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人家胡说,那是妒嫉你的衣裳漂亮。”说着贵夫人不屑地顺着儿子的手打量过去。
    “那是辅国将军夫人,现在叫‘端华堂’的。”原本跟她在说话的一个夫人悄声解说道。现如今‘辅国将军夫人’几乎成了代名词了,凡是没有特别说明的,都知道指的是谁。
    “辅国将军夫人?”她倒是早听说了,正愁没合适的机会认识呢,毕竟她身份摆在哪儿,太刻意了反倒不好。她眼神儿一瞟,边上的一位夫人立刻心领神会了。
    她连忙主动走上前去,行了个半礼,含笑道:“这位是‘端华堂’的辅国将军夫人吧?”
    石初樱懒洋洋地瞄了一眼,也是个不认识的,不过对方行的是半礼显然身份也不低,她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还了个半礼,礼貌地问道:“这位夫人是…?”好像光这句话今天就说了好几遍了。
    “回夫人的话,咱们使征西将军府上的,这是我们将军夫人。”一个笑脸的婆子上前替主子回了话。
    石初樱点头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征西将军夫人!”
    大楚国如今重视武将,包括大将军、车骑将军和骠骑将军,和四方将军、四征将军、四镇将军都是在十几年的抗倭战争中凸现出来的优秀将领,即便是其他杂号将军也不是以往那些滥竽充数之辈,据都是些铁血男儿,响当当的男子汉!
    如今四征将军中只有征东和征西,其他两位则是略次一级的镇南和镇北将军,而征西将军叫吴穷。石初樱记得这些将领们至少都是四十开外了,眼前这位三十上下的夫人,石初樱一时不大清楚来路,只好含糊地叫了。
    那夫人善谈,她热络地说道:“去岁的时候在英亲王府上见过夫人一面,不过当时人也多,倒没说上话儿,今儿个倒是巧了!”
    石初樱只好道:“天气暖和些了,闲着就出来逛逛。”
    “可不就是,我们也是闲着没事,相约了出来看春季的料子来,要不还碰不上您呐。”说着她随手往后比划了一下。
    石初樱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就见一位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小男童正瞅着她们这里。
    “那是武阳长公主和小公子!”征西将军夫人及时补上一句。
    她这么一说,石初樱其实也觉得这真是想睡觉就有送枕头的来了,不过心里还是不怎么喜欢这种做派,因而淡淡地言道:“亏得您认识,不然可不就失礼了。”说着带了俩小童往那边走去。
    那征西将军夫人只好干笑两声赶过去引见一番。
    她如何听不出来人家这是嫌她多事呢?毕竟不是哪个人都乐意巴结权贵的,尤其是辅国将军夫人,差不多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最不爱这些。可她要周旋在皇亲贵戚圈子里,没些眼色还怎么混,也只好取大舍小了。
    “小表弟?!”
    “小舅舅!”
    还没等石初樱与对方见礼儿,就听见对面的娘俩个一声惊呼。
    武阳长公主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拉住大童的手摸了摸,又抚上他的小脸儿,道:“昨日还跟皇后说起你来,不是说还卧床不起,昏昏沉沉的吗?”
    说着,她低头去瞧了瞧小童,放开大童又牵起小童的手来问道:“十二怎么也在?”说着蹙起眉头道:“这不是都活蹦乱跳的吗?哪里就病得要死要活得了?太医院里的这些混帐东西,到底扯了多大的谎?!竟敢欺君罔上!”
    石初樱看见俩孩子的眼里瞬间闪出了希望的光辉,渴望夹杂着犹豫和挣扎,渐渐地被隐忍代替,显然两个孩子经历了这许多磨难后已经有了防范之心,他们齐齐向大侠婶婶望过来,却看懂了大侠婶婶眼里的审慎,便一言不发的垂下头去。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石初樱心里也已经转了几转,她拿定主意,上前行了相见礼,并说道:“回长公主的话,这俩孩子是臣妇前些日子在外头捡回来的,如今也说不清自己是哪家的,暂时在臣妇府上住着。倒不知您说的是哪个?”
    “这是什么话!”武阳长公主直起身不满地瞪了石初樱一眼,又瞅了瞅俩小童,道:“难不成是找个人装病,自己却偷偷溜出来玩耍了?”
    俩小童看着脚尖,还是低头不语。
    武阳长公主身边的小男孩却不乐意了,他上前使劲扯着俩小童的衣裳,埋怨道:“小舅舅,十二弟弟,你们偷偷出来玩怎么不叫上扬扬啊?”
    俩小童只好仰起头,求助地朝石初樱道:“婶婶~”怎么办啊!好想认亲啊…
    石初樱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小发揪,很认真地看着武阳长公主道:“怎么长公主认识他们俩个?”
    武阳长公主自然不傻,她瞧瞧着俩孩子似乎不认识她的样子,再看看石初樱认真的追问,也不由顿了一下,道:“这是…?”
    石初樱又把老话说了一遍,才蹙着眉头道:“这俩孩子也是可怜的,长公主要是认得他们的家人,倒是给带句话问问,能找到家最好不过了,虽然在我们府里也是吃穿不愁,可到底和家里不一样。”
    “…这,也许是碰巧像了。是我冒失了。”武阳长公主扯回还在跟俩小童数落不带自己玩儿的小儿子,强行拉着他匆匆走了。征西将军夫人也紧忙跟了上去。
    石初樱感受到俩小童抓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不由摸了摸他们的头,低声道:“记住婶婶的话,有时候一步路也会很远的。”
    俩小童点头,咽下眼泪,慢慢扬起笑脸,挤了个笑容出来,道:“婶婶,我们还买衣料吧…”
    石初樱轻叹一声,道:“好,咱们买衣料。”说着又去看起料子来。
    绸缎铺子里原本远远围观的人也不由面面相觑,有几个更是若有所思地悄悄退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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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武阳长公主出了绸缎铺子还是忍不住立住脚,回头深深看了几眼,只见铺子里那三个人又继续挑起料子来,不由皱眉深思片刻。
    “今日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就不逛了。”
    “长公主慢走!”征西将军夫人看了这一幕也没心思逛下去了,目送武阳长公主上了车辇自己也转身上车回府去了。
    武阳长公主并没直接离开,而是招来护卫长低声说了两句,才吩咐道:“先去往宫递牌子,我随后就到!”
    “娘,为什么小舅舅和十二弟弟都不理人啊?”武阳长公主的小儿子周心扬好奇地扯着他娘的衣襟问个不停。
    武阳长公主蹙着眉头,半晌才慢慢说道:“…娘也说不准。”
    武阳长公主是昌平帝的亲妹妹,与皇帝是一母同胞,对他们的外家母舅自然是十分亲的,尤其是年龄最相近的小舅舅。
    虽然作为皇戚,圣上的母舅家不怎么显然,其实这何尝不是母舅家刻意经营的结果?
    外家强大固然能给圣上帮助,可如今的圣上哪里需要一个过于强大的舅舅家呢?与其妄图做助力,倒不如做个实在亲戚。
    因此上,武阳长公主与小舅舅的走动也十分亲近随意,对小表弟甚至比皇帝那些个儿子还熟悉些。所以,要说别人也许会认错人,但对于武阳来说几乎不可能。
    让小表弟进宫这条路子还是她给小舅舅指的呢!
    武阳长公主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进了宫,直接来到皇后的凤仪宫里。因她是前所未有的紧急求见,只说事情要紧,下了朝的皇帝便也在皇后宫里等着她了。
    武阳给皇帝和皇后见了礼,又对儿子道:“娘刚嘱咐的话都记得了吗?”
    周心扬虽然才六岁,但也懂事地点点头。武阳便道:“去让姑姑和公公们带你去边殿歇息歇息,呆会儿再回来。”
    一听这话,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皇帝微蹙了眉,一挥手,殿上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周心扬也被一个大太监领走了。
    “皇兄,刚才臣妹遇见一件怪事!”武阳也蹙着眉头看着皇上,他们楚家人都有这个习惯,简直一模一样的。
    “到底何事让你这么着急?”皇帝有些不解,他这妹妹可从来不是那没事找事的人。
    武阳却没答话,只对皇后道:“我记得昨日来,皇嫂还跟我说来着,似锦表弟和十二都还卧床不起?”
    皇后一听事情涉及到自己了,略想了想,道:“是有这么回事。半个时辰前刚招了御医问过,晌午的药也才喝过…”听武阳这口气,难不成这药有什么不对?
    武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道:“这就怪了,臣妹刚才在东市大街上碰见了俩孩子,跟似锦表弟和十二一模一样!他们似乎不记得以往的人和事了,可臣妹却认得他们。
    别人也许会认错,武阳自认在不会把似锦认错的。”她这小表弟跟她儿子心扬差不多大,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皇后小小惊呼一声,‘你会不会认错了’这句话却生生咽了下去。
    皇帝心里其实也是这句话,不过到底更谨慎些,他盯着武阳道:“这…你确定?”
    武阳坚定地点点头,又道:“臣妹拉着似锦的手,那感觉在错不了的。”
    认人有的是靠眼睛辨认的,有的靠特征分辨的,但亲人之间互相熟悉的身体接触,那种自然亲近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的。这才是武阳最坚定的地方。
    “你细细说来!”皇帝的觉悟可自来是最高的,他马上把这件事上升到了阴谋的高度,立刻重视起来。
    武阳自然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与石初樱三人相遇到见面的过程,以及对话,双反的反应。最后,道:“臣妹以为这事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怎么辅国将军夫人在千里之外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宫里这两个正好病的卧床不起?连人也不得见?”
    说着又看看皇后,道:“臣妹倒不是质疑皇嫂,就是觉得这种巧合太过令人费解。”
    皇后摆摆手,自然不会去跟皇上的亲妹子较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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