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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说江南好,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秦淮河边画舫里,淡妆浓抹的歌女伴着琵琶小调咿咿呀呀唱着。
    正是月上柳梢头,晚风拂柳岸。
    谢九霄有些无聊的站在桥头上。青石板在夜间微微泛些凉气。一盏花灯从她面前的水面漂过,一个不稳,左摇右摆了一会,翻倒在了水里。
    这年,谢九霄五百岁,从长白山无求宫来。而九尾狐已经两千多岁,刚从蜀山的镇妖塔里逃出。
    中原大地上一片混乱,不管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魔歪道都放出话来,一定要缉拿千年狐妖,以镇朗朗乾坤。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九尾狐被锁妖塔关了一千年,早就妖力耗损,修行近失,之所以还那么抢手,完全是因为她知道南海混灵珠的事。
    千年之前,纣王帝辛荒淫无道,甚至在女娲庙写下大逆不道肖想女娲娘娘的淫词,娘娘便派轩辕坟九尾狐叁姐妹引诱纣王,不曾想轩辕坟叁妖与纣王祸乱苍生,同铸大错。
    无数奇珍异宝被奉上以取悦昏君妖妃,包括南海那枚传说得知可一步登天的混灵珠。
    自封神榜后,九州再无羽化登仙之人,混灵珠就成了仙途的一线希望,可殷商覆灭,混灵珠随之下落不明。
    唯一可能知情的九尾妖狐,被折磨了千年,从未吐露一字。日久天长,蜀山镇妖塔的防守日益松懈,最后硬生生地给这只狐狸地遁了。
    据闻当日值守的是一名女弟子,竟也被九尾狐魅惑,一夕之间道心破灭,难再修行。
    谢九霄作为长白的弟子,找不到借口逃避,最后被师门一脚跺了出来,说是让她精进修行,出门锻炼。结果,谢九霄一路南下,准备找找线索,线索没找到,倒是跑来了歌舞升平,烟花细柳的秦淮河畔。
    “这位道长,劳烦您帮我算一卦?”声音打断了谢九霄的迷思。
    蓦然回头,看见自己的算命摊子前站了一个年轻书生。书生剑眉星目,脸色苍白,一双薄唇更是毫无血色。
    谢九霄看了来人一眼,装模做样地摸了把自己的白须。在无求宫内修道数百年,谢九霄早已不知魏晋,这次下山,方知百姓辛苦,可怜她一路盘缠用尽,到了这江南胜地,也只能支了个算命摊子,伪装成白发老汉,干干铁齿铜牙的生意。
    “敢问这位公子,这是要算仕途呢,还是姻缘?”谢九霄这厢咳了两声,权把嗓音弄哑了,想要装出老迈的样子。
    书生说:“就算……姻缘吧。”
    “劳请您把手伸给贫道瞧瞧。”
    书生似是疑惑,“您只能看手相,不能看面相?”
    “公子的面相自作玄虚,贫道看了也是白看。”
    书生闻言一愣,眨眼之间,脸上的病弱之气居然尽数消除。这年轻人虚心求教:“道长道行深厚,一眼看破晚辈,不知晚辈的乔装术破绽何在?”
    谢九霄笑道:“面色观之将亡,言语时却中气十足,公子说是破绽何在?”
    书生抬手作揖,然后将手掌伸出,“那请您看看晚辈的手相。”
    “还是问姻缘?”
    “问姻缘。”
    “依贫道看,公子心中已有倾慕的女子。”
    书生状似羞涩,“您说的对。”
    “但我看公子所求曾唾手可得,如今却难觅踪迹。”
    “那道长可否有法子找得到?”
    “我觉得此路甚是艰难,险阻重重。”
    “无论如何艰难,晚辈也要试上一试。”
    “那就要看公子的造化了。”
    书生也不再多问,将一锭银光闪闪的碎银子放在了摊上。谢九霄伸手去捡,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只能看见他翻飞的衣角消失在了夜幕里。
    乔装术不是乔装术,而是改头换面术,这一身离去的功法也不是俗世的功法,而是蜀山的遁走灵符。年轻书生分明是蜀山的弟子,道法造诣颇高,想来是蜀山探听到江南有九尾狐的踪迹,派人过来踩点。
    谢九霄拿着碎银子,思索片刻,随手把银子扔到了桥下的乞丐群中,引得一阵子轰抢。半响,却听桥下传来一声大笑。
    “穷酸算命的,连家当都不要了么?”
    “你们懂什么?”谢九霄扶着桥柱,对着下面的乞丐们大喊。这时候,她倒是恢复少女的语调了,一边把铁齿铜牙的招牌背到身上,一边往城内繁华处走。
    “嗬嗬,老穷酸倒是变成小丫头了。”下面的乞丐接着起哄。
    “要你们管——”谢九霄也痴痴的笑起来,不管那群乞丐,径直走在青泥板的江南小道上,听着秦淮河柔美的水声和画舫上少女的江南调。
    白发转眼变青丝,她去往的方向竟是城中有名的烟花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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