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啧啧称奇,女孩子如她这样太少见。
    “可惜啊,不能经常吃。”沈云荞很遗憾的样子。
    高进伸个懒腰,“歇会儿再往回走。”
    “嗯。”沈云荞回到那张醉翁椅上,勾过一个小凳子,将双腿安置好,闭目养神。期间看了高进一眼,他倒是厉害,就躺在一条长凳上,枕着双臂,也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吃饱之后她就乏得厉害,不想睡,还是堕入了梦境。
    是高进把她唤醒的,他摇着醉翁椅,“心真宽,这会儿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她立刻醒过神来,撇撇嘴,“谁家又不缺姑奶奶。”
    高进哈哈地笑,“该走了。”
    “嗯。”沈云荞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已经皱了的宽松锦袍。
    返回途中还是那样,高进没说几句话。
    沈云荞则记起了先前的打算,看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儿,觉得不需要了。
    他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没再催促她的意思。
    她上赶着说这说那的,算是怎么回事?
    抬眼看了看碧空白云,她唇角翘了起来。这一日,所得不少。
    回到贺园,见到章洛扬的时候,沈云荞若无其事地说只是出去吃了顿好吃的。顺昌伯那番话,到了该说的时候再说,现在是一定要忽略的。
    章洛扬见她眼角眉梢盈着喜悦,不疑有他。
    随后,贺园的针线房送来了几套衣物、几双靴子。两个人逐一试了试,尺寸没错,并且穿着很舒服,想到日后,心绪不同,却都很期待快些到达风溪。
    孟滟堂的心绪则与她们大相径庭。
    他过了太久养尊处优的日子,曾经学过防身的拳脚,现在忘得一干二净。而最要紧的是,他这副身板儿能经得起漫长曲折又艰辛的日子么?到时候要是连随行的几个女孩子都比不过,他可就成了笑料了。
    因此,一想到俞仲尧,他就恨得牙根儿痒痒,怀疑那厮就是想累死他。
    简西禾哪里不清楚孟滟堂的心思,劝道:“听说风溪是世外桃源,苦一些也值得。”
    孟滟堂呻|吟道:“要真是世外桃源,记得劝劝俞仲尧留在那儿。他要是没那份心思,也早告诉我,我留在那儿——惹不起我躲得起。”
    “实在不情愿的话,就跟俞三爷商量商量,让他找个地方安置你。”
    “他才不肯。”孟滟堂没好气,扇柄敲打着座椅扶手,“我也不肯。除非章洛扬肯陪我。”
    “做梦。”
    “还用你说?”孟滟堂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起身躺到大炕上去,“以后连睡大炕的日子都少了吧?你去给我找根儿绳子,我以死明志算了。”
    简西禾牵了牵唇角,“那就不如跳井了。”
    “歹毒。”孟滟堂坐起来又倒下去,“这叫什么?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王爷做到我这地步,肯定是祖坟上冒黑烟了。”
    简西禾由着他抱怨,手里一刻不停,帮他处理公文、写回信。
    俞仲尧到底栽没栽到章洛扬手里,简西禾都不能确定,能确定的是孟滟堂彻底栽到那女孩手里了。
    相识多年,他从没见过孟滟堂这样消沉过,真是不打算过了的意思,什么都是兴致缺缺。那么抵触来日的行程,还是要去,就为了能每天看到章洛扬。
    这不是跟自己有仇么?每天看着她被别人照顾着宠着就那么好受?关键是那身板儿的确不怎么样,病了甚至死在半道上算谁的?就让俞仲尧关个一年半载的,不是挺好么?他偏不,死活都要去。
    忙碌了一阵子,有心腹进来,低声禀明了高进和沈云荞的去向,除了两个人与顺昌伯见面的情形不得而知,别的都是遥遥看得一清二楚。
    简西禾颔首,“知道了。下去吧。”一面整理着案上的东西,一面消化着所听到的一切,过了一会儿,剑眉轻蹙。
    怎么想怎么别扭,甚至是恼火的。
    孟滟堂轻轻的笑了起来,满脸的幸灾乐祸,“好事,总算有人跟我作伴了。”
    简西禾睨了他一眼,“跟着你就是有这点儿好处。”走运的事轮不到,堵心的事没完没了。
    孟滟堂不以为意,坐起来宽慰道:“你这情形跟我不一样。我拿俞仲尧没法子,你简先生还对付不了一个高进?”
    “我想想再说。”
    ☆、第43章
    这会儿,章洛扬听下人提了几嘴孟滟堂的情形,转去找俞仲尧了,问:“你可以不让二爷随行的吧?”
    “说起来是容易,但是不到一定地步,我不能将他软|禁。”俞仲尧给她解释其中的厉害轻重,“在燕京的时候,我若是如此,言官和诸多学子会拼命反对,极力宣扬此事,皇上也要跟着进退两难。在外面,我若是如此,他当真闹起来,又是一番扰攘,朝堂也会跟着动荡一番——他平日行事不似在你面前,必然留了后手。说到底,他是皇室贵胄,而我则是朝臣,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能免则免。没了他,便有别人站出来与我为敌,那样一来,我情愿与我对峙的人是他,起码知己知彼。”
    章洛扬用了点儿时间琢磨,并不能完全明白,“这些我也不懂,反正你的决定一定是最妥当的。”
    俞仲尧摸了摸她的脸,“幸亏我身边的幕僚不似你,否则我每日被人这样捧着,早就飘飘然忘乎所以了。”
    “那以后就不夸你了。”章洛扬捏了捏他的手,“我当哑巴。”
    俞仲尧失笑,“本来就话少。”随即打量着她一身簇新的装扮,“可还合身?”
    “嗯!”章洛扬笑着点头,给他看脚上的小马靴,“靴子做得尤其好,材质应该特别耐磨,而且穿着特别舒服。好几双这种靴子,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这可不是我故作大方。”俞仲尧笑道,“难行的地段有淤泥、积水,走上三两日靴子就会烂掉。”
    “怪不得。”
    正说着话,小厮通禀,高进过来了。
    “你们说正事,我回房去了。”章洛扬知道今日他的事情更多,便笑盈盈出门,见到高进,屈膝行礼。
    高进见她笑盈盈的,便知沈云荞只字未提去见顺昌伯的事,颔首一笑。进门见到俞仲尧,他说起的是关于孟滟堂的事:“二爷先前安排了一列精锐铁骑,意在半路伏击。而昨日,铁骑已然撤离,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由此可见,孟滟堂之前根本没打算走这一程,起码是不肯安安分分走出边境。而到今时今日,则是安下心了。因何而起,谁都明白。
    俞仲尧颔首。
    高进问了一句:“行程再无更改的可能?”
    “自然。”
    “那就好。”高进笑道,“顺昌伯危言耸听,看来是不需放在心上了。”
    “他的话十句能有一句属实已然不易,别理他。”俞仲尧吩咐道,“回房去歇息,最好找个半路给你煎药的。”
    高进笑出声来,“我要是到那地步,三爷岂不是要让人抬着去了?”
    “滚。”俞仲尧笑着申斥一句,“别大意。”
    “明白。”
    高进回了下榻之处,和衣倒在床上。
    这几日的确是很忙碌,他是故意的,要尽量约束自己,少和沈云荞腻在一起——腻在一起就管不住自己,就会心急地催她给自己个承诺。
    那样是不行的,沈云荞不同于别的女孩,心急只能把她吓得躲得远远的。或者也可以说,每个女孩都是不同的。既然是这样,他只能将分内分外的事全揽过来,让自己忙得四脚朝天,几日下来,也就习惯不与她时时见面说笑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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