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三啧啧:“风雨无阻啊。”
    他很识趣,托盘往胳膊下头一夹,回吧台根据地。
    和木代相比,一万三暂时还不怎么担心曹严华:做事情总是需要时间的,没准曹兄现在正在筹划、思索、布局、等待时机,哪有今天过去明天就大功告成那么简单。
    罗韧过来,木代往座椅里头挪了挪,跟以往一样,罗韧一般不坐她对面,喜欢挨着她坐。
    身上,还带着大风大雨里的潮气。
    说:“如果这一两天,曹严华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咱们可能得过去看看。”
    木代点头,也是,不管是委托万烽火还是报警,总觉得没有自己过去放心——而且,现在这种几乎类似歌舞升平的局面,报警根本也行不通。
    又聊一些经常聊的话题。
    凤凰楼的生意,郑伯是不是该创新几个家常菜,聘婷的康复情况,神棍那里的进展,凤凰鸾扣的提示。
    凤凰鸾扣的提示总是出现的随机,而且除了仙人指路那一回,后来的迹象,并不是人人都见到——对于这一点,罗韧的看法是:提示的目的在于让人知道,有一个人知道,并告知给其余人,就可以了。
    这一次的提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木代问罗韧:“我是不是也得学着曹胖胖那样,逮到木头就盯着看,看着看着,就能看出幻觉来了?”
    她眼一瞪,学了个目不转睛的架势,牢牢盯对面的墙。
    那是酒吧的“创作墙”,很多留言涂鸦,有些客人酒醉情伤,就会朝吧台借了笔上去挥毫,有一次有个客人一边哭一边上去写《长恨歌》,大段大段,默写的一字不差,店里所有人都围过来看,那个客人写下最后一句“此恨绵绵无绝期”时,身后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她忽然如同老僧入定,罗韧止不住好笑,目光无意间从墙面上掠过,身子陡然一僵。
    再然后,他迅速起身走到墙边,半屈膝去看。
    那是一头猎豹,红色的线条极简,却勾勒的肌肉遒劲,四肢腾空,翻跃欲飞,豹头偏向外侧,眇一目,红色的血正从眼眶处下滴。
    罗韧垂下的手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喉结不易察觉地轻轻滚了一下。
    木代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问他:“怎么了?”
    “这个猎豹是谁画的?”
    木代没印象:“应该是客人吧。”
    罗韧心里有一个声音,说,绝对不是客人。
    “是什么时候画的?”
    “不记得,以前画的吧。”
    不是,一定是最近,昨天,或者就是今天——这画如果以前就在,他决计不会看漏的。
    木代担心地看他:“怎么了?”
    罗韧沉默了很久,说:“画的不错。”
    临睡前,木代一直在想罗韧奇怪的反应,还有那副画。
    昏昏沉沉睡去,又蓦地惊醒,醒时后背发凉,不知道自己在哪,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剧烈的喘息。
    喘息声渐平,终于发觉,是在一个冰凉森冷的地洞,自己的位置很奇怪,似乎在洞壁高处。
    整个人恍恍惚惚,被潮气、霉气还有绝望的气息围裹着。
    有很小的沙粒,从眼前,簌簌落下。
    再然后,突然地,有人从洞顶直翻下来,从她眼前极速掠过,然后一声闷响,重重摔落在洞底。
    洞里亮起来,她低头,看到血泊中趴着的那人,她认识那装扮,还有掀起的上衣处,插在后腰里的那把匕首。
    她哭起来,眼泪越流越多,嘶哑着嗓子叫他:“罗韧?”
    ……
    哭着哭着,就醒了。
    睁开眼睛,屋里黑漆漆的,摸了手机来看,距离睡下,并没有多久,她只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这梦那么逼真,让她对床心生恐惧,伸手去摸面颊,真是湿的。
    木代翻身下床,脚在地面摸索了一阵,没找到鞋,索性赤脚,足心触到冰凉的地面,凉意顺着涌泉穴慢慢上行。
    她走到窗边,伸手推开。
    从这里,可以看到罗韧的房间,在那个黑暗围裹的方向,亮着灯。
    他也还没睡。
    下意识的,木代两手合起,低下头,并起的指尖触到额头。
    心里默念:只是噩梦,只是个梦罢了。
    ☆、137|第⑨章
    又等了两天,这一次不止是木代,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担心了。
    曹严华真的像是失踪了一样,就算是真被家里人关起来了,为了不让朋友担心,总还是可以委托父母兄弟给他们这边来个电话吧。
    一万三止不住往坏处想:第四幅水影里,有个送亲的轿子,而曹严华的二表弟是要结婚,这中间会有联系吗?都是亲事啊。
    把这顾虑跟木代讲了,木代觉得不是,年代对不上——关于狗的那些水影,至少也得是百年之前,不过,不管对不对得上,这趟曹家屯之行,应该是箭在弦上了。
    几个人约定了第二天出发,炎红砂那头事情还没完,说好了加快速度,事情一完马上奔重庆。
    头天晚上,木代收拾行李,跟霍子红说要出门一趟,霍子红问她:“又是为了说不清的奇奇怪怪的事?”
    当年渔线人偶的命案,霍子红一早知道里头一定有解释不了的蹊跷,但她并不深究,偶尔提起来,也只说是“你们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儿”。
    这样反而好,木代觉得,霍子红身上有点难得糊涂的意味,却又揣的比谁都明白。
    一万三也扭扭捏捏地去跟张叔提了,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谁承想张叔头也没抬,说:“哦,知道了。”
    一万三估摸着,张叔对他已经绝望了。
    临睡前,木代接到罗韧的电话,跟她确认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又吩咐她要带的一些东西——一切都很顺畅。
    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在最后一秒,当她和一万三两个人,顶着蒙蒙亮的天色拎着行李坐上罗韧的车子时,罗韧忽然说了句:“我送你们去机场。”
    原本说好了是开车去的,一万三还以为是计划更改:“改坐飞机了?”
    “不是,我有点急事,没法……送你们去了,所以临时给你们都买了机票。”
    一万三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能消化这句话,车子里有几秒钟的冷场。
    过了会,木代轻声说:“也行啊,你去办自己的事,事情好了再跟我们汇合也不迟。”
    一路无话,罗韧把两人送到出发航站楼,没有跟着下车,只是目送她们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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