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样问?”
    “离开京师我?这心里就不安。”
    两人对面而立,这样身?后有任何危险,都会被对方看到?。
    “第一次离京?”
    对方点头?后,这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侍卫安慰他道:“难怪,你是叫周围嶙峋的山脉吓着了,没什么,习惯就好?。”
    车里仿佛有些动静,二人对视一眼,并肩上前。李勖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值夜何人?”
    “回王爷,小人王直,他是孙虎。”
    车内那人又道:“其?余人在哪里?”
    “在帐篷中呢,王爷有何吩咐。”
    “今夜可点过名?”
    怎么有此一问,王直奇怪,却还是道:“王爷请放心,人都在。”
    李勖执意道:“去点一次。”
    王爷吩咐,做小人的不容置喙,跑开半晌,回来却有些为?难:“回王爷,大人不见了,想?来……”
    帐篷里的人都醒了,点亮灯,听到?有动静都走出,向导老?李也披着外袍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解差大人不见了。”
    “去看看姑娘。”
    “不好?了!老?李,姑娘的车空了……”
    话音未落,只听「轰」地一声,王爷的车门从内震开,锁链散落一地,李勖跳下车,快步走至林风眠的车,气息一滞,观察了一会儿,冲入夜色。
    一众侍卫愣在原地,半晌,不知是谁率先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他……是王爷啊。”
    可也是犯人啊。
    “怎么办!”
    老?李稳住他们:“别?急,别?急,事出突然,我?想?如?果他早计划离开,那道门根本困不住他,他会回来,王直你带人去山中找,其?余人原地等候。”
    许久,王直回来了,一无所获,见到?众人围坐张望,满怀期待跑到?孙虎面前,孙虎摇头?。
    这样回到?京师还能有命吗?
    “别?悲观,会有办法的。”
    “你当然不会获罪,你只是个?向导。”
    个?个?如?临大敌,忽有一人大叫:“是他们!”
    确认正是李勖,怀中抱着林风眠,侍卫们来不及欢喜,立即起身?,呼啦啦跑向他,将李勖围住,他走一步,他们跟一步,生怕留个?缝隙人便会飞了。
    王直问:“王爷,怎么就您与姑娘?大人呢?”
    这时才?发现李勖手中的布袋滴滴往外渗血,李勖随手一扔,什么话也没有说,解差的人头?就滚了出来,沾满黄土。
    “吓!”侍卫们大惊,李勖已经抱着林风眠回到?车里:“以后她与我?同车。”
    谁还敢说不?
    老?李蹲下身?观察人头?,不免感叹:“这是活着时生生扭断的脖子啊。你们还不敢赶紧收起来,回去总好?复命。”
    林风眠睡得正沉,是汤中多了一味蒙汗药。
    江湖最下作的勾当,李勖领军时曾领教过,因以看到?她碗口的白?粉便猜到?了,一身?血液,好?像瞬间结成?冰。
    还好?他及时赶到?。
    那小人正欲行事,被寻见,看到?李勖,当即跪下磕头?求饶恕。
    李勖不敢想?象如?果晚到?一步的后果,更不敢设想?如?果她醒着。
    若反抗将人激怒又会怎样,她还带着伤,这解差却是个?孔武有力的壮年。
    李勖气极,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杀了,不留后患。
    抱着林风眠回来的路上,后怕的感觉才?一点点爬满全身?,患得患失得他双手发抖。
    将她放回车里,盖上棉被,在炉中放了两块炭火,看她双颊有了血色,真实安心的感觉才?满满回归。
    他看着她的面庞,轻声道:“真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说完,静了几许,转身?对侍卫道:“把门锁上吧。”
    侍卫一怔,还有必要?吗?
    第二日,林风眠醒来头?还是疼的,李勖在她两侧的太阳穴分别?擦了药用?香膏。
    “可以再睡会。”
    “就是睡得太多了。”
    之后她问为?何换车,李勖简略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当然那些她不必知道的,没有说。
    但林风眠在心中还原,仍然不免心惊。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入睡极轻,有一点动静便惊醒,用?膳时也检查再三才?敢入口,所幸李勖永远在她身?旁,这是此行唯一使她安心的因素。
    他时常说:“你睡时我?会醒着。”
    林风眠却不忍如?此,反复摇头?,即便如?此,每每从睡梦中惊醒,总能看到?他温和的双眸看着自己。
    这样疲惫的日子在抵达上谷郡时终于有所改善。
    这一站护送(押送)的长?官换成?了卫允,他曾在收复北郡六洲时与北府军并肩作战,见到?李勖与林风眠还仿若昨日,苦涩道:“世事难料,真想?不到?。”
    对着他,李勖的话终于多一些,却也是寥寥几句,还大多是宽慰卫允的。
    卫允起先挺不舒服,但是后来发现,李勖的话并不只是宽慰,是真的随遇而安,他便不再说了。
    第53章 同居
    又在?朔风中行了半月有?余, 身旁景物?开始变得熟悉,这是不久前他们?才走过的?,时移事异, 他已不是从前的?李勖。
    队伍在?维持人数不变的?情况下?,每日都有?人员更换,卫允来后侍卫即使称病也不准告假, 情况就改善许多。
    这时青黑色的?浓烟,滚滚直冲霄汉。
    “雍王,你看。”林风眠指着远方皑皑雪山。
    卫允道:“是狼烟,那家伙真做到了。”
    当初李勖逆旨回?京, 石文等人也活了下?来,加之北府军故意在?行军途中散布, 天下?已无人不知「剑冢」, 于是梁帝即使想要秋后算账,也不能杀民兵而后快。
    如今石文在?内的?三千百姓,尽数划归北郡州,躬耕田间,白日有?人看管,夜晚不许外出,待遇似边关屯民。
    听说太子被废, 石文怔了好一会,而后对卫允道:“我想送殿下?一程。”
    卫允只当他在?说醉话, 未曾想过「送一程」是这样。
    狼烟久久不息,直到车队翻过三个山头,时辰即近黄昏, 林风眠转身趴在?车窗边,仍能看到袅袅余烟。
    抵达北戎王庭昆城, 是在?一个白天。
    卫允翻身下?马,李勖从车内走出,北戎的?长使姗姗来迟:“见过远道而来的?雍王。”
    卫允的?不满挂在?脸上:“你们?王上就只派了你来?”
    “王上事忙,派在?下?先来安顿诸位。”
    他说得不徐不急,谦逊有?礼。卫允何尝不懂,这是来自戎国朝廷的?轻视,小人欺弱者。
    所以他必须点?出来:“去?问你们?王上,何时有?时间接见,卫某还?要回?去?对我们?的?陛下?复命。”说完,对南天虚抱一拳。
    长使正视他道:“将军莫急,在?下?回?去?必定给您答复。”
    如此,卫允轻轻嗯了声。
    质子的?住处是毗邻大王行宫的?一处低矮院落。
    几人才迈进院子便闻到一股霉味,卫允当即沉了脸色:“你们?就给我们?王爷住这种地方?”
    “也不是在?下?决定的?啊,历来质子都住在?此处,这院上回?主人还?是十八年前,有?些陈旧是自然。”
    卫允不听他的?,指着满地杂草:“你先找人把草除了吧,我们?去?车里等你。”留下?长使一人原地为难。
    而事实证明,凡是就是需要逼他一逼,不出半个时辰,长使笑道:“现下?行了,奴才们?除了草,还?顺带把院子冲洗一番,请王爷移步。”
    “这是你们?应该的?。”卫允并不买账。
    卫允深知,对方之所以对自己毕恭毕敬,还?是因?他所带之兵就驻扎在?梁戎边境,他倒也不怕得个「托大」的?名声,能借身份之利多为太子讨些方便才是实际。
    可他就算再?想护着旧主,五日后也不得不奉命回?国。这时,李勖与林风眠真正的?戎地生活,才算开始。
    走前,卫允万般放不下?:“臣会找机会再?来,你们?在?这里多保重,如果有?什么要紧事非办不可,就找那长使,让他报与他们?王上,戎国三皇子还?在?梁京,他们?也不会多为难你们?。”
    李勖轻笑:“怎么这么婆妈了?快上路吧,带我向石文问好。”
    “告辞……”
    李勖与林风眠的?寝房中间只隔着一个院子,院中有?口古井,一棵树,除此外别无他物?,两人的?窗子相对,夜里,她能看到他房中的?灯火,而他闲来久立窗前,也能看到她走动?的?影子。
    来到后,二人非常默契地不去?提及京师,可是入夜后,当林风眠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意识仍然不自觉地飘回?家中,祖母,兄长,云栖,渐渐地,无力感充斥心扉。
    前世李勖是没有?为质的?,今世,阴差阳错让他多过了八年的?幽禁生涯,也让北府军有?机会再?次回?到战场。
    可是说起来,幽禁与为质,到底哪个对李勖而言更好,她真的?说不准。
    戎王当然不会放心留单让他们?二人相处,宅中有?婢子一人,名红姑。
    第二天早上,红姑给两个房间添水,就开始打听起来:“姑娘与王爷是什么关系?”
    林风眠在?镜前简单地盘了个发髻,闻言,头也不回?:“你如果还?想在?这里伺候,就少听少看少问,我知于你而言不是好差事。
    但你连这个差事都办不好,回?去?也定交代不清,你说呢?”
    红姑苍白着面孔离开了,走时,往对门望了一眼,却是想也不敢想。
    若说屋里的?姑娘油盐不进,对门那位才是更厉害的?,伺候这么多天,门槛都没让她进过,刚到门口就让那人喝止了。红姑非常奇怪,做王爷的?,不需要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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