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明前的龙井,茶之上品,他看着杯子道:“朕喝遍天下好茶,也不如一杯桃花酿。”
    他将杯盏放下,起身告退。
    太后不知他话中何意,张全在她耳边耳语一句。
    太后脸板起,狐媚子一个,却是动不得了。不动她也好,沉迷温柔乡的李奕可比奋发图强的李奕好多了。
    皇后见太后面色突变,小心翼翼的问:“何事惹得母后不开心了?”
    太后觑她一眼,转而换成笑颜,“诗歆,皇上这般,苦了你了,是姑母对不住你。”
    皇后赶紧伏低身子,道:“母后对诗歆情深恩重,诗歆铭记在心,是诗歆无能,不能为母后解忧,反要母后操劳。”
    太后将她扶起,面容慈爱,只是身居高位多年,庄重贵气依旧让人望而生畏,她道:“你识大体,是宁家的福分,皇上年轻,看不见你的好。”她安慰了皇后,又道:“这深宫无趣,不若唤你妹妹来陪陪你吧。”
    皇后从头凉到脚,身上的血都凝固了,脸上的笑像一层摘不下来的面具,一时没会上话。
    上辈子她傻,宁太后说话好听,她便真觉得宁太后为她好,她也想觉宫中寂寞凄切,宁诗怡来宫中陪她,她是真高兴的。
    她对宁诗怡好,却不想宁诗怡是个口蜜腹剑的。
    也是她傻,看不透宁家要的是什么,看不透宁家不止她一个女儿。
    太后又唤她一声,她赶忙道:“母后,臣妾身为一国之后,怎会觉宫中无趣?再者,后宫事务繁忙,若妹妹前来,怕无暇照料。”
    太后拍拍她的手,“诗怡小时哀家见过,是个活泼好动的,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吧,你宫中事务繁忙,怕是没时间来陪哀家,就让她进宫陪哀家解解乏吧。”
    皇后只好道:“是,母后。”
    “你是一国之后,端茶送水这些小事,让婢女们做就好了,怎可亲力亲为?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是,母后。”皇后握紧了拳。
    皇后退下,到殿外长袖一拂,面色铁青。
    别人是一顿棒子一颗枣,她是一颗枣一顿棒子。
    宁诗怡那个贱人,上辈子进了宫祸害,这辈子又要进宫祸害,一个她,一个唐瑶儿,好啊,来一个她收拾一个。
    她回到宫中,问大宫女,“查清楚皇上为什么没去上朝了么?”
    大宫女面色踟蹰的回道:“回皇后娘娘,皇上,皇上昨日宿在冰泉宫,申时才起,之后,之后,在冰泉宫听曲赏舞,”
    皇后杯子还没送到嘴边,“砰!”地一下摔了,“滚。”
    刚跪了一地的宫女连滚带爬的出去。
    ......
    李奕回到冰泉宫时,宫乐已经停了,冰泉宫刚传膳,唐瑶一遍坐在书桌前看书,一边等饭。
    李奕来这里通常不让人通报,他进唐瑶偏殿时,唐瑶正看得投入,没有察觉。
    等他站在桌侧,手指屈起在桌上叩叩,唐瑶才注意到他,抬头看她。
    李奕:“看的什么啊这么投入?”
    唐瑶观他面色发黑,知道他在太后那儿肯定又吃瘪了。
    李奕把她桌上的书拿起,翻看,《阵略》。
    “兵书,你看得懂吗?”原以为女子只爱看红袖添香的情爱画本,他眼前这个倒是个异类,那么娇媚的人,竟爱看大男人看的东西。
    唐瑶:“臣妾识字,怎会看不懂?”她年龄小时,觉得古代著作经典一定无趣极了,可渐渐长大,才明白那些书的好看,例如兵书,讲战术的兵书她不爱,但讲战略的,引她入胜。虽一字之差,两种著作却大不相同。
    讲战术的专业些,讲战略的那就放之四海而皆准,可以用在大多数领域,其中精要在哪个时代都不落伍,这里头都是古人的智慧,若能做到,真有一字千金之效,只是大多人都做不到罢了。
    《阵略》就是侧重战略的,唐瑶看它就像看成功学一样。
    唐瑶喜欢把成功学归位鸡汤,虽然这么说,有时候她也控制不住的爱喝鸡汤……
    李奕呵笑一声,“你看得懂,可惜你不是男儿,否则朕封你个将军,让你去带兵。”
    唐瑶攀着他,在他耳边道:“臣妾若是个男儿身,陛下才可惜吧……”温香入体,吐气如兰。
    李奕的眸色变深,呼吸一紧。
    咬牙道一声:“妖精。”扣住她的腰和后脑吻了过去,吸汲着香甜。
    过了好大会儿停下,两人都有些气喘,唐瑶看着她,眼眸晶亮,兀的笑了,声音清脆悦耳。
    李奕也弯了弯唇。
    唐瑶拉着李奕坐下,她站在他身侧,弯腰,将《阵略》翻到她刚看到的那页,“皇上若无事,可帮臣妾念念?”
    巧了,那一页是调虎离山。
    李奕笑道:“爱妃妙人,正有此意。”不知他的意是哪个意。
    李奕在冰泉宫乱了三日,不曾临朝,朝中动乱,部分朝臣称病罢朝。
    第三日,姜维来宫拜见,跪于御乾宫外,不见圣上,不肯离去。
    第7章 皇上更艰难
    抄手游廊,唐瑶着一身曳地纱裙,坐在游廊下,一手放在游廊横栏上,一手抚脸,看向闲庭,脸上是少女的轻松惬意,又有少妇的妩媚多情。
    前方亭下,石桌上置宣纸,李奕手握软豪,正工笔细描,时不时看向唐瑶,流畅的线条,饱满的色彩,显现在画上,正是一幅美人图。
    丹青素描,赏花作画,是古人的娴雅事之一,但唐瑶并不轻松。
    早在好几个时辰之前,就有宫人来报,姜维大人等在御乾宫前,姜维是当朝重臣,李奕这么晾着他,恐怕不太好。
    等有人再来通报,唐瑶坐不住了,不顾李奕会生气,起身朝李奕走去,伸手夺了李奕的笔拍桌上,残墨滴淋漓在石桌上,晕开。
    德祥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道这贵妃娘娘,太大胆。
    李奕挑眉看了她一眼,倒不怒不气。
    唐瑶缓了缓,道:“臣妾冒犯,还请皇上赎罪。”她行了礼。
    “你还知‘冒犯’二字?”
    唐瑶被他说的,抿了抿唇,又道:“事有轻重缓急,姜御史在御乾宫外侯君,正等皇上召见,皇上可倒好,还有这般闲情雅致。”
    “朕这般闲情雅致,画的不是爱妃吗?”
    “多谢皇上抬爱,臣妾无福消受,皇上快去办政吧。”
    宫人端上水,李奕不慌不忙的净手,唐瑶让众人退下,跟在他身后说:“姜大人是这三日里第一个来找皇上的,他已摆明态度,皇上不该让他等太久,伤了老臣心。”
    她有些怜他,十二岁登基,上面没人罩着,本该是他后台的舅舅,却成了他最大的敌人,贴身的太监也是太后的人。如今无人可用,身边连个和他说政事的人都没有。
    大臣若相他,便是站在了权倾朝野的尚书令对面,比起投靠无实权的皇上,更多人愿意背靠权臣,如今有一个来找他了,他却不知这人肯帮他几分。
    宫外是尚书令的人,宫内是尚书令的眼线,步步维艰,没有把握的人,他肯定不敢冒险一用。
    罢朝也好,晾着重臣也好,都是试探,让可用之人,主动来找他。
    用自己打幌子,不过迷惑太后和宁家一党罢了。
    她在现代这个年龄,还在上大学,可他已经做七年的傀儡皇帝,每天想的都是权谋策略。
    但姜维等够久了,还是第一个出头的,唐瑶觉得他该去见见了。
    他身边既没有能对他说这些话的人,她就和他说这些话,不管会不会得罪他。
    李奕:“既然如此,那就,见见他。”他回头对唐瑶笑笑,眼神虽平和,但唐瑶知道隐藏在平和之下的波涛和野心。
    他是被困在牢笼中的狮子,被困了很久,不得不学会蛰伏。
    唐瑶相信蛰伏只是一时的,不只是因为她看过那本书,她相信她压的赌注,李奕不会让她失望。
    李奕唤来德祥:“去,把姜大人领来。”
    唐瑶跟他走到东殿正厅,估摸着姜大人要到了,起身告退。
    李奕:“爱妃等会儿再走。”
    唐瑶不解。
    李奕又道:“等下再走。”不似命令,而是请求。
    唐瑶又坐下。
    ……
    姜维未进门,先闻声,是帝王荒唐肆意和妃嫔造弄的笑声,来后宫听政已够羞辱,他侍奉的皇上还这般荒淫,他气红了脸,不待宦臣通报,大踏步进门。
    看见唐贵妃竟不守规矩的坐在年轻的帝王怀中狐媚,更是出离愤怒,破口大骂:“妖妇!祸颜魅君!为人妾者,不安分,无妇德,以色侍君,扰乱朝纲,更是让君王罢朝不上!大武之祸自你始!”
    他一字不停,骂得面红耳赤。
    唐瑶听的耳朵疼,尼玛,得亏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然若她真是妖妃,这个忠厚的姜大人就惨了,若她不是妖妃,那被骂成这样一定难堪的想寻短见。
    李奕脸色也很难看,“御史,口下留德。”
    唐瑶面上嗔怒,姗姗起身,“臣妾告退。”
    李奕没再说什么,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愧意。
    ……
    唐瑶回到寝殿,气不打一处来,一是气李奕害她被骂,二是气那老头骂的真难听,她坐在软塌上,秋月给她斟茶。
    茶有些凉了,秋月着人再去煮。
    唐瑶吐了口气。
    夏荷和秋月也听见了那老臣的骂,夏荷显得比唐瑶还愤懑,口不择言道:“这老东西,满口胡言,看他是活糊涂了,若娘娘真是他所言之人,还留得他逍遥!”
    秋月没有夏荷的暴脾气,恼火之中还有些愁意,“御史大人这般训斥,被有心人听到了,恐给娘娘招来祸患。”
    唐瑶本还生气,这两个大宫女这么为她着想,她突然不气了,只觉得心里一松,有些暖。
    夏荷:“秋月说的对!”
    后宫的人骂妖妃不怕,但朝中有人骂她妖妃了,那就是大事了。
    夏荷和秋月有些焦急不安。
    唐瑶看她们那样,反而笑了,还有心安慰她们,道:“放心吧,他们没工夫管本宫,等他们有功夫了,他们也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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