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着追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追究过去的真相吗。
    手指探向梦境光幕,荡漾起?如水纹般的涟漪。乔双鲤闭上眼,整个人沉浸了进?去。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似乎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了,眼前全是五彩斑斓的色块。胃部涌出恶心呕吐感?,乔双鲤静了静,才觉察到?是自己的附身者传来的感?觉。
    面前雪面上躺着一具猫的尸体,致命伤在?胸口处,纯白色的猫被一剑穿心。鲜血染红了雪面,猫的双眼紧闭,神情透露出一丝安详。杞雪归站在?尸体前方,一动也不动,冷如冰雕。却?有下属殷勤把剑从尸体上拔了出来,擦干净后恭恭敬敬双手捧到?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附身者身边出现?一道熟悉的书生虚影。是褐家王,他欣慰又熟稔地拍了拍附身者的肩膀,感?叹般望向前面的尸体,关切担忧地看向他,欲言又止:“感?觉如何,落雁王他毕竟曾经是汝之师长……”
    “我劝过他。”
    杞雪归声音冷的像冰凌,淡淡道:“从他拒绝的那一刻,他就只是我的敌人。”
    “唉,难为汝了。若非此次机密太过难得,吾等岂会暴露汝之身份。”
    褐家王摇了摇头,安慰道:“人类那边就不要回去了罢。恐怕那位人类的最?强者已经发出了通缉,设下了天罗地网。汝留在?这里便好,有什么物品遗留在?人间的,吾会帮汝取回。”
    “劳烦褐家王。”
    “走吧,雪下的有些大了。”
    褐家王对他笑道,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微弯,令人感?到?如沐春风:“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置疑汝之诚信,庆典已经准备就绪,就在?汝最?喜欢的那片雪原上。”
    说着,他轻拍双手,欣喜自言自语道:“吾东族困顿久已,梦王薨逝多年,今日迎来新王,实在?是美哉快哉。雪归,汝可知东皇殿下亦知此事,将要亲自为汝加冕?”
    “雪归?”
    似乎在?走神的杞雪归目光垂落,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淡淡道:“褐家王,东皇殿下尊贵至极,觐见前吾想先沐浴更衣。”
    “唉。”
    褐家王了然,挥退了其余的属下,茫茫雪原就剩下他们两人。他神色诚恳的劝道:“雪归,古话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落雁王毕竟曾是汝之师长,理应送一送他。放心,这件事吾不会告知其他人。”
    “不必如此。”
    杞雪归漠然道,不再看那具尸体一眼:“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以雪为墓,留的全尸,已是我最?后的情分了。”
    “雪归,汝……唉。好吧。”
    褐家王无奈摇头,临别前轻言慢语:“雪归,人间有一句话。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可是成为龙,凌驾于?人类之上,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庆典在?子时举行,雪归切记。”
    等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漫天飞雪中,浩浩荡荡天地间只剩下了杞雪归一个人。他转身离去,再也不曾回头,发丝上落满了雪片,淡薄背影显得分外苍凉。梦境画面交织,斑斓色块过后场景变化。杞雪归换了衣着,最?显眼的是他发顶带着的冠冕。
    似乎是宴会刚刚结束,杞雪归满身的酒气,神情疲惫。他挥退了下属,独自一人回到?大殿内。整座宫殿全部由素白砖石堆砌而成,乍一看仿佛传说中极北方全部由冰雪筑造而成的神殿。透着刻骨的寒凉,杞雪归独自一人立于?窗前,手捧着一杯酒,洒向窗外满天飞雪,像是在?祭典什么人似的。突然,他死死抓着胸口,开始剧烈干呕。
    仿佛要把内脏都呕出来,杞雪归面容扭曲,痛苦至极,浑身颤抖,起?先他吐出来的是酒,半晌酒吐得干净了,他却?还在?干呕,直到?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落在?地上,凝结成一朵又一朵的血花。良久,痛苦漫长的干呕终于?结束了。
    杞雪归脱力般靠在?墙壁上,茫然无神的双眼望向天空。铅灰色的苍穹上覆盖着厚实云层,飘着零零散散的雪片。雪透过窗棱,落在?男人的发丝与眉梢,他却?失去生命般一动也不肯动。仿佛彻底融入了雪里,凝成一座毫无人气的冰雕。
    乔双鲤只是附身在?他的身上,也能够感?受到?此时此刻杞雪归心中的死寂。他杀了自己导师,以此为投名?状成功成为了空兽的一员,被东族所接纳,甚至得到?了被东皇加冕的殊荣。走到?这一步,杞雪归可算是达到?了某种人生巅峰了。
    那他又为什么要独自一人避开热闹庆典,黯然神伤?
    这次的梦境似乎格外的长,画面再次转换,出现?在?乔双鲤眼前的是一间熟悉的办公室。实木桌椅,淡蓝色的窗帘,桌上搪瓷杯里面的热水冒着热气,一切仿若昨日,却?又与过去截然不同了。出乎寻常,却?又在?乔双鲤意料之内的,坐在?杞雪归面前的还是姜大校。
    她看起?来最?近操劳许多,眉眼间透露着隐藏不住的疲惫,鬓角也多了一丝白发。只是她望向杞雪归的目光却?一如往常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将一份文?件推到?桌前,姜大校如释重负般靠向椅背,神情喜悦间带了一分快意:
    “剜去了山海王的双眼,从此他再不能回到?海洋,只能被困局陆地——雪归,多亏了你的信息,这次行动才会如此顺利!”
    杞雪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晶盒,冰雪簇拥着一枚海蓝色的硕大宝石。
    “这是——山海王的心脏?!”
    姜若梅震惊失态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晶盒中的物品。良久,她重新坐了下去,惊愕褪去,望向杞雪归的目光中多了分深深的担忧。
    “雪归,这件事不必着急。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山海王对我十分信任。”
    杞雪归漠然道,表情仿佛是雕刻在?脸上的,没有丝毫改变。
    “一个月内,我不会暴露。”
    “雪归,你——”
    姜若梅面上隐隐显出怒意,她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绕来绕去,像是头焦躁陷入困境中的母狮。杞雪归之是垂眸安静坐在?那里,不与她对视。半晌,她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柔和下来:“雪归,如果?楚落雁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听?到?这个名?字,杞雪归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像是被谁重重捅了一刀似的,面色陡然苍白起?来,身躯微微颤抖,冰封般的神情破碎开来,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痛苦,像是陷入了惨痛回忆之中,目光里全是对自我深深的痛恨。
    “我杀了楚教授,我让楚芳失去了父亲,我——”
    “杞雪归!”
    姜若梅一声厉呵,杞雪归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不自觉满身冷汗完全浸透了衣袍,显得狼狈不堪。神情却?又漠然下来,仿佛将自己全部的情感?重新封回了冰面之下。看到?他这幅样子,姜若梅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柔和,话语简短坚定:“杞雪归,楚教授是自愿的。他身患绝症,为了国家,为了你自愿牺牲。你这样做,是在?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我知道,我知道。”
    杞雪归喃喃道:“但?是我杀了他——我是个刽子手,人类的叛徒。我……”
    “雪归。”
    姜若梅的声音忽然十分轻柔。
    “回来吧。”
    “你付出的已经足够多,功绩国家全部记录在?册。你回来之后会召开发布会,到?时候整个世?界都知道,你不是叛徒,而是一名?英雄。”
    “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作为一名?潜伏者。”
    只是听?到?她的话,杞雪归原本茫然地神情却?又坚定下来。他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开口道:“姜队,我刚取得了东皇的信任。如果?现?在?退出,那之前的努力,国家的投入,楚……楚教授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注意到?姜若梅不赞同的目光,杞雪归在?她开口前抢先道:“姜队,当初童校长在?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叫我过去,说了一句话。”
    “他对我说,‘雪归,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吗。你出生在?90年,那时候港岛和澳门还没有回归祖国的怀抱。你的父母便为你起?了这个名?字。’”
    “‘雪归,雪归,一雪前耻,国土回归。’”
    “后来港岛和澳门真的回归了,我父母却?没有看到?。他们死在?了空兽的手下,将我托付给了童校长。我长大了以后知道,当初他们小队全军覆没,是因为队伍里有人叛变到?了空兽的阵营里……他的拟态是折耳。”
    杞雪归勾了勾嘴角,说起?这个时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我也是折耳。哈哈,从小到?大,那些人骂我,排挤我,我其实是不恨的,折耳就是原罪。而我这一辈子的意义,就是要把这罪孽洗得干干净净,一雪前耻。告诉他们,折耳不全都是叛徒,也有能够坚守住本心,清清白白的英雄。”
    说起?这个时,杞雪归的眼睛发光似的,透支生命力般燃烧着火焰,蕴含有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就像是为了理想信念而牺牲的英雄,一字一句,坚定道:“姜队,你知道吗,我刚从褐家王那里得到?了消息。为了恢复山海王的力量,他们准备对临安动手。”
    “我必须留在?那里,才能获得最?详细的信息——姜队。”
    他勾起?嘴角,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笑容。虽然这笑容短暂的就像幻觉一样。
    “相信我。”
    梦境到?这里便停滞了起?来,颜色逐渐变得昏黄暗淡,仿佛老旧电影。这个梦境就快要结束了,而一直沉默旁观的乔双鲤,却?在?这时忽然开口。
    “相信你的后果?,就是临安沦陷,几百万人死在?禁区,无数猎杀者牺牲,姜若梅陷入永恒空心症,成为废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冰冷。明明他是属于?旁观者,可是梦境里的杞雪归却?仿佛听?到?了他的话。猛地打了个寒噤,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是啊……信息……信息为什么会是假的,为什么……”
    他痛苦揪住头发,眼神疯狂茫然,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姜大校出手。这到?底是为什么……”
    乔双鲤却?不耐烦再听?他絮絮叨叨了,火焰陡然燃起?,将这处梦境完全焚烧干净。与此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向梦境消失后的黑暗处——火焰轰然溢散开来,他竟然抓住了实体!
    “别再遮遮掩掩了,我知道你在?这!”
    “杞雪归!”
    第261章 王庭幻境【十二】
    乔双鲤抓住了杞雪归的手?臂!它?瘦削到了极点,几乎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和记忆中那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完全不同。乔双鲤动作微顿,那手臂便霎时间化作雾气消散,消失在黑暗深处。
    此时此刻,梦境记忆彻底被乱成了?一滩浑水,消散后周遭不似初来时完全黑暗。无数记忆碎片充斥满整个空间,光怪陆离变幻莫测,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巨大的万花筒。
    乔双鲤在记忆碎片上看到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庞,音容笑貌清晰可见近在咫尺。而在这数以千计的碎片背后,杞雪归的气息已然消失不见!想要在这无穷无尽的碎片长河中寻找到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但乔双鲤却没有一丁半点的慌乱。他漠然勾了勾手指,就见在他食指上围着一圈极细的火焰,像是一缕发丝。这缕极其细微的黑色火焰向外无限蔓延出去,穿越记忆碎片,仿佛阿里阿德涅公主的细线般直指迷宫重点——刚才在抓住杞雪归的短短瞬间,乔双鲤就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
    他怎么可能再让杞雪归逃开!
    过往的一切,真相假象,他就要在今天解决!
    顺着火焰痕迹,乔双鲤在记忆碎片中飞速穿梭。两侧掠过的画面速度太快,就好像老式画片一般连成了?活动的景象。而这些记忆画面片段里的主人公却不仅仅是杞雪归,乔双鲤看到了无数普通的生活画面。
    筒子楼里,忙碌了?一天的父亲回到家,拥抱女儿,亲吻妻子,全家人一起和乐融融的吃晚饭。楼道中传来炒菜的声音,还有小孩嬉笑奔跑而过。昏黄灯光下,老人戴着老花镜慢吞吞织着毛衣,手?指上铜顶针闪闪发光。
    低矮教学楼中铃声响起,下了?晚课的学生们结伴说笑着一起回家,路上年轻的情侣搂着对方的胳膊,低声谈笑。十字路口上能看到交警认真指挥交通,车水马龙,自行车的数量比汽车还要多。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人的穿着打扮都和现在不同。就好像这些碎片记忆里的人物不是生活在现在,而是生活在十几年前。
    成千上万不同人的记忆碎片,唯一共同点便是时间都在夜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污染并不严重的夜空里群星闪耀,映照着人间万家灯火,这是个繁华的都市,吸引着无数人的到来。碎片里乔双鲤看到一位仪态富贵的中年男人下了?汽车,前往饭店。而汽车车牌号第一位汉字,赫然是‘临’。
    车牌第一位的汉字,代表该车户口所在的省级行政区简称。正如辽宁省是‘辽’,浙江省是‘浙’,而‘临’字车牌早应该消失不见,就被世?界所遗忘。
    因为它代表的,是临安省。而整个临安省却已然覆灭,沦陷禁区,省内数百万人全部成了?亡魂,他们的时间被永远冻结在2000年4月21号的夜晚。一路上无数记忆碎片飞逝而去,无数年轻纯真的面容化为灰色黯淡,失去了?生机。
    记忆画面里漆黑天幕被完全撕裂,成千上万的空兽恶魔般降临人间,仿佛无数宗教典籍里预言的世?界末日。它?们有的如山峦般庞大,有的丑陋至极,成群结队潜入城市中肆意屠杀。而普通人类甚至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不明不白死去,甚至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嘴角还带着笑意。
    “杞雪归,你给我滚出来!”
    乔双鲤强忍着不去看记忆碎片里,正在过生日的小女孩开心吹灭蜡烛,天真童稚的小脸红扑扑的,然而她的胸口破裂,苍白如鬼般的乳鼠从中钻出,阴邪的细眼中满是贪婪,倏然扑向了?无知无觉的女孩父母。喉咙里仿佛哽着什么东西,愤怒在乔双鲤胸膛中积聚,愈演愈烈,火焰越来越盛!
    觉察到杞雪归是故意选择这条路线的!他是特意要让乔双鲤看到临安省最后的记忆!
    “临安覆灭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不是叛徒——杞雪归!”
    愤怒到极致的乔双鲤周身黑火猛然爆发,飓风般呼啸席卷而过,周遭脆弱的记忆碎片全都化为虚无!黑火吞噬了空兽贪婪丑恶的嘴脸,也吞噬了不知自己命运的人类。成千上万的碎片顿时消失大半,只剩下的十数块。
    不同于之前因为记忆主人死亡而显得格外脆弱虚幻的记忆碎片,这些梦境碎块,格外明亮清晰,火焰黑线从它?们之中穿插而过,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距离乔双鲤最近的那块碎片上,年幼的杞雪归被一群小孩围着打到在地,被揍的鼻青脸肿,死死咬牙不肯说一句话。忽然的,那群孩子一哄而散。蜷缩着护住要害的杞雪归被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拉了?起来。
    他抬起头,黑瞳执拗如小兽,警惕望向来人。身穿道袍,鹤发童颜的老人冲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牵着杞雪归的手?,带他回到了一家特殊的学校。在这里,杞雪归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许多和自己一样,能看到那些半透明老鼠的人。他并不是怪物,而是一名为国而战的猎杀者。
    杞雪归在特战后山的道观里长大,每到季节,道观周围的山崖上就会开满大朵大朵的野杜鹃,夕阳黄昏下,它?们的色彩格外浓烈鲜艳,比晚霞还有绚烂。
    待到这枚记忆碎片昏黄暗淡下来,另一个碎片又翩跹而来,仿佛透明的水晶蝴蝶落在乔双鲤指尖。这些都是杞雪归的记忆,或明亮或昏暗,从他的幼年,少年,再到成年。在特战学习生活的场景是杞雪归生命中绝大多数的亮色。
    在杞雪归的这些记忆里,乔双鲤看到了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人。有还不算太过严苛的费城,有少年时的温成斐。还有自己的父母。当记忆碎片到较为靠后的时间时,他再次见到了姜队,甚至看到了年少时候的顾队。
    再凝重愤怒的心情,在看到十岁的小顾队时全都烟消云散了。顾队小时候瘦瘦高高?的,比杞雪归要小几岁,却已经跟他一样高了?。他穿着鸽灰色的薄毛衣,领口处露出很明显的锁骨。他头发有些乱,眉峰上挑,瞳仁又黑又亮,炯炯有神,天生看起来就一副神气活现的领袖风范。
    这是一场家宴,姜队亲自下厨熬了汤底,小顾队认真洗菜切菜,杞雪归去厨房帮忙,三人看起来和谐又温馨。鸳鸯火锅端到了桌上,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鲜嫩的肥羊肉片下到锅里,稍微一涮就熟了?。饭桌上姜队频频给杞雪归夹菜,望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说起来,临安的名字也是童校长给起的。”
    记忆碎片里,姜队褪去了?威严与凌厉,就像一位普通的母亲。她笑着望向正专心吃肉的顾临安,打趣道:“童校长那时候说啊,临安长大以后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太小的名字称不上,只有足够大的名字才能压住他的命。”
    “所以才起了临安这个名字,临安省,是他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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