着:“你知道上辈子我有多羡慕你吗?”
    季明瑞脸上挂着眼泪愣着看他,仇君毅淡笑一下:“上辈子我母亲生病,想来米国治病……”
    仇君毅非常平静地说着自己的遭遇:“我妈死了,我是个私生子,是我妈这个又蠢又傻又弱的女人,护着我长大,她死了,她从水里浮起的尸体,涨胖了,流着血水,噩梦缠绕着我,我妈是为了让我能摆脱张家死的。那时候,我真的崩溃了。当远隔重洋有人来埋怨我,说我逗他们玩呢?说有个志愿者为我妈的病跑了很多家医院,找了好几个教授。听到这个消息,对于冰窖中的我来说,犹如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不能驱走我的寒冷,却能给我希望。我尝试和她通信,跟她说对不起,说得语无伦次,那只是一个绝望的人,盖住伤痕之后的呢喃,我收到了回信,她一字一句地安慰,字里行间,我如同去抚摸刻在石碑上的铭文,去感受内里的温暖……”
    季明瑞想起整理何倩遗物的时候,在一个匣子里翻开出一些泛黄的信件,他知道她在做志愿者,也曾经埋怨过她太过于投入,太过于较真。这些信件他看了一眼,女儿仔细看后说:“这些信很温暖,妈妈这么珍重,有她的道理,让它们陪着妈妈吧?”
    仇君毅顿了顿,仰头看天空:“我一直以为这样温暖的一个人,一定很幸福。后来我打听到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你的妻子,知道她儿女双全,丈夫爱她。我为她高兴,偶尔去江城出差,我去你家三儿读书的学校边上,等在那里,远远看着她牵着孩子的手,送孩子进学校,跟孩子挥手道别。新闻里,你一口一个‘我太太’,我以为你们是神仙眷侣。直到她死了,我才知道光鲜背后,居然是血泪。追悼会上,你大姑娘的一句句?我记得清清楚楚,要我重复吗?”
    “不……”季明瑞不敢听,他不想听。
    “你活得像是行尸走肉,我连行尸走肉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在夜里,看着她给我的信,默默地伤心,白天我还有项目要做。”仇君毅的手颤抖着,再次抽了一口烟,“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她了,她在信里不止一次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一定好好读书,她希望也能通过科技去为这个国家做一点事,而不是碌碌无为。虽然,她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但是我知道她的遗憾,我认真地走完余下的人生,就当是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过。每年给她献上一张照片,让她看看项目的进展。”
    “她墓上的玫瑰是你献的?”季明瑞想起,每到何倩的忌日,她的墓上都会有一束玫瑰,每年都是不同颜色,里面会插着一张照片,从火箭升空,到载人飞船回收,背后只有记录性的字句,几月几日xx火箭升空,搭载xx卫星……
    “那不是玫瑰,她说她喜欢月季,她说她在家里的院子里种了很多月季。我想象她站在院子里,在清晨的阳光下剪下一支一支月季的样子一定很美,很美!”
    这句话勾起了季明瑞的回忆,何倩一条长裙,手里捧着鲜花的样子,带着温暖的笑容,可以到达人的心灵深处。
    仇君毅双手撑在阳台上:“你一直在强调,你不能失去她。你哪怕重生回来了,你想过她要什么吗?”
    “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哪怕是她要我的命。”季明瑞信誓旦旦,他此刻意识到,相对于仇君毅的感情,他的感情是如此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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