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监狱。”
    “你刚才不是说,你们监狱是守备最好的吗?”萧朗怼了一句。
    “那是肯定的。杜舍目前还是安全的状态,就是因为我们的守备滴水不漏,所以不管对手想了什么办法,也没有能够成行。”二级警督依旧是一脸自信。
    “那不就得了,继续严守就好了啊。”萧朗说。
    “严守是可以,但是危险因素太多了。”庄监狱长说,“对手可能有各种无法预知的超能力,又获知了我们的图纸。那么,接下来我们的收监、常例诊治等工作可能都有危险。”
    “不是超能力,顶多是个演化能力。”凌漠纠正道。
    “这有什么关系?”萧朗不以为然,“从现在开始停止收监、诊治,不就完了吗?”
    “从现在开始?那到什么时候结束?”庄监狱长冷笑了一声,问道。
    “当然是我们抓住他们的时候。”萧朗回答道。
    “也就是说,你们一天抓不到,我们监狱的正常秩序就要被破坏一天。如果一年抓不到,就要被破坏一年。十年抓不到,我们的监狱关门大吉?”庄监狱长揶揄道。
    “那怎么可能?我们很快就能破案的。”萧朗说,“我们都抓住他们的尾巴了。”
    “很快是多久?”
    “很快就是……反正就是很快啦。”萧朗摇摇头,说,“反正不能转移,这个时候转移去哪儿都不安全。你敢保证转移的过程不会出纰漏吗?转移去的监狱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吗?”
    “我们转移的目的地绝对也会是很安全的监狱。”庄监狱长说,“不管怎么说,至少对手不会获得目的地的图纸。转移的路程是有风险,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肯定要选择风险概率小的方案。”
    “对啊,风险概率最小的方案,就是敌不动我不动。”萧朗坚持自己的观点。
    “可是万一敌人再次动了起来,我们再动就来不及了。”
    “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尽快破案不就好了吗?”萧朗说,“又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这怎么说?”庄监狱长说,“一所这么大的监狱,不能收监;里面上百名精神病患者得不到诊治;上千名民警和武警天天提心吊胆、如临大敌,这还叫没有多大的影响?我是监狱长,我是绝对不能容许一个个案影响到整个监狱的安全,更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影响到金宁监狱几十年的声誉。”
    “你看你看,你说实话了吧。”萧朗轻蔑道,“你这就是怕担责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的乌纱帽不保吧?你转移去了别人家监狱,有责任都是别人家的对吧?你当领导的,就不能有点担当吗?”
    “你!”庄监狱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气得脸都绿了。
    “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啊?我们这么多人都在配合你们,你们还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啊?”二级警督也生气了,说,“一旦监管场所不再安全,转移罪犯就是最合理的手段。这是我们监管工作的原则,你懂不懂啊你。”
    “不懂,我是守夜者组织的伏击者,我只管抓,我还管监管干什么?”萧朗说,“你说得是没错,但你有什么依据说你们的监狱不再安全了?这么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只要我们注意一点,对手翻不起什么浪。”
    “你说得倒是简单。”庄监狱长说,“注意一点?暂停监狱日常工作,就仅仅是注意一点?”
    “从宏观上讲,当然是加强守备最简单。”萧朗说,“对手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可能都看在眼里。我们所有的动作,他们可能都能找出破绽。只有我们不动,他们才最束手无策。”
    “刚才监狱长都说了,我们不动,他们也不会束手无策。”二级警督说,“他们为什么费尽心思搞到监狱图纸?说明他们拿到了图纸,就有信心突破我们的防线。马奇诺防线坚固吧?当年还不是被人绕了过去?”
    “什么和什么啊,反正你们不能转移人。”萧朗说,“我现在就让姥爷——唉,姥爷还在病床上。我现在就让我哥向公安部请示。”
    “请便。”庄监狱长哼了一声,说,“金宁监狱是司法部的直属监狱,不归你们公安部管。我是这所监狱的主官,我有权对监狱事务做决断,也有义务对监狱的所有事务担责。所以,我命令,各部门积极准备,今天下午下班前完成向司法部请示、选择目标监狱、组织转移行动的全部准备工作。明天一早,行动。”
    “嗨嗨嗨,你这老头真是倔!”萧朗跳了起来,“你不听忠告,擅自行动,肯定要为你的行为埋单的。”
    “我当然会承担所有的责任。”庄监狱长瞪了萧朗一眼。
    “嗨,你不是我哥任命的行动指挥吗?你哑巴啦?”萧朗推搡了一下身边的凌漠。
    此时的凌漠正陷入沉思状态,被萧朗推了一下,也没有从冥想状态里回过神来。他继续皱着眉头、咬着笔杆,盯着桌面上的图纸。
    “你说话啊你!”萧朗急了,“这破图纸还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图纸看什么?”一个声音从会议室门外传了进来,是萧望的声音。
    “监狱长好,我是公安部刑侦局守夜者组织的策划者萧望。”萧望进门后,站在庄监狱长的面前立正,敬了个礼。
    庄监狱长余怒未消,勉强回了个礼,又和萧望握了握手。
    “小兔崽子咋咋呼呼的干吗?”萧望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又转脸趴在会议桌上看着图纸。
    此时凌漠已经回过神来,他指着图纸上的一部分,小声和萧望说着什么。
    “监狱长非要把杜舍给转移走,你说对手不就拿到个图纸吗?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加强守备不就行了?非要冒那个险。”萧朗不依不饶地摸着后脑勺嘀咕着。
    “为了全监狱秩序的维持,这是唯一的办法。”庄监狱长说,“萧望你转告你们领导,这个事情没有商量。我不可能用一个监狱的身家性命来帮你们钓鱼执法。”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就是钓鱼执法了?”萧朗又像公鸡一样梗直了脖子。
    萧望对弟弟挥了挥手,满脸的笑容,说:“按照监狱长指示办!守夜者组织全员配合。”
    2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胳膊肘朝外拐?他明明是错的!这就是一个愚蠢的命令!”躺在行军床上的萧朗使劲拍打着上铺的床板。
    坐在一旁写字台边的凌漠摇着头微笑。
    “你笑什么笑?”萧朗叫嚣道。
    “我笑你没有你哥哥聪明。”凌漠一边翻着手中的资料,一边淡淡地说。
    “我没他聪明?”萧朗不服气地说,“你看着吧你就!等明天过了,再说谁聪明,再说谁的决策是正确的!”
    “我当了十几年警察,住监狱,还真是头一回。”聂之轩摸了摸整洁的行军床,说。
    “这不叫住监狱,这明明住的是武警休息室。”萧朗说。
    “萧望哥发来了一条信息,你们看一下。”程子墨在电脑面前捣鼓着。
    按照傅元曼老爷子的安排以及萧闻天的决定,唐铛铛已经被安排在家里休息,这样也让她能更好地调节自己的情绪。唐铛铛一休假,电脑就成了程子墨的伙伴。
    “什么呀?”萧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跑到程子墨的电脑前看着。
    “经过对撞击车辆的检测,虽然没有号牌,但是通过车架号查询到,这辆车是被盗车辆。”程子墨说,“车主还不知道自己的车被偷了。”
    “不仅被偷了,现在已经成筛子了。”萧朗说。
    “和幽灵骑士案如出一辙啊。”聂之轩说,“看来,那名辅警没说错,裘俊杰真的被他们抓了。”
    凌漠没有动弹,还是微微一笑,说:“他们逃离南安市的路径查到了吗?”
    “视频侦查支队的同事查了。”程子墨说,“沿途一直走高速来的金宁监狱,全程超速。可惜,是在半夜行驶的,不然这么严重的超速,在下高速口的时候就被交警拦了。”
    “这帮亡命之徒连命都不要了,何况只是个超速。”萧朗说。
    “那摄像头能看得清车内人的脸吗?”凌漠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问道。
    “不行,几张截图我都看了,就是铛铛在,也还原不出来。”程子墨把电脑屏幕转向凌漠。
    图片里,一张模糊的车辆前脸的截图,因为驾驶座、副驾驶座的遮阳板被翻了下来,挡住了驾驶者和副驾驶大部分的面孔,所以前排的人根本看不到脸,更不用说后排的了。
    “有所准备啊。”凌漠说,“大半夜的,翻下遮阳板这种怪异行为,高速收费员没有警惕吗?”
    “会有警惕的,但他们走的是etc(电子不停车收费系统)。”程子墨摊了摊手,接着说道,“有趣的不是这个。望哥发现了这个怪异行为,于是请南安视频侦查的同事继续寻找在大半夜里翻下遮阳板的车辆。结果,还真找到了一辆。”
    电脑屏幕里出现了另一张图片,是一辆平头货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也是一模一样地翻下了遮阳板,遮住了前排人员的大部分面孔,而且走的也是etc。
    “如果是一伙的,那我们的对手人还真不少。”萧朗扳着手指头算,“如果坐满的话,十一个人呢。”
    “这两辆车轨迹一致吗?”凌漠问。
    程子墨没回答,等了好一会儿,萧望那边又传来了信息:“经查,两辆车没有伴行,一前一后行驶,但是在同一高速口下高速,下高速后便失去可追踪的轨迹。”
    “那还说啥。”萧朗打了个响指,“没那么巧的事情,一起从南安上高速,一起走了一千公里,一起到了这里,一起翻着遮阳板,显然是一伙的。”
    话音刚落,萧望再次传来消息:“货车有牌照,查了,是被盗车辆。”
    “看来,咱们还真的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啊。”聂之轩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就说了不能转移,不能转移,固守是最好的办法!”萧朗喊道。
    凌漠摇摇头,说:“我考虑的问题是,既然他们有两辆车,为什么选择用小车来骚扰?而不是用货车?”
    “对啊,幽灵骑士案,明明用的就是货车。”聂之轩说。
    “除非,他们的货车还有别的用处。”萧朗说。
    大家立即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凌漠喃喃道:“怎么用这辆货车呢?”
    “现在说啥都没用,还得等我哥把明天转移的路线图纸拿回来看看。”萧朗重新躺回了床上,拍打着床板说,“都不听我的呀,唉!”
    “你就消停会儿吧,过会儿萧望就开完会回来了。”聂之轩说。
    “开个会还不带我们,有什么好神神秘秘的。”萧朗停止了拍打床板,抱着胳膊、跷着二郎腿躺在行军床上,“阿布呢?阿布去哪儿了?”
    “会议记录。”凌漠看着资料,随口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萧望拿着一张图纸推门走了进来。废话不多说,他直接把图纸摊在写字台上,开门见山:“目前决议是将杜舍转移到距离最近的金宁第二看守所。”
    “看守所?”萧朗又一次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就说这帮司法老油条是在推卸责任吧?要转移也是转移去监狱啊,凭什么烫手的山芋都塞给公安?”
    萧望瞪了弟弟一眼,说:“这个看守所是新建成的,守备设施也是最完善的,更是没有可钻的漏洞,所以是最安全的。虽然关押在看守所不是长久之计,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从监狱到看守所之间的路程是五十公里,全程国道,车辆也不多,路线比较好走。监狱已经派出车辆对沿途进行进一步勘测和校正地图,达到全程无死角。”
    “什么?”萧朗瞪圆了眼睛,“派出车辆勘测?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有双眼睛盯着我们的话,我们等于预先告诉了他们我们的行走路线?开玩笑呢吧?来来来,凌漠你刚才不是说我哥比我聪明吗?你来评价一下他的这个举动。”
    凌漠依旧低头翻看着案卷资料,对萧朗的问题不理不睬。
    倒是萧望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萧朗,不知是嫌弃还是赞许,他微笑着说:“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犯人,所以司法系统拨出一个班的武警护送。”
    “胡闹啊!简直胡闹!”萧朗摇着头说,“什么叫普通犯人?这可牵扯了我们的对手组织的行动!一个班?七个人?”
    “这不是还有我们这些人吗?”萧望指了指大家。
    “警方没人吗?”聂之轩问。
    “押运犯人本来就不是警方的职责,管辖权在司法。”萧望说,“不过考虑到交通因素,警方派出三名铁骑(2)开道。”
    “说那么多没用,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凌漠放下资料走到图纸旁边,皱着眉头看着。
    “地形其实还不错。”程子墨用她纤细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道路慢慢滑动,“全程都是国道,两侧都是开阔地。即便有什么危险,也能预先知道。而且,即便他们劫持成功,也都在武警的火力范围之内,避无可避。”
    “除了这一处。”凌漠指了指地图。
    这是在距离金宁监狱二十多公里的一处地方,大路的南侧是一大片湖泊,而北侧是几座小山。根据卫星影像反映的绿化程度来看,这里的绿植很丰富。
    “这一段大概也就两公里,两分钟就通过,应该问题不大。”程子墨说。
    “南侧路旁就是湖面,只有北侧才有可能进出,要想作妖,难度也会变大。”聂之轩说。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萧朗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引得大家都看着他。
    “《碟中谍6》你们看了没?那里面就是用一辆平头卡车藏在隐蔽处,等车队一来,就把卡车猛地开出来,把目标车辆撞击到路旁的水里,然后在水下进行劫持。”萧朗说,“刚才不还说他们也偷了辆平头货车吗?而且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用货车去撞墙,而用小车!现在知道了吧!”
    “他们开始也不知道我们的转移计划,不可能未卜先知。”程子墨说。
    “关键是现在你们一勘测路线,他们就知道了呀,我说的办法是最有可能被他们使用的!”萧朗自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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