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霆今晚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
    和荣音喝醉了喜欢唱戏不同,段寒霆醉酒之后很是安静,和往常差不多,不太熟悉他的人都完全看不出他喝醉了。
    但荣音知道他今晚不仅喝醉了,还喝美了。
    “媳妇……”
    但第五十一遍媳妇喊出来的时候,荣音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生出茧子来了,她第五十一遍地扭头问他:“有何贵干?”
    段寒霆长臂勾着她的脖子,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肩膀上,死沉死沉的。
    他将嘴巴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铺洒在她的耳蜗里,低沉的声音锲而不舍地央道:“给我唱出戏吧。”
    “不要。”荣音再一次拒绝。
    段寒霆直起身子,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为什么?”
    荣音很是无奈,“你喝醉了,我又没喝醉。”
    她才不陪他一起疯呢。
    明明开着车来的,段寒霆却一定要走着回去,荣音还穿着高跟鞋,气得简直想要跳脚,却也拗不过一个酒鬼,只好舍脚陪君子。
    身后的车上还一堆人呢,他不要面子,她还是很要面子的好吗?
    “媳妇……”
    催命符又来了,荣音没好气地喊,“哎呀,干嘛啦?”
    段寒霆睁着檀黑的墨眸忽闪忽闪地看着她,热情地发出邀约,“唱吧。”
    “……”
    荣音垂下头,真的是败给他了,反正这会儿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唱就唱吧,她认命地问:“想听什么?”
    终于同意了。
    段寒霆像小孩子一样露出得逞的笑容,闪着糯米白牙,“《捉放曹》。”
    就知道。
    荣音轻笑一声,清了清喉咙,便拉开戏腔,“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
    段寒霆满意地笑起来。
    荣音迷人的时候很多,穿着白大褂做手术的时候,做生意努力赚钱的时候,在公司用各种外语和博士们交谈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唱戏的时候……还有在床榻上婉转低喃不肯求饶的时候,千姿百态是她,惊才绝艳也是她,她的每一面在他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令人着迷。
    他从不后悔为了荣音差点和陆子易闹掰……因为兄弟是一辈子的,可媳妇只有一个。
    错过了就真的是错过了。
    要是错过了,他去哪里再找一个荣音呢?
    荣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阿力一起将段寒霆安置在床.上,累得气喘吁吁。
    莲儿端着水盆进来,“夫人,用不用给少帅擦擦身子?”
    “我来。你歇着去吧。”
    荣音喘匀了气,给段寒霆脱掉鞋袜和衣服,用毛巾沾着水给他擦了把脸,看着他英俊的面容上还泛着些许笑意,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她知道他为什么高兴。
    自从他们成亲,段寒霆和陆子易就不来往了,不知道是谁比较介怀,总之因为她的缘故让他们兄弟两个闹了别扭,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私下里她劝过段寒霆好多次,兄弟如手足,有今生没来世的,为了女人反目成仇可太不值当了。
    段寒霆却捏着她的鼻子道:“你对我而言可不是衣服,是我的心肝,手和脚砍掉了还能活,可心肝要是没了,必死无疑。”
    今天两个人喝醉了酒,在酒桌上也没了顾忌,开始痛骂对方。
    陆子易控诉段寒霆,“兄弟妻不可欺你不知道吗,荣音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娃娃腿儿的时候我就认定她做我媳妇了,你凭什么半路说抢走就抢走啊?你抢走了我的四妹妹,还害得我没了朋友,我……我他.妈过得这么苦逼,却连能陪我一起出去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你是人吗你?”
    “留不住人你怪我?音音是谁说抢就能抢的?她要是愿意,排除万难她也会跟你在一起。她要是不愿意,你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见得能搭理你!”段寒霆抱着荣音,重重拍着自己的胸膛,“音音是我的,我的!她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就算你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你放屁!”
    陆子易气得爆粗,一拍桌子,“你凭什么断定我们不会幸福?”
    “就凭你就那么个强势的妈,就凭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就凭你连正妻的名分都不能给她!”
    段寒霆不甘示弱地拍桌,“你让音音跟着你做妾?天天受宋梓琳和文绿萍的欺负?真到那时候你护得住她吗?你敢为了他和你母亲翻脸吗?”
    陆子易被戳中心脏最软最弱的地方,眼圈一下就红了,反问道:“你敢吗?”
    “我敢!”
    段寒霆毫不犹豫,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你若是没那么能力保护她,那么你可以爱她,但是绝不能娶她。你没这个资格让她陪着你一起吃苦。我可以护着她,甚至可以为了她豁出性命,所以我敢娶她,所以我敢说我爱她!”
    陆子易眼圈彻底红了,“你怎知,我不会为荣音豁出一切呢?”
    当初他去找荣音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想好要带着她远走高飞了,和宋梓琳的婚事不是他所愿,是他母亲擅自做主为他订下的,他求过闹过,甚至不惜用绝食来抵抗,都没能让母亲改变心意,他不愿意忤逆母亲,但更不想要失去荣音,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带着她私奔、亡命天涯的准备,可是荣音却单方面地和他分手了,击溃他的,正是她的那句“不爱”,她不爱他,她之所以没有拒绝他,只是因为他对她好罢了。
    所以,她可以回馈给他善意,却无法回馈给他爱情。
    他爱的人不爱他,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悲哀的事情了,偏偏他无法改变。
    其实他并没有怎么怪段寒霆,他甚至很庆幸荣音嫁给了他,他说的对,只有他能护着荣音且给她幸福,至于他自己,只能说是无能、活该了。
    ……
    荣音知道凭着她自己的三言两语是很难将文绿萍赶走的,所以她特意让人私下给文家也透了个风声。
    孰轻孰重,文绿萍拎不清,可文家二老和文家两位爷是很拎得清的。
    果不其然,接到消息后文家人便直奔医院,不知他们和文绿萍说了什么,总之是以疗养为名给文绿萍办理了出院,将她直接送出了国外。
    听到这个消息,荣音也略微有些惊讶。
    看来文家这次也是豁出去了,知道再将文绿萍留在国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措,搞不好会祸及整个文家。
    文家再疼女儿,可一个只会惹是生非又没有用处的女儿留在身边也只会徒增烦恼,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儿子的仕途和文家的昌盛。
    文绿萍走后不久,荣淑也从巡捕房出来了。
    荣音没让人欺负她,却也听说她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不少伤,便私下里问了韩晓煜。
    韩晓煜说荣淑自己作死,进去的第一天就将整个班房里的人都得罪光了,被人堵着嘴按在了角落一通暴揍,头皮都被扯掉了一大块,脸也差点毁了,还是警员发现的及时,赶紧上前制止把人救了出来,后面她倒是老实了一阵,只是又偷偷往人家脸盆里撒.尿,结果被逼着喝了半盆尿。
    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荣淑本淑了。
    荣淑出狱之时方家的人并没有来接她,听说她敲门还被方家拒之门外了,任她啼哭央求都不曾给她开门,后来有一辆豪车将她接走了。
    “你调查清楚了,真的是波文把荣淑接走的?”
    韩晓煜咬着苹果,“这还用调查吗,那么马蚤包的车,整个北平除了波文不会有第二个人开了。”
    “那不一定。”荣音抬眸看了冯婉瑜一眼,揶揄道:“咱们家五少爷也挺马蚤包的。”
    冯婉瑜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一样。波文是闷马蚤,段寒江属于明马蚤,马蚤起来无人能敌。”
    韩晓煜和荣音齐齐笑起来。
    想起荣淑,荣音敛了敛笑意,对韩晓煜道:“你帮我派人仔细盯着波文,那家伙太阴险,荣淑很有可能会被他当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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