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谚从来没想过对着哪个女人宽衣解带什么的,但他发觉自己随着沈迟意的话,脑内居然浮现出一段旖旎的画面来。他越想越不敢看沈迟意了,悻悻却没什么底气地道:“我岂是这种人。”
    沈迟意抄起桌案上的几本佛经就拍在他身上:“世子这些日子就别出门了,把心经抄上十遍吧!”
    卫谚还是七八岁那会儿被罚抄过书,后来越长大越没人敢罚他,他轻轻撇嘴,冷不丁瞥见沈迟意因为尴尬恼怒微微泛红的眼眶,他原本气人的话就咽了回去,顺手接下那几本佛经。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转移注意力,冷哼了声:“林侧妃现在已经往你屋去了,若是她见不着你人,这口黑锅还得扣在你头上。”
    沈迟意闻言也从方才那种羞恼的状态中冷静下来,想到今儿毕竟是卫谚帮了自己,便调整了一下神色:“禅房后面有条小道,我从小道绕过去。”
    卫谚一挑眉:“麻烦。”
    他不等沈迟意说话,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沈迟意下意识地瑟缩了下,卫谚有些尴尬,还是长臂一展,牢牢地抱住了她。
    卫谚仿佛化作了□□的一道幽影,在房顶屋檐间左右穿梭,所幸这佛寺甚是清净,白日里也没什么人,不然让旁人瞧见,非得以为大白天的闹了鬼。
    他动作极快,不过几息的功夫,他就带着沈迟意回了她住的院子——而这时林侧妃还没带人赶到。
    沈迟意神色还是有些勉强,不过比方才可好太多了,她轻轻颔首:“麻烦了。”
    卫谚被沈迟意连呵带骂一通,身上的反应已经消退了些,但方才搂着她纤腰在屋舍间穿梭,他又有些不对了,只得把速度加快再加快,跟身后有妖怪追赶似的。
    这下他更不敢看她了,嘴里草草敷衍了句:“我等会派侍卫过来。”说着便直接提气纵跃翻了出去。
    沈迟意回屋理了理衣裳,这时候外面已经传来林侧妃拔高的声音:“沈侧妃可在?”
    沈迟意并不搭理她在外叫门,自顾自理着衣裳发髻,确认通身无误了,这才缓缓出了房门。
    清涧愤懑的音调也传了进来,还有一阵推搡声:“我已经和侧妃说过了,我们主子身子不适,正在屋里歇着,侧妃何以这般咄咄逼人?”
    林侧妃冷笑了声:“歇着?怕是会男人去了吧?”
    她让手下侍女搡开清涧,自己上前重重叩门:“沈侧妃在吗?若是你再不应一声,可别怪我令人撞门了。”
    她叫门之后,发现里面并无人来应,心里不由一喜,若是沈迟意现在不在屋里,她就能坐实她通奸的事儿,今就算没有白忙活!
    林侧妃正要命人把院门撞开,就听‘吱呀’一声,院门从里面打开了。
    沈迟意就站在里头,面色冷淡:“你在我这儿鬼哭狼嚎的做什么?”她今儿诸多事情都是因为这林侧妃而起的,这时候对林侧妃自然没有好脸。
    林侧妃没想到沈迟意居然真的就在房里,原本暗喜的心思也拦腰折了,她心中打了个突:“沈侧妃…”
    她心中到底不甘就这么走了,微定了定神,微抬下巴:“也没什么,只是听下人说,沈侧妃秘会了一位男子,沈侧妃一向端庄持正,做出这等事儿我是万万不信的,不过为了避免些风言风语,我便带人来瞧上一眼,也是求个心安。”
    沈迟意淡淡道:“现在人已见着了,林侧妃可以走了吗?”
    林侧妃扬了扬唇角,她虽有些年纪,这么一笑仍是灼灼夺目:“只怕不成,无风不起浪,这事儿闹的这么大,沈妹妹总得容我去你院里瞧上一眼,这也是为了你的清白着想。”
    她提着裙子跨上台阶,和沈迟意面对面站着,眉间带了三分逼迫和自得:“我这也是为了妹妹的清誉考虑,妹妹可不要怪我。”
    沈迟意沉默不语,上下打量着她。
    林侧妃被她看的不自在,拧眉道:“妹妹…”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沈迟意已经扬起手,把她剩下的话一耳光打了回去。
    林侧妃在王府这么久,一向都是她给别人没脸的,还没哪个人敢对她动粗,她挨完打之后,竟然怔了片刻才捂着脸尖声道:“你…”
    这句话仍旧没说完,又被沈迟意一巴掌扇了回去。
    卫谚派来的护卫已经过来了,沈迟意淡淡吩咐:“把林侧妃扣下。”
    这些护卫大概是得了卫谚叮嘱,出手半点不留情,重重一个膝顶就压的林侧妃趴俯在地上。
    林侧妃嗓音发颤,尖利道:“你疯了,我可是王爷亲封的三品侧妃!你按敢如此折辱我!”
    侧妃也是分等级的,林侧妃是正三品,沈迟意却有朝廷授的宝册铜印,是从二品,自是比林侧妃更尊贵了,虽只高了半品,那也是云泥之别。
    沈迟意正心气不顺,让清涧取了把椅子坐下:“林侧妃先言语辱及我在先,屡屡害我清誉在先,方才我给王爷诵经祈福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来打断这等要事在后,罚的就是你这以下犯上不知尊卑,为一己私欲,全然不顾王爷康健的泼妇。”
    她冷声道:“掌嘴二十!”
    瑞阳王对林侧妃还是颇有情分的,她知道收拾了林侧妃会让瑞阳王不悦,但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打算在瑞阳王那里争宠服侍,瑞阳王待她冷淡些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不收拾林侧妃不爽的就是她自己了…相比之下,那还是让林侧妃和瑞阳王一道不爽去吧。
    护卫听她把瑞阳王抬出来,再没什么可犹豫的,几巴掌下去,林侧妃嘴角已经见了血。
    沈迟意这才起身,吩咐道:“林侧妃罚跪半个时辰,清涧在这儿盯着,少一刻都不行。”
    她叮嘱完又重新回了屋里,低头怔怔地看着碰过卫谚‘武器’的右手。
    总觉着…它脏了。
    ……
    卫谚一回到自己屋,就冲周钊撂下一句:“一个时辰之内,所有人不准靠近这间屋子,违者格杀勿论!”然后‘砰’地关上了房门。
    周钊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卫谚的吩咐把屋里所有人遣了出去,自己在房门不远处守着。
    片刻之后,周钊耳朵动了动,隐约听见屋里头传出自家世子低沉又竭力压抑的声音,这可更不对头了,难道世子受伤了?
    这下不知过了多久,卫谚终于打开了房门,他已从头到脚换了一套衣裳,神色淡淡地问周钊:“可听见什么了?”
    屋里有股子奇怪的靡靡味道,周钊今年十八,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能贴身照料卫谚,他功夫办事能力自然跟上了,某些事上的阅历却没跟上,一时没分辨出屋里是什么味道。
    他愣了下才答:“没有…”他神色关切,迟疑着问:“世子,您…怎么了?您在屋里干什么呢?”
    卫谚眼尾一跳,又故作云淡风轻地吐出二字。
    “练功。”
    作者有话要说:    卫谚: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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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沈迟意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不就是一长得凑合的女子吗?他方才只是男子的正常反应,沈迟意哪有那么大能耐,能诱他心神至此?
    再说…他自己不也解决的挺好, 又不是非她沈迟意不可。
    ‘练完功’之后,心绪平复不少的卫谚这般说服自己, 这么想着想着,他也觉着方才的反应没什么了不得的了。
    周钊脑子转过弯来, 愣愣地问:“世子…在屋里练功?练这般久吗?”
    他这话说的卫谚面皮微胀, 冷冷斜了他一眼:“怎么?”他往屋里扫了眼:“让人来收拾屋子。”
    卫谚转身取出屋里的佩剑, 就要去找薛大郎, 奈何方才‘练功’练的太狠太久,他右手手臂居然麻了,一时没拿稳沉重的佩剑。
    他低骂一声,面上却硬是撑着,神色如常地挂好佩剑。
    周钊正要令人打扫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屋里是什么味道了, 给闹了个面红耳赤。世子,世子方才居然屋里做…做那事,但未免也太久了…
    世子当真是龙精虎猛, 天赋异禀啊。周钊不免在心里感叹了句, 又有些纳闷,他家世子在女色方面一向称得上冷静自持, 怎么突然就把持不住了?跟吃了媚药似的…
    薛大郎眼睛被沈迟意弄伤,一条手臂也被卫谚卸了,跑出去没多久,便晕死在一个旮旯角里,卫谚细细审过他之后, 又担心他出去后胡言乱语,便将他暂先软禁起来,等风波平息再行处置。
    这般处理一番,卫谚原本的旖旎心思总算淡了下去,以为这事儿便这么算了,看来白天的事只是意外,他对沈迟意没什么旁的心思。谁料晚上做梦的时候,他居然又梦到白天和沈迟意靠在一起的场景,这回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他伸手搂着她,一点点把手臂收紧…
    卫谚梦到这儿便惊醒了,伸手重重捏了捏眉心,觉着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了…
    他难得头疼,按了按额角,正要让人送些碎冰过来,目光冷不丁扫到桌上沈迟意给的那本佛经。
    于是,自称清心寡欲,对沈迟意没半点兴致的卫世子,半夜挑了烛火,颜色严肃地抄着劝人戒色的《四种清净明诲》。
    ……
    林侧妃被掌嘴又罚了禁足,人很老实了些,沈迟意这些天过的都颇为清净,不过因为上回和卫谚的尴尬事,她这些日子都没再踏出房门,安心在屋里抄着祈福佛经,谁的面也不见。
    她抄完一卷,正用热巾子擦着手,清涧小跑过来:“姑娘,世子求见。”虽然沈迟意现在为瑞阳王侧妃,但清涧还是习惯称她为姑娘。
    沈迟意手一顿,觉着怪别扭的:“世子来做什么?”
    清涧摇了摇头,沈迟意只得自己走出去,就见卫谚手里捏着一打厚厚宣纸,他见到沈迟意过来,把手里的宣递给她:“拿着。”
    沈迟意不明就里:“?”
    卫谚轻哼了声,神色淡淡:“你不是让我罚抄十遍佛经吗?”
    沈迟意:“…”所以卫谚还…真抄了?
    她那日是在气头上随口一说,但事后想想,那天卫谚特地过来是为了救她,两人挨在一处也是情势所迫,又不是卫谚蓄意冒犯的,她想通这节心气便平了很多,没想到他还真的自罚了十遍佛经。
    卫谚见她愣神,便把宣纸搁在她手里,不耐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她张了张嘴,忍笑半晌,拿出长辈的派头:“不教而诛谓之虐,世子这般分得清对错,我甚是欣慰。”
    她低头翻了翻,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张狂飞扬,很符合卫谚的性子,只是着力有些虚浮,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沈迟意挑眉问道:“世子抄佛经的时候想什么呢?”
    她本来是随口一问,卫谚却眉心一跳,被人捉住痛脚似的,他很快调整了神色,故作冷淡地道:“我想什么做什么,还得事事向你回禀?”
    沈迟意狐疑扫他一眼:“我略问一句罢了,世子恼什么?”
    卫谚被他澄如明月的眸子一扫,浑身又不自在起来,正要糊弄过去,幸好沈迟意也未在此事上纠缠,斟酌着问:“世子,最近衙署大牢…”
    卫谚听她的话头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有些不快:“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他又瞥了沈迟意一眼,微嘲:“我又不是衙署大牢的牢监,你问我牢里的事,我焉能知晓?”
    他一说完,沈迟意果然住了嘴,只是眼底难免泄出几许担忧焦虑,他的铁石心肠霎时软了三分,挪开视线,轻哼了声:“你兄长是大案要犯,有的是人不想让他出事,现在不过是咳嗽几声,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
    沈迟意心中忧虑,嘴上敷衍:“多谢世子。”
    她说完才觉着不对,卫谚不是说没留意衙署大牢的事儿吗?怎么对她哥的状况了如指掌?
    卫谚被她一看,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面上微窘,漠然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拂袖去了。
    沈迟意若有所思,没有卫谚的命令,那药自然是送不进大牢里的,关键在于…该怎么让卫谚点头呢?
    ……
    王府众人在佛寺拢共待了三四天,卫谚和卫询都有正事在身,也没时间一直在佛寺耗着,反正祈福的心意已经尽到,祁阳王不久之后又会来蜀中,卫询第二日便忙碌接应事宜,第三天的时候卫谚便决定返程,沈迟意自然是无甚异议。
    林侧妃脸上还有伤,要在佛寺多留几日,这也是个奇人,她自己不打算走,又怕瑞阳王的其余姬妾早一步回去分她的宠,便强压着其他姬妾一道在佛寺多留几日为王爷祈福,独沈迟意她招惹不起,只得由着她走了。
    一行人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等回去的时候,正头主子就只有卫谚和沈迟意两个。
    卫谚早就备下了马车,就见马车里暖炉裀褥毯子都一应俱全,便是外面风雪呼啸,马车里照样温暖如春,样样俱是周到妥帖。沈迟意面色不觉松了松:“多谢世子。”
    卫谚撇开眼,淡然道:“周钊弄的。”
    这马车是卫谚亲自打点的,周钊张了张嘴,只得认下这口‘黑锅’,干笑:“侧妃娘娘住着舒坦就行。”
    沈迟意不疑有他,微微一笑:“多谢周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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