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被宣到太后面前,太后先是对她表达了一下祝贺,然后又开始询问她那里还有什么好看的首饰。陆锦起先还有些心不在焉,但是被大公主暗地里捏了一把之后,也算是全神贯注的回答者太后的问题,一直到酒宴结束,人才被放行。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跟着大公主回去的。大公主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饶是陆锦根本没说什么话,她也是话语连连,且三句话不离傅承宣。
    关于傅承宣的母亲是什么身份,傅时旋又是如何骁勇善战,两个人的结晶则是多么的中二逗比,都给她悉数讲了个遍,什么火烧神棍庙,水泼同门,炮轰大梁恶霸,那些光辉历史一件比一件精彩!
    说到最后,大公主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想本宫初初见你时,你尚且还是一个为了生计处处接活儿的小姑娘,这一转眼,也要去做小魔王的媳妇儿了。真是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
    陆锦终于看了大公主一眼,温和的开口:“公主向来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这件‘好事’竟然能憋这么久,也着实让陆锦刮目相看。”
    大公主眉毛一挑:“哟呵,你该不是生气了吧?啧啧,这可是少见啊,说出来也不怕你多生气,你要嫁给傅承宣,本宫可是担心了许久,也不晓得这傅家公子……”大公主用一个十分微妙的眼神看了陆锦一眼,笑眯眯道:“经不经得起你的‘雕琢’!”
    陆锦终于放弃和她继续沟通,转眼望向了马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傅承宣就十分的不得了了。
    傅夫人好不容易安顿了这个儿子,跑去和自家夫君谈判,结果被傅时旋一句话给噎住了:“你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赐婚!?皇上还有其他的安排!不可胡来!”
    搬出这样严肃的政治背景,队友傅夫人表示应对无方。
    于是,在房间里等傅夫人音讯的傅承宣差点把整个房间给拆了,终于等来了队友的一句话——
    既定,无法。
    傅承宣:┗|`O′|┛我!不!娶!
    眼看着咆哮着的儿子有着强烈的反抗情绪,傅夫人不得不先使出缓兵之计。
    “儿啊!这是圣上赐婚,你爹说了,毁不得!不过娘有一个好法子!”
    这话一出,傅承宣总算冷静了片刻,亮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洗耳恭听。
    看着儿子这么一来自己,傅夫人也有些心酸。这个法子,其实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来的——
    “这个陆锦,看着便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这国公府的儿媳妇,你以为这么好当吗!要做我们傅府的儿媳妇,首要一条就是……(此处省略一千字仿佛家规)。”
    母子两个同仇敌忾,一起密谋——
    宣娘:“你先娶进来,也不少一根汗毛!娘会帮你盯着!她对爹娘不好,休!对你不好,休!犯了任何错误,休!”
    傅承宣的目光越发的蹭光拔亮,到了最后,他激动的拽住了自己亲娘的袖子:“娘!您真好!”
    宣娘欣慰的笑了笑:“还有更好的呐!你还记得你婉莲表妹么!娘跟你说啊——”
    傅承宣忽然一扭脸:“阿宝——送——娘——”
    “来咯——”恭候在外的正牌狗腿阿宝小哥堆着一脸笑冲了进来,扶着傅夫人就往外送:“夫人,老爷方才传话找您呢!”
    傅夫人还没说完:“就是那个表妹啊——”
    “阿宝——扶!稳!一!点!”傅承宣趁机推了一把,让两个人快步离开房间。
    傅夫人:“表妹马上……”
    “哐!”傅承宣利落的关了房门,夸张的打了一个呵欠:“娘,您别忘记你今天说的话啊!儿子累了,先睡了!”
    等到完全听不到宣娘的声音了,傅承宣还是垮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跌倒在床榻上,双手叠在脑后看着床顶。
    傅时旋既然把这件事情交给皇帝来宣布,就是一种不可商榷的表现。现在皇帝还给了他一个可有可无的散阶,加一个牌匾,根本就是有意无意的施压。要的就是这件事情没哟回转的余地。
    傅承宣哼笑一声,蹬了脚上的鞋子。
    成亲?好啊!让她见识见识,做他傅承宣的媳妇儿,要有多大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迎亲
    婚事一经公布,所有的相关事宜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原本即便是小门小户的婚事,都有许多的繁文缛节,更何况是让皇帝来当这个媒人,按照大陈的规矩,这里面除了成亲必备的礼仪,还融入了很多的宫廷礼仪。大婚当日还有皇上和太后,这叩拜的礼节也就相对的繁琐。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陆锦就这样被接到了大公主府,开始成亲事项科普。
    “你这个亲,成的倒是辛苦,这个天儿穿的叮铃咣啷,我都替你可怜。备些药油,另外随行的喜娘和丫头身上一定要带着小的水袋,那天吃东西就别想了,多喝些糖水吧。”大公主卧在美人榻上,手中一把丝绸蒲扇不紧不慢的打着,屋子里镇了冰,倒不觉得有多热,陆锦坐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着。
    大公主虽然十分热心陆锦的婚事,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她身上,往往说上一阵儿,还要休息上好一阵。这会儿她说完了,陆锦也退下不去打扰。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所以府里的下人们事情做完了,也不会随便的到处乱跑,是以陆锦刚刚出了公主,就看到匆匆而来的唐亦清。
    说到这唐亦清,也算的上是大梁城的一个名人。他本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声名赫赫的准状元,却在科考的时候,被发现舞弊,当场逐出了考场,打了五十大板,终生剥夺科考资格。非但如此,他的名声没了,原本还能靠着卖自己的字画为生,之后便险和他家中的老母还有妹妹流落街头。
    外界之所以传大公主性情古怪,乃是因为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大公主用来做了自己府中的官员。
    陈国的公主地位颇高,向大公主虞妍这样在自己府中设立官署的,却基本上没有。此外,大公主还有油水肥厚的封邑,这封邑设有令和丞,唐亦清便成了专门为公主掌管财产的官吏,人称一声唐令。
    原本按照陈国的规矩,封邑官吏是要常年留守在那里的,每年会定期带着账目前往公主府做财政汇报。但是大公主却格外开恩,以唐亦清尚且还有母亲和妹妹要照顾,母亲年事已高,不适合长途跋涉,直接把规矩反过来,唐亦清只要每年定期去地方查看便可。
    只是唐亦清这个人做事十分的牢靠,虽然他身在大梁城,对封邑之中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账目做得一目了然,十分漂亮。陆锦对这个俊朗谦和的男子,也一直是以礼相待,丝毫没有因为之前那些流言蜚语而对他有什么偏见。
    见到陆锦,唐亦清也是淡淡一笑,对着她拱手一拜:“陆姑娘被赐婚,亦清还未专程道贺,今日碰到了,先贺一声。”
    陆锦微微颔首:“唐令客气了。”她看着他手中有册子,问了句:“可是阳城又有什么事情?”
    唐亦清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册子,道:“哦,只是一些小事,阳城有一批荔枝,只是这天气炎热,送过来唯恐保存不好,糟蹋了东西,算这日子东西也该到了,今日我到这边,是跟府中主事提醒一句,要多储些冰。”
    陆锦笑了笑:“唐令做事妥善,就连这些小事也要亲力亲为,难怪公主对唐令信任有加。”
    唐亦清摇摇头:“亲力亲为又何止是唐某,听闻陆姑娘待嫁在即,公主亦是亲力亲为的帮陆姑娘做准备,看来公主对陆姑娘的婚事十分的看重。”
    陆锦对“看重”两个字不做评述,话锋一转:“公主成亲到现在,已经有三年时间,驸马两年前去世,公主亦是一个人守着这公主府,如今说起这成亲的种种礼仪,更是信手拈来,兴许,公主心中还挂念着驸马。陆锦倒是惶恐,让公主这样操劳,若是牵扯到伤心事,反倒是我的罪过。”
    唐亦清的脸色微微一怔,握着册子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分明。陆锦将这些反应收入眼中,微微一福身:“不打扰唐令做事了。”
    唐亦清笑着点点头,拿着册子去找主事了。
    唐亦清来了府上,很快就被大公主得知,可是派银心出来请人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到后面,大公主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一些细节也讲的十分笼统,陆锦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之处,反倒是让大公主好生歇息,自己告退了。
    虽然每日要到大公主的府里,但是弘善巷的宅子才是她的家,而这里,虞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也许外人并不清楚,但是虞意是知道的,这间宅子,就是虞意的父亲,吴王虞绍赠与陆家姑侄的。而这么多年,吴王明里暗里也救济了许多,只是一应被陆姑姑抵了回去。也因为这样,陆锦和虞意从小相识,一起长大。
    此番虞意过来,是代吴王送嫁妆的。
    虞意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看着陆锦,笑容有些不自然:“一转眼,已经是大姑娘了,再过不久,也该嫁人了。”
    陆锦笑了笑,也发现了家里多出来的很多东西。陆姑姑是不喜欢别人施舍般的赠予,所以陆锦看着这一箱箱的嫁妆,自然是要推拒。虞意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赶在前面开了口:“你既然已经要出嫁,那便是有了自己的一个家,凡事也要学会自己做主,这些嫁妆,是父亲送给你的,与姑姑无关。”说到这里,虞意的声音小了一些:“姑娘家出嫁,还是嫁到绥国公府那样地方,到时候嫁妆少得可怜,旁人看见了,可就要笑话你了。”
    陆锦没说话,虞意怕她还要拒绝,又加了一句:“这些姑姑都知道,你都回来了这些东西还没被姑姑推掉,自然是默许你收下。你不要犹豫不决的,只管拿着就是。”
    这一次,陆锦应下了:“多谢安宴哥哥,也多谢吴王。”
    虞意有些无力,但是他身上还有事情,所以没有逗留多久,只是陆锦在送他出门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问了一句:“阿锦,你……心里有没有不愿意?”陆锦不明所以的看了虞意一眼,虞意眼神一乱,又立马改口:“我……我的意思是,那个傅承宣整日不着调,人也有些疯疯癫癫……你若是被欺负了,心里有不情愿,一定告诉我!”
    陆锦这才轻笑一声:“多谢安宴哥哥。夫妻应当以和为贵,傅公子虽然……虽然跳脱些,但是本性尚且纯良,安宴哥哥不必担心。”
    虞意终于再无话可说,离开了陆府。
    而同一时刻,纯良的傅公子正拿着一只装满水的碗,玩水淹蚂蚁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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