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因为轩小子年幼,我弟弟留下的产业我便帮着管了。现今他大了,当然是要移交给他的。”颇为正义的道。
    这话别说族长和冯母了,就连八爷爷的老者也不信。果真这样,那前几天送了那么多的礼,难道是白送的?怎么就不见送给旁人,单给了自己和二哥。
    冯大伯拱手弯腰道:“还请二伯、五叔和八叔给侄子做个见证,将部分轩小子他爹留给他的产业交给他。”这是冯大伯想到的主意,交,不过并不全交出去。这样的话,别人就算闲话,也没那么激烈,况且他还有个好的借口。
    族长脸色一变,愠怒的一拍桌子,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让你管着你弟弟留下来的产业,可不是让你盗夺的!”没想到居然打了这主意,可真是心黑啊。
    “也该问清楚了,别随便的就拍了桌子,我和你五叔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二爷爷捋着胡子,慢吞吞的开口。
    抚了抚袖子,族长道:“您的意思,难道是赞成他的做法?”只要他点头,哪怕是长辈,也容不得不公。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你总得听听他是怎么想的吧。”二爷爷看着冯大伯道:“把你的意思和族长说说,免得他误会。”
    点头,冯大伯道:“我说归还一部分产业,并不是如同外面传的,我要占死去弟弟留给侄子的产业,我做不来这事。只是轩小子大家也清楚,现今还在进学,为了科举而准备。”笑了笑:“大家也清楚,这可不是轻松的事,一点也不能分心。如果我这时候把产业交给他,反而是害了他。不若等他有了功名在身,一股脑儿我都交给他。”
    这理由找的冠冕堂皇,不清楚实情的,恐怕还真信了他。
    “不是还有他娘吗,再不济他的妻子也可以帮着看顾,没必要轩小子亲自过问吧。这样就不会耽搁轩小子学习了,不是吗?”
    “族长说笑了,我弟媳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最是要静养。而也没有让新媳妇抛头露面的,那样太难看了。”
    ☆、第85章
    八爷爷点头赞成道:“考虑的极是,轩小子课业为重,他是要科举的,分心不得。而他娘身子又要静养,不如就交给他伯父,还像这几年,每年的出息给轩小子读书,就不让他烦心了。”收了东西,自然的要说话,不然这礼可就咬手了。
    五爷爷最是耿直不过,皱着眉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读书的人多着呢,也没见谁家把产业交了人打理。既然轩小子已然成年了,那么就都交出来给他。”眼睛扫了自己两个族兄弟,道:“我们都多大了,趁还睁眼的时候,把这事情就了了吧。”
    每年的出息,天知道被吞了多少,轩小子学业花费的多,最是要用钱,还是要回来,省的他不够用。
    二爷爷放下杯子,笑着道:“那得看看情况吧,别家孩子有爹娘管着,可轩小子不成,所以他伯父才贴心的帮一把。我知道大家担心的是什么,不过是怕他伯父被窜撮着占了这份产业。”手敲着桌子,继续慢吞吞的道:“我是信他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但这未免不那么令人放心。”
    起身走到冯大伯身旁,看着他道:“既如此,你不妨起个字据,把当年接手的那笔产业一一写下,并列了保管日期,最后期限就定在五年后,到时候轩小子科举有成,就算还差点火候,他娘子也能出面。列好的字据,就交了族长,并在族里通传,你说呢?”
    姜果真还是老的辣。这字据一立,并且附上日期,更加的让人信服。那么这事情就更好办了,族里闲话绝对是降到最低。更有看得不透彻的,或许还真把冯大伯当作了一心为侄子着想的好人。
    五年,也能捞上一笔,二儿子的婚事看来是能找人说一说了。再来,拖了这五年,到时候未尝不能找了借口延期。
    所以冯大伯点头应道:“二伯考虑周到,理应如此。”转头对自己婆娘道:“去拿了纸笔来,我要立个字据。”
    族长手紧,寻了这个借口,想拿回产业很难了。硬是拿回来,别人就会说不识好歹了,那对轩小子的名声不好。他是要科举的,这样传出去就难免没有事端。所以一时的族长也没去拦,而是趁着拿纸笔的这间隙,想着怎么办才好。
    冯母看了族长一眼,见他思考,倒也沉得住气,捧着茶杯看,好似是什么细瓷名杯。
    当纸笔拿来,冯大伯添了水开始磨墨的时候,族长突然道:“不是说交还一部分产业吗,说来听听,都是些什么?”还没想好,就先打断了冯大伯,让他回答自己,以此来拖延。
    冯大伯不悦,但对方到底是族长,面子不可能不给,往后还有事情要办。勉强的扯出笑来:“靠近河的那处地,约摸十亩,佃给的是我们村最老实的人家,交给轩小子,他也不用费心,在家等着收租子就行。”
    十亩地,靠着河流,还算肥沃,每年也能收不少租金。够家里嚼用。
    不过想有剩余,也不可能,地里的出息太少了。
    “十亩地?没说错吧,轩小子的爹留下的产业不少,怎么你难道只给这么些出来?那和没给又有什么区别!”族长脸色整个就黑下来,语气也很冲。
    冯大伯也不悦,他觉得这是家事,轮不到族长多管,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很是扰了他的打算,所以这时候直接撒手道:“我也不是想占着不给,是心疼我这侄子,做伯父的总得帮衬一把。其他的产业,比如镇子上的铺子,人家不准备租了,我得好好选选看能不能找个好的接手。二十多亩的桑林也是,费神着呢,那些养蚕的精着呢,这些交给轩小子,还不耽误了他!”
    反正从冯大伯的嘴里,一切都是为了轩小子着想,他是吃力不讨好,做了那么多,还被冤枉了。
    “上次嫂子也说,为了轩小子的事,您们都顾不上自己儿子了。这些事情确实不好烦着您们,也让您们不好做,既如此,不如请了族里其他亲戚,帮着管管,每年我一定少不了谢礼。”好似是看够了茶杯上的花纹,冯母放下杯子,抬头看着冯大伯笑呵呵的道。
    整个的僵住,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之前找的种种借口、诸多麻烦,一句话就全部掀盘。
    对,轩小子为了学业是不能亲自操持,可那也不必就你来管,换作别人也可以呀。而且你说起来这个麻烦,那个不好做,但别人是乐意的。如此的话,让别人来做,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咳咳,我是轩小子伯父,这些事情还是我来,没得劳烦了旁人不是?”冯大伯有些不自在的道。他是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媳妇,居然在这时候找到了突破口,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算盘打乱,现在真是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不劳烦,族里的人知道了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是劳烦呢!”族长这时候开口,帮着说道。
    砰,杯子不重不轻的放下,声音正好的是大家都能听见:“族长啊,别怪二叔倚老卖老,这事情到底是他们家的家事。我们来是做个见证的,过多的话还是不说的好。”顿了下,看着冯母道:“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八爷爷适时的嘟囔了句:“这出了五服的亲戚,还能比自己大伯可靠不成!”话一落,就不再开口,说了这么多,也对得起那份理了。
    冯母猛的手捏紧,瞳孔放大,这句话戳在她的心里。她也正是有这顾虑,如果儿子能够取得功名,那是一定没问题的,族人不敢侵占。但是没有功名的话,就不好说了。人本就贪婪,连亲大伯都下的了手,还有谁不能?
    将来就算被冯大伯占了一部分,但也能就此断了关系,如果被他人占了,那么还得和冯大伯家有牵扯,这样牺牲的更多些,还是不这样的好。
    叹了口气,冯母没奈何的道:“还能不信他大伯不成?不过是想趁着身子还好,要了产业教儿媳妇如何管理罢了。总不能什么也没教,就撒手闭眼吧。”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再准备请了族人帮着管理,但一定会要一些产业。
    都交给他,冯母是完全的不放心,不如先要一些,其他的再图谋。
    “那么你们就商量吧,有了结果再把字据立一下,我们几个做个见证。”二爷爷拍板道,这样的话,也算合了他的意。
    冯母道:“三十几亩的水田都是佃给本村的,想来不会为难我们,如果不上道,明年就不佃给他们了。镇子上的铺子,我有用处,就不必再劳烦着找租的人了。还有处竹林,也不需要费心,就这些吧。其他的还要劳烦着帮忙看顾一下。”
    要走这三处,还就剩下二十多亩的桑林,以及一处六亩的圆池。这两处,能捞的就少了,五年落手里,也没多少的油水,冯大伯自然的是不甘心。尤其是铺子,更加不能放手。
    “水田佃给几户人家,虽是同村,但话也多,收起租子来很费事的。就按我说的,河边那十亩地你拿着,其他还留了我帮着看看。”冯大伯道:“还有铺子也是,我已经在和人家接触了,给的租金还不少,到时候你拿租金就是了。”
    竹林不在冯大伯的考虑里,因为本身就不大,利润也不高,她要就给她吧。
    冯母是不准备退让的,按着她本心,是一份也不留的全拿到手,但顾忌着这样总免不了闲话,而且族人确实不那么放心,所以才答应了让他继续管。但是管多少,却由不得他讨价还价。
    “不是说了吗,那铺子我有用处,不准备继续租出去了。”冯母笑着道:“其实按我本心,是不能这么劳烦你的,但你总这么热心,又不好拒绝。不过这么两处,已经是很麻烦了,再多我是不好意思的。”这话就是明确的说,最多这两处,其他是不作考虑的。
    最后没办法,总不能这两处也放手,冯大伯是极为不甘的点头,在族长和三位长辈的见证下,立了字据。进了屋子里,将这三处产业的地契和房契拿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交给了冯母。这样一来,也算是交接完毕。
    这时候也没那个心情招待,不过冯大伯还是强挤出笑脸,道:“几位叔叔和族长就别忙着走,我让轩小子伯娘收拾一桌酒菜,大家喝杯酒怎么样?”
    五爷爷摆手,拒绝了:“我就不多留了,家里还有事情呢。”转头看着他处:“二哥、八弟呢,要不就留了下来。”
    “也不多留了,家里孩子等着吃饭呢。”事情并不怎么如送礼人的意,那么也就不好留了吃饭。
    最后是没人要吃饭,都借口家里有事。冯大伯送了众人离开,直接就把杯子扫在了地上,气的饭也没吃。这下子是每年都少了一笔钱财,家里开支渐渐的还在增多,等老二、老三都成家了,那么日子可能就得节约着过了。这让冯大伯很是不舒服,不由得就怪起了自己侄子,一点也不懂事,就不能帮衬着大伯一家。
    冯轩回了家,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妻子说了。
    ☆、第86章
    正月底,孙尹过来了一次,看看自己的姐姐,正好也有事情和冯轩商谈。至于到底是什么,孙惠问了,但弟弟没告诉她。
    两人有说有笑的半个多时辰,之后就闭口不谈,直到孙尹离开,也没说是做什么的。孙惠很是好奇,夜里的时候有问冯轩,不过他只笑笑,没回答。
    追问了几句,但冯轩就是死闭着嘴,根本就没说出来的意思,问急了,他道:“这是我和小舅子的约定,可不能和你说,不然他可要恼火了我。”伸手为妻子掖了被子,笑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坏事,到时候会和你说的。”
    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孙惠十分的想知道,但冯轩死活不肯告诉,只得作罢,熄了灯,准备哪天回去的时候好好问问弟弟。
    这机会来得快,二月初的一天,冯母叫住了收拾碗筷的孙惠,笑着和她道:“竹林里出了好些笋子,别人帮着挖了一些,家里吃不完,你给你娘送过去,不仅是煮汤,腌菜也是好吃的。”
    笋子这东西,也就吃几天,这东西是疯长,眨眼的功夫就不能吃了。每年还又出不老少,任它生长,出的竹子就不太好,所以得尽可能的多挖些,才不会损了竹子的地力。
    手里动作不停,孙惠还有空回道:“太多的话可以往族长家还有大伯家送的。”“都有,别人送来的时候就拖了半车给他们分了。”冯母拿起抹布擦拭桌子,瞟了儿媳一眼,见她还在犹豫,乐道:“可是怕人闲话?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被闲话的,难道说还要不走动不成?你放心的送过去,有人嚼舌头,娘给你回!”
    “哎,那我下午的时候送过去。”孙惠也想通了,这都怕被闲话,那以后可真的没法子往来了,难道她因为怕被人说几句,而就不和亲人来往?那也太傻了!“我娘腌制的酸笋很下饭,到时候送一坛过来,您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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