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自打知道了阮照秋的身份,对她的安危就格外小心。他今夜出来找司珀,在屋里布了个解煞阵,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阵眼被人动了,忙往回赶。
    待他进了屋内一看,原来竟是阮照秋不知道几时醒了,想来是口渴叫了端月进来伺候,地上碎了一个茶杯。碎瓷带着茶水洒了一片,恰砸在他的阵眼上。
    夜阑这才松了口气,又听端月说:“姑娘这是做了什么噩梦了?看这一脸冷汗,我去拧个手巾来替你擦擦脸。”
    阮照秋也像是被梦魇折磨得不清,脸色青白地点了点头。端月就转身往外走,像是察觉到隐着身形的夜阑似的,往他所在之处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又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夜阑一直等到端月收拾完了,才现了身,挨着阮照秋半躺着,“姐姐醒了?方才梦见什么了?”
    阮照秋紧皱着眉心,“牧林仙君,在我眼前杀了两个怪物,叫我跟他走…”她像是回忆起什么令人不虞的画面,“我…花枝…刺进他手臂的血肉里去,像是吸了他的血…”
    她说着就搓了搓手臂,下了定论:“很是奇诡。”
    夜阑犹豫了再叁,还是把今夜的事说给她听了,怕她担心,只说灵气外泄却没提手上皮肉干枯的事情。
    “姐姐,我六哥也要来了,咱们需得想个法子替你敛了气息才是。我方才与司珀商量了,明日咱们去上次那个山洞了去,我和司珀教你敛气的法门。你别担心,皆是些入门的小事,便是没化形的小妖也能学会的。正好离咱们成亲的日子还有半个月,有我和司珀在,必定能成的。司珀虽没说,我猜他也打算故意在梅山留下些线索让人查探,待他们没头苍蝇地往梅山去寻你,咱们早就上京城里去了。”
    阮照秋一向头脑清明缜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夜阑这一说,她自然也就应下了,两人重又歇下不提。
    第二日午时,夜阑便在空中画了符篆,带着阮照秋往山洞里去,没想到司珀早在哪里等着,见他们来了,招了招手叫他们去看墙上的画像。
    “怎么?”阮照秋既好奇又有几分害怕,紧紧挽着夜阑的手臂不放。
    锁骨菩萨的画像仍是如同那日一样,是一副骨结处皆是环环相扣的骷髅。
    “照秋可知道锁骨菩萨的故事?”司珀笑问,见她害怕,刻意放软了声音。
    知道,说是延州有个妇人,肤白,颇有姿貌,居无定所,独行于市,对前来求欢的年少男子...来者不拒。后来过了几年去世了,人人惋惜,一同聚资葬了她。再后来说有僧人经过,见了她的墓,感应到有圣人,敬礼焚香。就有路人说,这是个淫纵女子,人尽可夫的。僧人却说这是锁骨菩萨,以肉身度化众生的。众人开了棺,果然见骨节联络,交锁不断。软照秋说了会儿话,胆子又大起来,接着说:少时在祁山老家书房读到过,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看见。
    那锁骨菩萨画像在洞顶垂下的天光下,仿佛显灵一般晕起些金光来,阮照秋见了,忙凝神静气,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又说道:我总觉得锁骨菩萨与《妙法莲华经》里说的有些关联。”
    若有众生、多于淫欲,常念恭敬观世音菩萨,便得离欲。是这个意思吧?司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起来你原身乃是魔花,竟然能悟出些佛理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投身到这世上来渡劫的。
    渡劫?阮照秋有些糊涂。
    司珀便黠然一笑,道:自然同我一样,来渡情劫的,往后还求照秋照拂在下一二,不要太难为我呀。
    他两个在那里论佛经,夜阑心下就有些不乐,没想到司珀竟然还趁机谈起情来,他就冷哼了一声,冲司珀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当真有佛缘得很,不如剃了头发去庙里吧,不要与我们这些俗人一处了。
    罢了罢了,要成亲的人,果然是爱吃醋些。司珀重整衣冠,也向菩萨画像行了一礼,正色道:今日借菩萨宝地,同照秋,夜阑一同修行,望菩萨垂爱,多多照拂,宽恕我等叨扰之罪。
    夜阑和阮照秋便也整衣行礼,说了同样的一番话。
    正如夜阑所料一样,阮照秋神思敏捷,心境平和,修习起敛气之道进境极快。
    司珀也趁着这几日他们在梅山里,陈设了无数真真假假的线索,务求扰人视线,乱了别人的判断,好让人一直在梅山里打转,甚至还略施手段,将些线索往程家引一引,就当替阮照秋找回些场子来。
    半月之期转瞬即逝,阮家为了与程家别苗头,早就大张旗鼓的采买布置,家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楣立柱上都挂着大红绸,下人穿梭于庭院中间,为即将到来的喜日子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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