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叶轻紫便撒了她的手,欢快得朝叶云婀奔来。
    “六姐!”
    小姑娘的声音明亮,似珠玉,像铃铛。
    叶云婀的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欢喜,将她的手轻轻牵住。
    二人此般亲昵,上官楚楚毕竟是个外人,见状,她柔声道:“方才轻紫姑娘在正寝用完膳,督公便让奴婢将她带回屋,恰巧在此处碰见公主。督公此时正在寝屋,公主是否要——”
    “不必,”她径直拉过轻紫,“你同苏尘说,我带她回汀芷宫了。”
    “好。”上官楚楚点点头,看着那几道身形走远了。
    屋门被人从内推开,走出一位乌发红衣之人。他披散着头发,面上几分倦态。
    “走了?”
    “嗯。”女子转过头,望向苏尘。后者侧首,又挪回屋中。
    上官楚楚站在门外,似乎在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督公,是否要奴婢来服侍您?”
    “不必。”
    那厢声音冷淡,寥寥两字。
    走在路上,叶轻紫突然想起一事,勾了勾长姐的手指头。
    叶云婀低眸,好奇望她。
    小丫头声音软软糯糯,“阿姐,兔子、兔子还在苏尘哥哥那里。”
    这些天,叶云婀不在,是苏尘送她的那只小白兔一直陪着小轻紫玩耍。
    “阿姐,”轻紫眨了眨眼,“我们把大白也一起带回去,好不好呀?”
    --
    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的,叶云婀无法拒绝,竟鬼使神差地将随行的宫人支开,一人只身前往月沉府。
    站在寝屋门口,她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她是来问苏尘要兔子的,如果上官楚楚在屋子里,她也不要生气。
    手指微微一蜷,她颤抖着手,敲了敲苏尘的房门。
    他似乎刚睡着又被她吵醒了,声音里带了些鼻音,语气颇为不悦。
    “不是说过不用你陪侍了么?”
    云婀微怔,立于门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顿了少时,门那头仍旧无声,她终于鼓起勇气。
    “督公,是我。”
    周遭一片静默,月光寂静无声,将少女的身形拉得极长。
    她立于屋影与月影的交际之处,等候了良久,就在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之际——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内再次推开。
    他一袭大红色宽松的里衣,赤足立在地上,衣襟微敞着,身量颀长。满头乌发脱离了束带随意地披散着,披在他的身后,散在他的胸前。
    额前碎发披挡,露出一双乌沉沉的眼。
    望见来者,苏尘眼中有戏谑闪过,下一刻便见少女微垂着面,轻声解释:“督公,我来找你是想找......”
    对方却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不耐烦地打断她:“叶云婀,你非要在我眼前晃悠是吧?”
    叶云婀噤声,呆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她抬起一双眼,苏尘虽是太监身,却依旧比她要高上许多,这不得不使得她仰面。
    男子一双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一时间,她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对方在荷花池畔所说的话来。
    “叶云婀,你会后悔的。”
    “我会让你后悔的。”
    而如今,她确实是后悔了,自她在月沉府见到上官楚楚的那一刻起,她便后悔了。
    少女眼底不由得一湿,声音也跟着柔软了下来:“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苏尘眼中厉色一滞,不可思议地将眼睛瞪大了些。
    “我并不是故意在你眼前晃悠,我、我也不想缠着你的,我是来接轻紫的。”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在胸前比划,叶云婀说得有些急,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轻紫说她的兔子在这里,我便来取,我不想打扰你的,真的不想来打扰你的。”
    苏尘:“可是你已经打扰到了我。”
    见她一时无言,男子又将头侧至一边,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才将面转过来。
    一双眼定定地盯着她,“晚上在荷花池我便说过,你若在那时离去,我便不会再放过你。”
    双手猛地一揽,将她重重拉入怀中,用脚将门重重踹上。
    “叶云婀,”他微微阖眼,复而睁开,“是你要在我眼前晃悠,是你非要纠缠我的。”
    “这都是你自找的。”
    熟悉的裂帛之声,响彻整间寝屋。
    这一回她并未反抗,任由他将自己的双手握住,粗糙的大手将她的身量一抵。
    抵到了身后的落地黄铜镜上。
    这面镜子叶云婀十分熟悉,她第一次来月沉府时,便是对着着面铜镜自己给自己上药。
    而如今,男子将她的身形扳正,右手突然从她的手腕落到下颌上。他握着她洁白的下巴,逼着她将目光抬起。
    逼着她直视着镜子内纠缠着的二人。
    男人前襟微开,乌发红衣,双目阴冷;
    少女衣裙微乱,青丝碧裙,雪腮飞红。
    她的脸贴在冰冷的镜面上,衣衫簌簌,落在脚踝之处。
    苏尘戏谑地扯了扯唇,压了上来。
    他的唇有些干涩,嘴角有些死皮,叶云婀的唇瓣却是十分柔软。她今日涂了精致的口脂,更是衬得她的双唇如瑰似樱、娇艳欲滴。
    一道闷哼,她的右脸死死挤向黄铜镜,挤得她半阖上眼。
    苏尘冷笑:
    “回心转意了?”
    “不想那个姓顾的了?”
    一边说,两手一边探向她的衣角。
    男子的手十分凉,激得她一个寒颤,下意识直起身子来。
    苏尘不悦,再次将她的身形压下,双手游动至她的胸前。
    忽地一扯,扯下大片朦胧春色。
    她又羞又冷,拽着衣裳不撒手,苏尘微垂下眸,冷冷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掰得她的关节生疼。
    叶云婀几乎疼得要落下泪来,颤抖着同他解释:“我没有要嫁给顾朝蘅。”
    可苏尘又哪能听进去她的话,一听到顾朝蘅的名字,便觉得一口血气积在胸腔之处,沉沉郁郁。
    他一横声:“莫再提他!”
    吓得叶云婀打了个哆嗦。
    可她又怎能不提顾朝蘅?她今日打定了决心,要同苏尘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宁说过,有了误会,就要率先解开误会,不然误会便会越积越深。
    当误会成为一道死结,便也会成为二人之间的一道天堑。
    就这般想着,叶云婀不理会苏尘的呵斥,兀自开了口。
    声音尽量柔缓:“苏尘,如果我说没有想嫁给顾朝蘅,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他,你信么?”
    本以为苏尘会点头,最多也是犹豫一会儿,却未曾想过,对方的眼睛突然有些红了。下一刻,他继续死死地将她抵住。
    “你别逼我。”
    黄铜镜中,男子眸底突然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怯然,又被他瞬间遮掩了下去。恍惚之中,苏尘似乎又看见那日,他拿着她送给自己的玉佩跑去汀芷宫,正巧撞见看正上门提亲的顾朝蘅。
    对方春风满面,洋洋得意。
    汀芷宫上上下下对顾朝蘅一派客气、敬重。
    对他却是冷言冷语、爱答不理。
    他们对顾朝蘅说,顾小将军英姿过人、举世无双,与他们公主着实般配极了。
    转眼又窃窃私语,苏提督贵为千岁又如何?还不是个阉人,低劣、卑贱、肮脏的阉人。
    低劣、卑贱、肮脏。
    纵使他过得再风光,也洗不干净骨子里的龌龊。
    苏尘微红双目,眼球中竟染了些血丝,双手死死禁锢着她,将她压在冰凉的镜面上。
    少女吐息之间,香雾从唇齿逸出,于镜面上滞留下一团迷蒙的雾气。
    男子的双目也愈发迷蒙。
    他的双手有力,却垂下头,低声在她耳侧红着眼哀求:
    “别提他了,别提他了,好不好?”
    “......”
    叶云婀阖上眼,唇际雾气宛若江南烟雨,将人的意识丝丝剥离。
    苏尘一边哀求,一边将她的衣裳褪下。
    镜中茫茫一片雪白,看得她也有些茫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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